第十一章:紅事白事

  王氏這頭忙的只恨不得多長兩隻手,那小廝又支支吾吾沒說清楚,她只當是林盛昨夜又宿在了哪個紅顏知己那裡。Google搜索俞城距京城怎麼著也有大半日路程,林盛本該一早就去迎親才趕得上吉時,便不耐煩的遣了兩個人隨著一道去尋。

  而這廂的白家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白悅妤梳妝打扮妥當,一身鳳冠霞帔坐在鏡前顧影自憐。趙姨娘臉上也滿是喜色,腳不沾地的主持著婚宴大小瑣碎事宜。

  晌午過後賓客們陸續上門,時辰到了便熱熱鬧鬧的開了席。雖說心中萬般不情願,但齊氏生為嫡母,今日的場合免不了還是要出來和白宗林應酬。周氏則仍是稱病不願出面,想必是還沒氣消。

  然而直至吉時將至,卻始終不見林家的花轎,賓客間便漸漸喧譁起來。眼看著白宗林和齊氏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了,趙姨娘額間後背全是冷汗,急得站在門前望眼欲穿往巷口張望。

  白悅妤一身大紅嫁衣坐在鏡前端詳,想到日後自己在林家的快活日子便不禁得意。不枉她籌謀這麼久,林家雖說家世弱了些,但非得如此她們才得捧著供著自己,往後自己的日子必定過的比夫人都闊綽。

  就這般想著盼著,眼看著吉時已過,白悅妤終於坐不住了。幾次三番打發人去看,卻都沒消息,她急得想摔東西,可一想到大婚之日不吉利又生生忍住了。

  賓客們酒足飯飽,卻遲遲不見新郎上門迎親,私下裡自然議論紛紛,都等著看今日這婚宴要如何收場。然而這一等又是個把時辰,眼看著暮色將至,眾人熱鬧也不看了,撐不住紛紛回家去了。

  這時候白宗林和齊氏面上的笑意已經撐不住了,趙氏也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忙尋了個人快馬加鞭去林家探消息。白博仁氣不過,義憤填膺的要親自去林家講理,好歹被齊氏和白嫣然勸住了。

  這一場婚宴自然是涼了,白家丟了天大的臉,還不知暗地裡會被人編排成什麼樣。白宗林陰沉著臉一言不發,齊氏在一旁長吁短嘆的抹淚,白嫣然神色不明的陪在她身邊。

  趙姨娘則嚇得連話都不敢搭,這時候春華院又有丫頭來找她,說是白悅妤正在房裡大發脾氣。雖然丫頭說的小聲,可房中本就極靜,其他人仍是能夠聽到。

  白宗林拂袖將桌子上的物什全部掃到了地上,尖銳刺耳的響聲將房中其他人都驚的一陣心悸。他怒冠沖天的咆哮道:「她還鬧,她有什麼資格鬧騰!當初,當初知道她敗壞家門的時候我就該把她打死算了,省的留到今天讓家門蒙羞,讓我這張老臉跟著都丟盡了!」

  說罷他怒氣沖沖的走了出去,房中一時落針可聞。

  白宗林是個文人,家中人何曾見過他發這般大的火氣,一時都被鎮住了。

  緩了片刻,趙姨娘心有餘悸的直拍著胸口,卻又突然想到什麼喊了聲「我的妤兒」便急急追著去了。

  眼見齊氏不放心要跟上去,白嫣然勸住她道:「眼下還不知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左右姐姐的事情咱們也插不上嘴,娘親且同我在這裡等消息吧。」

  齊氏想起前兩日白悅妤得意忘形的模樣,再看眼前這個境況,不由嘆了口氣。拍拍女兒的手背道:「也不怪你爹這般氣性。白家如此失了臉面,娘只怕連累到你。」

  白嫣然只淺笑搖頭,心中也是疑惑不解。

  卻說白宗林怒氣沖沖只往春華院去,自是無人敢攔一路暢通。進了屋內卻見一地狼籍,蓮心狼狽的跪在碎瓷片上,白悅妤手裡的撣子毫不留情的抽打著。

  「都是因為你個賤丫頭,都是因為你!」

  白宗林簡直沒眼看,這瘋女兒竟然是自己的女兒,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

  「住手!」

  白悅妤轉頭見是白宗林,身子一抖撣子掉在地上,蓮心終於支撐不住昏了過去,膝蓋下的碎瓷片竟已經被血染紅了大片。

  白宗林氣的吼道:「你看看自己做的好事,竟還有臉在這裡鬧得雞飛狗跳,你知不知道你爹和白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白悅妤卻似是收了天大的委屈,哭著道:「你就知道擔心臉面!事到如今,女兒被人如此侮辱你也不管,只顧著你自己的臉面,難道不該先給女兒討回公道嗎?」

  白宗林不想白悅妤竟還惡人先告狀,身子氣的直抖,指著白悅妤道:「討回公道?你要我怎麼去給你討回公道?是你不知羞恥先跟人苟且廝混,要你小娘貼著臉面上門,還要你父親從中給些好處,就是如此這般人家還是悔婚不願娶你,事到如今難道要我拿著刀去逼著他來娶你嗎?」

  白悅妤突然捂著耳朵發出一聲尖叫,而後狀若瘋癲的喊道:「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怎麼做,以權壓人也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好,反正我要嫁給林郎,我一定要當林家夫人過好日子!」

  白宗林一時竟覺得疲憊不堪,心灰意冷。

  「瘋了瘋了,真是瘋了。」

  趙姨娘終於趕了過來,進門就直接上去護在了白悅妤身前,抹著眼淚哭道:「老爺這是做什麼?今日之事我的妤兒做錯了什麼,錯的是他林家,老爺不去找林家算帳卻來教訓女兒算什麼!」

  白宗林搖頭喃喃道:「你們一個兩個,都是瘋了。」

  趙姨娘見白宗林如此,又軟了身子過來道:「老爺可要給妤兒做主,妤兒可是他們親自來求娶的,如今可不能就這麼算了,一定要讓林家來登門謝罪八抬大轎把妤兒娶回去。」

  白宗林默然看著他們母女倆半晌,終是苦笑道:「好,好,好,既然你們執意要嫁,嫁妝我賠了,婚宴我也辦了,明日一早你便帶上自己的嫁妝去林家吧。從此以後,無論你是榮華富貴還是家徒四壁,都與我白家無關,你好自為之吧。」

  他的話落,門口突然響起白嫣然的聲音。

  「父親此言差矣,姐姐恐怕嫁不了了。」

  白悅妤目光如炬的看過來,白嫣然不為所動,只沉著臉對白宗林道:「去打聽消息的小廝剛剛回來,說是林盛昨夜醉酒失足落了水,官府幫著尋了好久才將屍身打撈上來,林家也已經認領了。」

  白悅妤待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身子一軟跌坐在了地上,嘴裡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白宗林也是身子一晃,愣了片刻又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白嫣然道:「林家門口已經換上了白燈籠,想來不會有錯了。」

  怪不得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白嫣然也不得不感嘆世事無常。

  前世的林盛今年沒能輪上任職,心灰意冷之下日日酗酒,半年後方才失足落水。今世他得了便宜有了個好差事,卻因得意過了頭反而早死了半年,當真是禍福難料。

  「妤兒,妤兒……」

  白悅妤聞言直接昏死了過去,趙姨娘立刻大呼小叫起來,白宗林聽得頭疼,連看都沒看一眼轉身就走了。白嫣然看著那手忙腳亂的母女兩人,眼中划過一抹冷意。

  白宗林次日一一向昨日的賓客發了帖子,言明了林盛的死訊,總算替白家挽回了一些面子。眾人紛紛回帖勸慰,心裡卻也嘀咕白悅妤的命當真不好,大婚前夜死了新郎,也是怪可憐的。

  可憐的白悅妤次日醒來後又是好生鬧了一通,最後和趙姨娘母女兩人抱頭痛哭了一場。事已至此,一個死人還有什麼念頭,如今只能另想法子了。

  白悅妤突然捂著自己的肚子焦急道:「不行,我得先把肚子裡這個小孽障給打了,否則有了他我這下半輩子都要被毀了。」

  趙姨娘自然也是同樣的想法,只不過他到底是過來人,便道:「妤兒你先別急,此事要不能隨隨便便用藥,否則若是傷了身子以後再想有孕可就難了。你且安心等著,小娘給你尋一副穩妥的藥來,保管不會讓你傷了身子。」

  此事定然是不能光明正大去辦的,要遮遮掩掩找個嘴巴嚴實又醫術高明的大夫,求人辦事更少不得要多給些「誠意」封口,總而言之手裡沒銀子是絕對辦不成事的。

  然而之前為了湊嫁妝她手裡已經是空空如也,不過好在賠的嫁妝和林家送來的聘禮都還在,想來他們也是沒臉面來要回去的,權當是給妤兒的補償了。

  然而她沒想到周氏手腳這麼快,一問之下才得知嫁妝昨夜就被抬進了壽安院,難道竟是準備私吞了?

  趙姨娘雖然一直把周氏當做靠山哄著供著,從前不敢有半句言語頂撞,但此刻卻不得不去討個公道了。於情於理,陪嫁時周氏這個祖母沒有添妝已是不妥,此刻更沒有將孫女嫁妝吞了的道理。

  她氣勢洶洶的去了壽安院,可被周氏那麼一瞪,長久以來的積威讓她的氣勢大打折扣,又想起之前自己挨的那一下,便不自覺畏手畏腳起來,臉上堆著笑道:「妾身今日是為了妤兒的嫁妝來,聽說昨夜被老夫人收了起來,不知是準備做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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