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話叫望山跑死馬。
陳青此刻完全體會到了這句話。
蚩尤的屍體實在太大太大了！
方才在龍吟城就已感覺壓在頭頂，如今接連十來次傳送，依舊還覺得就在頭頂。
當然，這也因為陳青每次傳送都控制著距離，沒敢一次性就邁太大。
一次又一次傳送，屍體在眼中越來越大。
漸漸地，陳青感覺到了一股……吸力，不對，是重力。
屍體太過龐大，龐大到已經產生了重力。
想起自己做的種種，陳青不免有些心慌。
「沒事的沒事的，您這種祖宗級的大人物，想必不會介意這麼點小事……」
不停安慰著自己，又經過半小時，眼前的一切已經看不出是「一具屍體」。
這是一個略有起伏的超級大陸！
表面溝壑縱橫，將大陸分割成了無數個勉強算得上規整的地塊。
這些應該是皮膚的紋理……
再靠近一些，陳青更是驚訝。
表面複雜的紋理上，長滿形態古怪的大樹。
第一直覺是汗毛。
但細細看過，並不像。
要真是汗毛，應該只有主幹，沒有分支。
但這些黑色的大樹很高，枝丫不算茂盛，但稀稀拉拉的枝葉還是有的。
「這到底是什麼鬼啊……」
陳青心中暗道，明明知道這就是屍體，但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這屍體怕是比石船還大了吧？
這麼想著，終於，陳青落在了表面。
這裡重力數十倍於人界，要是凡人站在這裡，恐怕立刻會被壓斷骨骼，壓碎內臟。
往四周看去，一株株直徑十來米，高一兩公里的漆黑大樹稀稀拉拉長於各處，每兩株之間相隔約有半里。
陳青在石船木族領地里待過，那裡植被密密麻麻，想通過都困難。
這裡卻是另一個極端，黑色大樹很多，但卻過於稀疏。
再看腳邊，大地也不像是皮肉，而更像潮水剛退去的海灘。
濕潤、平整，甚至有些肥沃。
試著抓了抓，毫不費力就抓起了一把。
陳青：？？？
這是皮膚？
傳說盤古開天闢地，身體化作世界，蚩尤也發生了類似的變化？
正在演化成一個世界？
陳青心中想著，漸漸沉默了下來。
他有一件事兒要做！
一個意念，除了富貴、羅羅紅，所有鬼寵都出現在了眼前。
除了塔里的百萬大軍數量實在太多，招喚不過來。
眾人都是一愣。
第一反應，是看周圍有沒有敵人。
但是……空的。
陳青道：「諸位，我們現在所在，是蚩尤屍體，極有可能還是黃泉的那具屍體。」
蚩尤！
黃泉浮屍！
眾人皆是一驚。
「我們在塔里傷害了蚩尤大神的身軀，雖然他老人家多半是不在意這些小事的，但……以防萬一嘛。」
小千急道：「主人，您……您是要去虛天嗎！」
果然，還是小千最了解自己。
陳青笑道：「對，去請罪。大神要殺要剮，都可以。害怕出意外，所以……」
「不！主人，奴婢去吧！我們去求大神，一個不行就十個，總能……」
「小千。」
陳青制止了小千，摸摸她腦袋，笑道：「沒事的。」
眾人全在擔心。
陳青將石船也放了出來，這才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戴上儺神面具，開始跳起了儺神舞。
場面有些尬。
但眾人都心驚膽戰看著，許多人都已屏住了氣。
片刻，舞已跳好，眼前虛幻起來，大地、天空，一切都在消失，現在隨便鑽入一個裂縫就能進入虛天，但……找不到裂縫……
陳青無語片刻，隨手從九州搬出一個小房子。
九州每次擴張都會劇烈地震，房子中的裂縫不要太多。
此刻的陳青身體已處於現實與虛幻中，眼前一切都看不真切，雙腳也沒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就像是在夢裡，越著急越跑不快。
他努力走向小房子的裂縫，但只走幾步，身體已變成米粒大小。
穿過裂縫，就進入了另一片天空。
漆黑，極遠處點綴著一顆顆星辰，所有一切都沒有實體。
虛天。
蚩尤依舊躺著，身形龐大，這是形容不出來的那種龐大。
只是靜靜躺著，就將宏大、洪荒、宇宙等等一系列形容大的詞都說了個遍。
「晚輩陳青，冒犯了前輩，罪該萬死，今日特來請罪！」
說罷，陳青就要跪下去。
男兒膝下有黃金，但也得跪天跪地跪父母。
而面前這人，是人族的老祖宗，自己血液里有一部分他的血，他是人族的天、地、父母。
跪他，不丟人！
只是，在這裡沒有實體，陳青想控制著自己跪下去，卻千難萬難。
蚩尤緩緩轉了過來。
頭上長著雙角，眉目間有著比肩天地的無上威嚴，眼中星辰在流轉。
陳青終於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在這對眼睛前，陳青仿佛就似神山腳下的小螞蟻，渺小到極點。
蚩尤靜靜看著陳青。
沒發一言，沒有一點表情。
靜靜地，
看著。
時光一點點過去。
陳青平靜跪著，蚩尤平靜看著。
這世界沒有風，沒有一絲雜音。
如果有實體，陳青多半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能聽到血管里流動的血液。
但……
沒有。
一切都極其安靜。
就在此時，天空中金光一閃，一個小孩金光萬道，手持金槍，身後羽帶飄飄，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仿佛一顆小太陽，光芒蓋過了許多星光。
他直視蚩尤：「哥哥沒錯！他是為了殺修羅！你要處罰，我不答應！」
陳青心中一急，也順著陳蠻的話道：「晚輩傾盡一生，只為殺盡修羅！以前無知，冒犯過老祖宗，還請祖宗原諒。」
這話說完，陳青緩緩站了起來。
陳青一怔。
這不是他控制的！
自己的腿變直，仿佛就像彎折的繩索在水裡恢復變直。
很自然，自然到仿佛沒有外力介入。
是……蚩尤讓自己起來的麼？
不管是或不是，陳青立刻喜道：「謝謝前輩諒解！」
說罷，陳青深深一禮，「那晚輩先回去了！」說罷又小聲道：「小蠻，走！」
這才看準身後的裂縫，艱難走了出來。
「呀！主……人……出……來……了！」
「出……來……了！」
眾鬼寵紛紛歡喜出聲。
只是或許是時間流速不同，他們的第一句話都拖得很長，甚至能清晰看到說話時噴出的唾沫星子。
陳青抬頭看著，每一個鬼寵都仿佛一隻頂了天的巨獸。
再走幾步，終於恢復正常大小。
「主人，大神原諒你了？」
「主公，大神怎麼說？」
鍾馗也湊了過來，喜道：「青寶，那四翼怎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