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
誰去呢？
陳青有些頭大。問向鍾馗：「馗寶，地獄道誰能去？」
「沒有實體便能去。」
「像虛天霜語？」
「對。小陳蠻也能去，小畫皮也能去。」
「這是為何？」
「地獄道都是魂啊。都要反覆受折磨啊。死了生生了死的。」
鍾馗一陣狂亂表達，陳青明白了是什麼。
地獄道，聽這名字就知道這裡絕不好過。
說穿了，地獄裡全是有罪之人，輪迴時被打入這裡，被永生永世折磨的。
來到這裡的，每天都在忍受酷刑，死了生生了死，輪迴不至。
在這裡，有實體的，會被地獄道第一時間磨滅，變成靈體，也就是黑暗生靈，或是攝魂怪。
所以，已經成了靈體的虛天霜語能去。
擁有雲袍的陳蠻能去。穿上雲袍，可入三界，諸鬼不辯，諸邪不侵。
能騙天地造化的小千能去。
當然，也能讓小千附身，又或者穿上陳蠻的雲袍。
小千才從九死一生的攝魂怪池裡鑽出，現在又讓她去不合適。
最重要地是，地獄道里，意的強度最關鍵，小千的意經過小骨強化，又經過攝魂怪強化，已經極強，稱得上萬里挑一，但與風清揚、金鱗骨皇相距甚遠。
她去不合適……
陳青看向眾人。
既然是害怕黑寶和靈饕太蠢吃虧，那肯定得派個腦子好使點的，實力也強點的。
富貴和牛魔王、風清揚首先排除。
然後……
陰神級的……
儺神？靈咒紙尊？紅粉骷髏？高蘭英？
道屍級的也有強手，金鱗骨皇、人屠、霸王……
人選漸漸明了。
紅粉骷髏。
地獄道得派擅長神魂的去，紅粉骷髏最是合適。
而且她本就是鎮守鎮界山的，若比對地獄道的熟悉，沒人能勝過她。
當下，陳青緩緩道：「小粉啊……」
一句話，紅粉骷髏已苦喪起了臉。
她的臉透明、只能看到骨頭時倒還沒啥，臉就已變得一團喪氣。
講道理，她以為跟了陳青就能吃香喝辣，結果短短几天，拼命的次數比之前半輩子都多。
「小粉，能者多勞嘛，你看只有你合適啊……」
紅粉骷髏哭喪著臉，還是道：「奴家若能回來，還希望主人為奴家作主……」
陳青知道她指得是將她許配給金鱗骨皇。
但小粉啊，強扭的瓜它不甜啊！
而且金鱗骨皇又沒追追，甚至男的女的都不知道，你這樣我很難辦啊！
陳青沉吟起來：「小粉，我尊重你們每一個人，我也希望你能與小骨成一對，但我不能逼他，我多勸勸他，可好？」
「好！」
確定了人選，陳青道：「小蠻……」
「怎麼了哥。」
陳蠻出現在陳青面前。
還是那個小胖子，但不斷的廝殺讓他殺出了一股英氣。此刻神威凜凜，氣勢不凡。
「小蠻啊，能不能借一借你的雲袍？」
「給。」
陳蠻隨手一扯，身上的雲袍就已扯下。
金光閃閃的雲袍，他一扯下，就已變成了一團雲霧似的袍子。依稀還有衣袍的輪廓，但堆在手上，更像是一團淡淡的白雲。
將雲袍遞給紅粉骷髏，紅粉骷髏一穿上，竟也變得合身起來，仿佛為她量身定製。只是顏色變成了黑袍。
現在人選已確定，黑寶、靈饕、虛天霜語、紅粉骷髏。
最強戰力自然是靈饕，虛天霜語的極致低溫也很厲害，能打打輔助。
而紅粉骷髏算是指揮。
鍾馗將嘴巴湊到黑寶耳朵前，大聲喝道：「黑寶！！讓靈饕聽小骷髏的，知道不！！」
又重複喊了幾次。
而陳青也叮囑起虛天霜語，讓其聽紅粉骷髏指揮。
「小粉，你閱歷豐富，不管下方有什麼，都可便宜行事。一切小心。」
「主人，奴家一定護黑寶周全。」
紅粉骷髏其實也知這是她的機緣。
黑寶來頭太大，若此行能保他出世，自己不就是保唐僧取得真經的猴子麼？
所以，深深看了眼金鱗骨皇，頭也不回朝著鎮界山口去了。
陳青嘗試著與靈饕講了幾句，都沒有一點回應。
但好在這廝對黑寶絕對忠誠，應該也能看出幾人是一夥的。
黑寶太重，只有靈饕能艱難提起。
當下，靈饕捲起黑寶，虛天霜語與紅粉骷髏一道，躍入了鎮界山。
轟轟隆隆聲不斷，鎮界山里冒出來的一切再次縮回，席捲向黑寶的嘴巴。
鍾馗在鎮界山口朝下喊道：「黑寶，快點回來哦，青寶我們一起去打架！」
「去打架……」
「打架……」
回音滾盪，漸漸沒了音訊。
猶如黑煙囪般的鎮界山突然一片安靜。
前一刻還像末世般的鎮界山，這一刻已是風平浪靜。
陳青看著，心中頗有股不真實感……
心中大石落地。
陳青這才回到了蚩尤界。
來到祖樹前告別：「前輩，我得回了。」
「恭送陛下！」祖樹朗聲道：「老朽定會守好此界，等陛下神功大成，再回來取聖器。」
九天玄火也喊道：「主人慢走！我一定十倍用心，爭取早日煉成聖器！」
「好好改造，爭取早日出來。」
陳青勉勵九天玄火一句，退回了大王谷。
沉積起來的蚩尤怨念都已消失，取代得是已有十米高的火山地獄火。
最後看看這裡，陳青一步出了谷。
循著早已熟悉的路徑，再次回到了黑風贊。
是時候離開蚩尤界了，但離開前還有兩件小事兒。
一件，是《指路經》。
當日進入黑風贊時，恰逢一場葬禮，葬禮上的村民正唱著《指路經》，為亡者引路。
陳青不相信這就是傳說能指向彼岸的路，但總覺得這與真正的《指路經》有著某種聯繫。
回到黑風贊，來到那熟悉的小村莊。
卻驚訝發現村莊已經消失。
替代地，是一條足有百里長的巨大塌陷帶。
村莊與村民，與他們生活了數百年的大山，一起塌入了深淵。
可能是與九天玄火的戰鬥引起，也有可能是儺神與焚天的戰鬥引起的。
天神之眼看去，破碎的村莊深深陷於幾里深泥土之下。
嘆了口氣，緩緩念道：
「壽長如松柏。而今糧備足，用物俱齊全，彩雲騰騰寨邊降，微風徐徐傳言來。現在把路指，人逝名來教……」
這是他們念誦的《指路經》，陳青一次就記下了。
當日與霍甜酒第一次相遇，霍甜酒說過《指路經》黑風贊人人都會。
其他村莊裡應該也還在流傳。
看向四方，這裡氣候寒冷，寒風呼嘯中，已經下起了黑雪。
陳青隨意傳送，不多時已看到了小路在群山中環繞。
循著小路，很快見到村莊。
這裡，正在舉行葬禮。
而且是十一個人的葬禮。
十一具屍體，整齊排在一起，村民們輕聲哭泣，有一老者，正在緩緩念誦著什麼：
「犧牲隨爾去，犧牲隨爾時，畜魂留人間，五畜更興旺；神座隨爾去，神座隨爾時，儀式留人間，靈牌樂融融，前行復前行，指路往前行，人人這般作，逝者爾一人……」
正是《指路經》！
好巧，
但天神之眼一瞥，陳青就發現這村莊裡有一絲絲極稀少的蚩尤怨念。
對陳青來說，只是「一絲絲」，而對於脆弱的村民，這已是一場大瘟疫。
甚至舉行葬禮的這十一人之前，可能已經有更多的村民死去。
同時，人群里顫巍巍、都已站不住的人也有一半之多。
陳青一步落下。
正念誦著《指路經》的老人下意識一聲驚呼，隨即一片混亂。
「仙……仙，仙人！」
「城裡來的仙人麼！」
意念一動，金鱗骨皇已經出現。
帶著九天玄火的骨鏈一掃，這點殘存的蚩尤怨念一掃而空。
那已重病的眾人瀰漫著的死氣一掃而空，雖不至於當場恢復如初，但那股刺骨的森冷已經消失。
「仙人！」
「仙人來救我們了！」
村民皆盡大喜！
領唱的老人哭出了聲：「本來以為悠悠村會死在這場瘟疫里，沒想到會有仙人相救……」
他領著全體村民跪倒在地：「感謝仙人大恩！」
「感謝仙人大恩！」
「起來吧。」
眾人一起來，已有麻利些的人，跑回家去，拿來了最寶貝之物。
「仙人如此大恩，不知怎麼報答，這是我前年獵到的黑虎心，吃了能強身健體……」
「仙人，正是我奶奶給我的……」
「不用，」陳青搖頭，看向領唱老人：「老人家，能否唱一次完整的《指路經》？」
「啊？」老人奇怪，「這……唱給您聽，這是詛咒您啊！」
老人心思也挺活絡，看向面前十一具屍體：「仙人，我對著他們唱，您在一旁聽可以麼？」
「有勞了。」
當下，老人緩緩唱起：「去兮去兮，欲行路邊站。堂狼山之旁，除穢搖神扇……」
陳青默默聽著，不漏一字。
讓他意外地是，與之前聽到的版本竟然一字不差，一模一樣！
在口口相傳的年代，這很不可思議。
又往後聽去，更是納悶。
果然，一模一樣！
以村民們的能力，這《指路經》應該是口口相傳而來的。
是怎麼做到一字不差的？
「……鱗甲耀閃閃，爾著細磷甲。莫懼無緣結，牛羊成群群，牛羊驅作聘，爾要如此去……」
再往後的版本，陳青已沒聽過。
按老人的話說，《指路經》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唱完的。
就跟火葬時男人架九層柴、女人架七層柴一樣，有資格將所有《指路經》唱完的人，百年難得有一個。
但今日為了陳青，破例將《指路經》唱完。
《指路經》極長，完整唱下，已是一天。
期間許多人力竭，又換其他人，老人期間只抽空喝了幾次水潤喉，硬生生挺著。
要不是陳青暗中相助，以老人的身體，怕沒命將《指路經》唱完。
陳青從頭聽到尾，將全部內容記住。
這才在眾人的千恩萬謝的送別中離開。
應該已完整，但陳青還是找了好幾個村莊。
蚩尤怨念四溢，有些村莊都已覆滅。
將村民治好，每個村莊都破例為陳青誦唱。
與陳青之前的疑惑一樣，所有村莊的《指路經》極其統一，一字不差。
這……
很奇怪。
仿佛是大能刻意為之。
生怕錯了一字。
但這又是怎麼辦到的呢？
而且，《指路經》極長，一唱就是一天，通常民族中能擔任這等重任的，都是祭司、巫師之類，專門吃這碗飯的。
而在黑風贊，竟似乎人人都會？
陳青想了想，緩緩開口：「犧牲隨我去，犧牲隨我時……」
這兩句，本來是「犧牲隨爾去，犧牲隨爾時」，他將當中的「爾」換成了「我」。
但話一出口，就已變換：「犧牲隨爾去，犧牲隨爾時……」
陳青心頭微微一跳！
自己故意念錯，但竟被某種力量糾正了過來。
這是某種規律麼？
甚至是大道？
能布置這種大道規則的，實力絕對超出了陽神。
大費周章，只為了糾錯？
或者說，這人人都會的《指路經》，其背後還藏著驚人的目的。
不知怎麼，陳青想到了一首兒歌：
「馬蘭開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
這首曾傳遍大江南北的兒歌，就與大唐第一顆原子彈有關。
難道《指路經》同樣如此？
那會是什麼呢？
與小豬商討，與陳青一樣，他也覺得這背後肯定隱藏著什麼。
具體是什麼，不太清楚。
已得到全篇，為保險起見，陳青又前往不同的村莊，細細對比。
可惜得是，黑風贊上的村莊目前一個識字之人都沒找到，《指路經》也沒找到紙上記載。
又前往一個村莊。
陳青問起有沒有書籍，村長奇道：「仙人……字，是什麼？」
有些不可思議。
不認字好說，但連「字」都不知道，這……
小豬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主公！您找紙筆寫下《指路經》看看。」
陳青心中一跳，依言寫下。
「去兮去兮……」
「犧牲隨爾去，犧牲隨爾時……」
飛速寫完一篇，沒問題。
陳青與小豬相視一眼，心中古怪。
就在此時，陳青心中一動。
再翻開自己方才寫下的那篇《指路經》，
上面，空白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