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換蹦跳著出現在陳青面前，跳入了一個棵小樹苗當中，仿佛跳入水中，身體消失不見，而小樹苗以金不換的跳入點為中心，往四周擴散，終於，整棵小樹苗都成了金色。
陳青看著這棵小樹，怔怔出神。
翻開手心，債鬼的腸子纏在手上，這手似乎有了許多變化，能隔空取物，能抓住虛幻的東西，似乎還多了什麼……
意念一動，手心處張開了一道縫，縫裡藏著一顆泛著金色的眼珠子。
像……燭蛇之眼。
眾人都是一怔。
小諸葛想到什麼，他雖已晉階三張機，但似乎仍不能直視陳蠻，閉著眼問：「小主，債鬼掏心掏肺化作的東西，是不是主公最缺、或者最想要的東西？」
「對。」
陳蠻面無表情說著，隨手一揮，天神門就已消失不見。
「哥，我回去了。」
說罷消失無蹤。
陳青在感傷，眾人都在沉默。
小諸葛卻已興奮起來：「主公，您一直都說只缺防禦手段，那債鬼恐怕便是給您加強防禦了！」
他越想越激動：「我們可否多觀察觀察，若是可以，批量製造一些債鬼，十個不行就百個，百個不行就千個！千百輪強化疊加，怕是修羅那個老祖宗也奈何不得……」
「小豬！」
小千喝了一聲。
「啊？」小諸葛還想說，就已經被小千逮走，扔到了三層某個角落。
陳青……
在發愣。
方才債鬼處於現實與虛無當中，陳青隱隱約約想到了什麼。
「不能去想這個東西！」
陳青想著，他深知自己細想就會想出某些事，會被某個大人物強制回檔！但他想搞清楚金不換是誰！
他想知道，自己為何會重生！
他隱隱有了個答案。
金不換的晉階靈引是：金不換回到前世，金化自己。
自己在下一世被殺，重生了回到了這一世。
也就是說，下一世的夏叔，變作債鬼，掏心掏肺以後，晉階金不換，從下一世跟隨自己來到了這一世，並金化了這一世的夏叔。
那便出現了一個最大的問題：夏叔化作的債鬼掏心掏肺時，變成了什麼？
陳青的思緒回到了桃花谷。
在白龍族人拿出生死簿的死頁時，陳青曾見到了有隻手，握著扭曲地、麻花似的金筆，在一張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債鬼掏心掏肺，化出的東西是報恩對象最需要的。
那已經死去的陳青，最需要什麼，這已不用多講。
陳青的心隱隱顫抖著。
答案已在喉頭，卻堵住出聲不得。
好一會兒，他才輕聲道：「小蠻。」
陳蠻出現，平靜看著陳青：「怎麼了？」
「我死過一回，有人在生死簿上寫下我的名字，那人是誰？」
「不能說。」
陳青懂了。
他全懂了。
那麻花似的扭曲的金筆，不是像麻花，而是夏叔的內臟化成！他的眼睛有些發紅，聲音壓抑：「寫下我名字的那根金筆，是……是夏叔掏心掏肺變成的麼？」
「是的。」
陳青沉默了，已達到合靈境的神魂，突然恍惚起來。
他甚至覺得似乎有些坐不住，坐倒在地。
小千心疼看著陳青，顯然能明白他這會兒的難受。
她上前一步。
陳青卻擺擺手：「沒事的，我沒事。你們去忙吧。」
眾人都看著陳青。
小千悄悄擺手，眾人一見，這才一一離去。
陳青大口大口喘著氣，他覺得憋得難受。
小千靜靜坐著，一言不發。
就這麼坐了很久很久，陳青突然道：「小千，你……你去看看春兒。」
小千一怔，隨即一驚！
她突然呆呆看著陳青，「這次的債鬼，是……是……難道是春兒！」
陳青搖搖頭，「我不知道。」
夏叔死了，陳青千叮嚀萬囑咐，讓春兒看著夏叔，不能讓他出光復縣，但最終夏叔還是出了光復縣。
夏叔綁了春兒，一個一心求死的人，還恢復了魂動修為的人，還有鎮魔軍裝備支撐，有心算無心，春兒擋不住，這並不意外。
陳青不會去追究春兒的過錯。
但他也做不到對春兒說無妨，去原諒她。
所以陳青只能選擇沉默，只能無視。
努力忘掉春兒這個人的存在……
小千知道一切，瞳孔一縮，立刻道：「奴婢這就過去！」
一步來到三級房區，來到夏叔家。
門鎖著，一步進入其中。
屋裡乾淨、整潔，客廳里，電視牆的位置掛著夏叔微笑著的遺照。
插著的香已經燃盡，灰燼彎曲著，可能風都沒有，已經保持了很久。
再看其他地方，鍋碗瓢盆，衣服褲子，被子被褥，全在該在的位置。
一切井井有條，除了沒有主人。
回想起一切，思緒四起。
誠然，若說春兒變成債鬼，是很合理的。
一個十歲的女孩兒，短短的一生里全是苦日子，可能一輩子也沒嘗過一塊糖，最後被父母折成了一小團，塞入了本不能塞入的棄嬰塔里。
陳青將她從其中救出，讓她照顧夏叔，不愁吃喝，不被欺負，能看電視，能玩手機，人生再沒有一句重話……
這對於她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她感恩陳青，兢兢業業，但最終，還是沒能完成陳青千叮嚀萬囑咐的，最重要的事情。
她變成債鬼，似乎很合理。
但是……
鬼能變成債鬼麼？
小千思緒四起，來到一旁，敲響了鄰居家的門。
這是一位工程師，升到三級身份不算久。
「老師，請問一下您最後見春兒是什麼時候？」
「春兒？哦！那孩子每天都在哭，說什麼對不起大主人，說什麼主人，對了！老夏是不是出事了？」
「出了點事。」小千沒有多說：「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三四個月了吧……」
見再也問不出什麼，小千又找到了侯剛、李琪。
他們明顯也猜到了什麼，但猴子口風很緊，他們也不清楚情況：「老夏是不是出事了呀！春兒這丫頭幾乎都要哭死了！」
「她在您面前說過什麼嗎？」
「就一個勁地哭，敲門也不開，只說對不起，說什麼來世當牛做馬報答大主人恩情。小千呀，大主人說得是不是小青啊？」
侯剛瞪了李琪一眼。李琪趕緊改口：「呸呸呸，說錯了，大主人是不是金鱗大人？」
「是的。」
小千思緒萬千，一步回到了陳青面前：
「主人，春兒消失了。她可能就是這個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