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3章 清曦真人的生死危機

  小陰間。

  道家黃庭內景地。

  距離晉安他們來到土伯廟，已是過去數天。

  那天土伯廟的突然異動，又很快消失，引起了幾方勢力注意。

  眾人都以為土伯廟或道家黃庭內景地要發生什麼變故，於是在土伯廟裡多等了幾天。

  這期間的土伯廟一直風平浪靜，並沒有變故發生，只有那天的短暫異動。

  歸心似箭的眾人，不想再等下去，決定重新啟程，先返回陽間休整。

  ……

  不過在離開小陰間前，晉安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先處理，那就是超度背屍村老祖的皮囊。

  小陰間的黃泉河水，那條浮屍十萬的陰水河。

  背屍村老祖站在河畔，目送無頭陶馬拉著載有青銅棺槨的運棺車前行，慢慢沉入黃泉底下，直至消失不見，他觀想出北極四聖天蓬真君，托舉肉身，騰空離地，飛入寬闊的黃泉河更深處。

  其他人想跟上，被北極四聖天蓬真君回首凝望，面對怒目威容相的北極四聖天蓬真君的凝望，湛木道人等人止步，沒有再繼續跟上去。

  天師府有幾人不死心，還想要繼續跟蹤，被北極四聖天蓬真君的天蓬咒、天蓬符神通給打回去。

  黃泉河面陰霧瀰漫，當所有人都退回黃泉岸上後，發現少了兩個人，一是清曦真人，二是「晉安」。

  「莫非清曦真人還在河面霧氣里跟蹤附身背屍村老祖皮囊的道術高手？」湛木道人驚訝。

  清風道人望著黃泉河面深處，靜默好一會，方才開口道：「他們都安全。」

  湛木道人點頭沉吟：「那就多等一會，大家一起返回陽間。」

  這個提議，自然是沒人反對。

  天師府那邊，當發現清曦真人和晉安還沒有退出來，還在黃泉迷霧深處跟蹤背屍村老祖，心機深的老侯爺、老凌王，深怕自己走早吃虧，於是也都留下不肯離去。

  天師府這趟可謂是損傷慘重。

  死了不少高手，卻一件好處都沒撈到。

  比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損失慘重。

  讓他們就這麼灰頭土臉，兩手空空的返回陽間，肯定都是心有不甘，都擔心自己這邊剛走，玉京金闕那邊馬上又有新機緣。

  「這趟晉安道長和師叔伯的感情升溫很快，這麼快就形影不離了。」玄雷真人望著黃泉迷霧，性格耿直的大嗓門道。

  玄雷真人這大嗓門，就差把「婦唱夫隨」四個字直接明說出來了。

  湛木道人、清風道人心情大好，玉京金闕眾長老們也都是談笑風生，玉京金闕和五臟道觀都是正一道，門當戶對，這事都看行。

  「雖然我們被困古國巨城數年，但是武王之女與上古真仙這段千年執念讓人觸動，『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清風道人許是想到了他早年與不老山孟神婆的那段舊情，一個是名門正派玉京金闕，一個是邪教作風的不老山，他自剮雙目還給孟神婆，孟神婆因愛生恨，過去兩個時代始終記恨他，感觸很深。

  「趁年華，迎風御香，但願天下有情人都終成眷。師兄，我們要以武王為借，切莫步了武王老路，追悔莫及。」

  「以我看，這次返回陽間後，兩教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晉安小道友來我玉京金闕秘境修行的時候，就是個不錯時機。」

  湛木道人如何看不出自己這位一起入門師弟的心緒波動，一個是天下正道群首，一個是千年魔教，最後選擇了自剮雙目，與孟神婆一刀兩斷，犧牲兩個人，保住玉京金闕清譽，自己這個師弟的心裡何嘗不苦。

  湛木道人點頭，贊同清風道人的提議，為了讓清風道人不胡思亂想，他主動轉開話題：「看來晉安師弟這個稱呼，馬上要改口了。」

  別說清風道人面色一僵，就連玉京金闕其他長老也都是集體念頭炸裂，一時間思維空白，感覺不夠用了。

  人的悲歡並不相通，玉京金闕這邊喜慶，尊珠法師、大長老、大教主三人對視一眼，心裡惋惜一聲：「可憐了央金女族長，生不逢時。」

  ……

  黃泉迷霧深處，北極四聖天蓬真君回頭看了眼身後，身後始終有兩道模糊黑影跟著。

  不過這次沒有做出攻擊趕人，而是繼續趕路。

  當深入黃泉迷霧足夠深後，背屍村老祖這才停下腳步，當清曦真人和晉安追上時，看到晉安已經脫下背屍村老祖皮囊。

  手中托舉著背屍村老祖皮囊的晉安，聽到身後動靜，他回身朝清曦真人頷首，然後看向自己分身：「道友辛苦了。」

  分身：「哈哈，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何談什麼辛苦。」

  隨著晉安抬手一招，分身化作虹光飛起，最後變成一枚通體赤色的鉛汞聖胎，飛落到晉安手裡。

  然後被晉安收進人胃袋裡。

  晉安頷首微笑，目露感激：「這趟也辛苦到清曦真人了。」

  清曦真人永遠都是清冷寡言：「還好。」

  隨後，她的一雙清眸，看向晉安手裡的背屍村老祖皮囊：「你是打算為其超度，送最後一程？」

  晉安回答：「正是。」

  清曦真人點頭，不言。

  晉安知道清曦真人是面冷心熱，不善言辭之人，雖然清曦真人沒有說話，但是清曦真人一路跟來本身就是一種極大關心，他目光感激道：「我想為背屍村老祖辦滿七天法事，清曦真人可以先和其他人返回陽間，這次天下風雲劇變，玉京金闕肯定都在等你們回去主持大局。」

  七天的法事，這的確是一場隆重大辦了。

  在民間喪俗，有七七喪俗之說，人們對七非常重視，諸如頭七、二七、三七……

  有說因為人有三魂七魄，每超度一天就能喚回一魄，三魂七魄完整才能入輪迴道。

  清曦真人清冷道：「不急，我等你。」

  「這次返回陽間後，我有些話要親口對你說。」

  「我來時已經發出一道傳音符，讓師兄他們先回陽間，不必留下等我們。」

  在古國巨城外，也是一句我等你，清曦真人一直守在原地，寸步不離。

  現在再次聽到一句我等你，要繼續守護晉安做法事，不願先離開。

  晉安一怔，琢磨清曦真人有什麼重要話，需要到陽間對他親口訴說？

  「多謝。」晉安抱拳道謝，隨後開始忙起手頭事。

  此時兩人所站的地方，是黃泉河上的十萬浮屍，這些浮屍層層堆疊，平穩如腳踩實地。

  這些都是在黃泉路上徘徊的孤魂野鬼，死後沒家屬或後人幫他們安葬，一直曝屍荒野，所以難入輪迴。

  在黃泉路上掙扎的，也都是苦命人。

  「前輩，你一生都在勞碌，給人背屍，給人發喪送最後一程，到頭來卻無一人給你發喪下葬，嘆，嘆，嘆。今日就讓晚輩為你送終，助你解脫，希望前輩還能再入輪迴。」

  晉安將背屍村老祖皮囊鄭重疊放整齊，接下來，他從人胃袋裡取出香燭紙錢這些祭奠亡者之物，然後一一點燃燒給背屍村老祖皮囊。

  「功德滿，入仙班，各路關卡皆讓道！此喪不是凡喪，小道打開八尺，大道打開丈二，吾今借路，一見一直走他方！」

  「一斬去天殃，天蓬四聖開陰陽造化路；二斬去地殃，地戶化吉祥，灑盡諸妖魔；三斬去人殃，萬事大吉昌！天無忌，地無忌，年無忌，月無忌，日無忌，時無忌，百無禁忌，百事大吉！」

  背屍村老祖一生為他人念過無數遍發喪悼詞，到頭來，他人又用這些發喪悼詞送他最後一程，這一幕場景不免心生唏噓，天道就是一個輪迴，有凋敝就有新生，有落葉腐爛就有新枝抽芽。

  晉安又從人胃袋裡取出一件黃土捏的神像，正是土伯廟裡的土伯像，惟妙惟肖，土伯神韻似要從泥像里呼之欲出。

  清曦真人那一雙清眸露出一絲訝色：「原來你這些天在土伯廟不走，是在臨摹土伯神像。」

  晉安頷首微笑。

  隨後，他將土伯神像，鄭重放置在背屍村老祖皮囊前。

  他觀想出北極四聖天蓬真君開壇布法。

  即便沒有附身背屍村老祖皮囊，他也可以觀想出道教四大護法神之一的北極四聖天蓬真君，這就是背屍村老祖贈予他的傳承。

  接著，北極四聖天蓬真君，打出一道神光。

  《道法妙術七十二變》！第七變走陰術！

  走陰術一出，北極四聖天蓬真君為背屍村老祖親自開陰陽造化，眼前的土伯神像誕生神異，看起來很普通的黃土捏造土伯想，有宏大意志拔地而起，降臨到小陰間裡。

  北極四聖天蓬真君口誦功德，歌頌背屍村老祖生平事，六臂手掌虛推，將背屍村老祖皮囊推入土伯神像身後的宏大意志世界裡。

  中途並未受到阻擋。

  土伯沒有拒絕。

  晉安朝土伯神像彎身抱拳，隆重行大禮，隨後北極四聖天蓬真君祭出天蓬符，再次打出一道神通，並口誦《度人經》，完成最後一步超度。

  《道法妙術七十二變》！第十一變超度術！

  隨著走陰術、超度術齊出，背屍村老祖皮囊順利送入陰間，這場法事已經圓滿一半，晉安沒有馬上離開，他許諾過要做滿七天法師，必須說到做到。

  ……

  ……

  七天之後。

  當晉安和清曦真人回到黃泉河岸邊時，得到清曦真人傳音符的眾人，已經先一步離開。

  晉安從人胃袋裡取出千眼道君神像，卻看到此邪神一臉的愁眉苦臉，問它何意？

  千眼道君神像大倒苦水：「武道屍仙，你要不幫土伯神像挪個窩？不管是本道君還是那隻貪得無厭大貪官胃袋，都有些遭不住土伯大帝的每天逼視啊。」

  晉安聽樂了：「你又不幹缺德事，身正不怕土伯照。」

  就連清曦真人也是嘴角微翹，被千眼道君神像逗笑。

  唉？

  千眼道君神像一路上唉聲嘆氣不斷。

  晉安讓千眼道君神像先幫正事，幫他們定位下湛木道人、尊珠法師他們，現在到哪了？

  談到正事，千眼道君神像倒是沒有含糊，體表千目齊開，施展神通：「快到通道入口處了。」

  「雷擊木釘龍樁那裡也是一切正常，留守在通道口的玉京金闕和天師府長老，都得知高手回歸，都在翹首等待。」

  聽到一切正常，晉安點頭，順帶再誇讚一把千眼道君神像，這趟進道家黃庭內景地真是帶對了。

  千眼道君神像眼珠子賊溜溜打轉：「武道屍仙你要是真心實意感謝本道君勞苦功高，那就幫土伯神像挪個窩？」

  「不要。」晉安一口否決。

  千眼道君神像飛到清曦真人身邊大倒苦水，吹起耳旁風。

  看著一人一邪神，一路上打打鬧鬧，氣氛輕鬆歡愉，清曦真人嘴角上揚弧度越來越高，雙眸神采明亮，清晰映照出一個人的樣貌。飄逸空靈，淡然出塵的絕美孤冷仙子，多了幾分柔和細膩，雙目湛湛有神。

  就當清曦真人臉上笑容增多時，忽然，清曦真人怔在原地，面色蒼白，一瞬間沒有血色。

  宛如精氣神一下被掏空的大病之人症狀。

  隨後，這位清冷仙子雙目潸潸落淚，臉上出現痛苦，悲傷，眸中光彩全部褪去，只剩下凋敝灰敗。

  清曦真人身影一晃，虛弱倒下，及時被晉安扶住。

  清曦真人嘴唇咬出血，目光痛苦悲傷到極致：「我又看到她了，她眼裡只有無盡孤獨和痛苦……」

  「是少陽局……」

  「少陽局已破……」

  晉安抱著清曦真人焦急大喊，清曦真人已經陷入昏迷，面色蒼白得令人心疼，一對細眉緊皺不松，面色痛苦悲傷，此時的她，正在經歷巨大痛楚，渾身冰冷。

  晉安身上有武道人仙的陽火血氣在跳動，可還是無法維持清曦真人體溫，身上始終是冰冷如石。

  晉安不清楚在清曦真人身上具體發生了什麼，但肯定跟歸墟神境少陽局有關，他抱起清曦真人，向通道疾馳趕路，只有玉京金闕或歸墟神境才能救回清曦真人。

  千眼道君神像圍著清曦真人著急飛來飛去，不斷呼喊清曦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