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太虛古陣
道袍已是被冷汗浸濕，葉藏感覺靈竅刺痛無比，他立即將神識收攏了回來，停止觀摩那片古界。
背後傳來腳步之聲，葉藏回首一瞧，發現是神隱谷的薛凝。
她手中正持著一道銀灰色的木令，上面刻有太極兩儀圖案。這木令中蟄伏的氣息非常熟悉，是那位神隱谷的老祖所遺落，葉藏曾與他在天佬論道中斗過法，對那人神識非常熟悉。
「葉道友，是你？」
薛凝美目意外的瞧著，她撫起袖口，徐徐走了過來。
與此同時，她眉頭微瑣，上下打量著葉藏，眼前這人的樣貌雖是不同，但元神神識的氣息卻有著熟悉的感覺，和薛凝以前接觸的那人有些熟悉，她不敢確定。
葉藏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收斂法眼之能，平靜道：「薛仙子，還是先想想怎麼離開這裡吧。」
薛凝聞言，眸子似有所思。
葉藏倒是奇怪，來到這樣一處古怪之地，這薛凝怎麼還能如此平靜，似乎是早有預料一般。
難不成她此番來神魔裂谷，是受了那大天神隱的老祖指使，就是為了尋這古族邊界而來的。
「大天神隱，那神隱谷的老祖活了無盡歲月，從上古末期就存在了，幾乎是和寒鴉上人同一個年代的人物，此人大抵知曉有世外古族生靈的存在，若是讓他發現無色界的秘密，指不定還要掀起什麼樣的動亂……」
葉藏心中思籌著。
百里神隱，此人為了長生之執念，用秘法苟活至今，奪舍往生，這等瞞天之舉，以往若是暴露在十洲天道之下，想來是要灰飛煙滅的，就和輪迴獄一個下場。
但大世將臨，誰都無法確定變數，到那時連十洲的天道或許也拿他沒辦法了。
薛凝抿了抿嘴，隨即道：「我神隱谷中，有古籍曾記載過一處神秘之地，那地方乃是世間的邊界，存在於真實和虛幻的之間，超然於世外，沒想到還真有這樣的地方。」
「你有法子破陣離開？」葉藏問道。
「這裡的陣法，單憑肉身是無法尋到的，那是太虛古陣，據說是上古時代某位陣法大家，觀摩合道修士才能前往的太虛幻境所創造的，所以元神離體才能觀摩到。」薛凝似有所思的說著。
葉藏聞言，眉頭微皺。
兩人現在所在之處，已經是十洲的『現世邊界』了。
這樣的地方，原本就算是道台真人都無法抵達，只有藉助這種遺落的上古太虛陣，才可接觸到。
「此地如此詭譎，元神離體怕不是要迷失，無法歸竅了。」葉藏說道。這也是他沒有用元神觀摩大陣的緣故，那姜妮只是肉身走著都能昏厥過去，元神一旦離體，豈不是羊入虎口。
「葉兄放心，我有教中所賜古令，可鎮守元神，萬般鬼祟不侵。」薛凝狹長的眸子瞥道。
葉藏聽著，默然不語。
他突然問道：「對了，薛聖女，可是有瞧見曹首席去何處了？」
聞言，薛凝眼眸不可查覺的一動，她美目瞥了眼葉藏，隨後莞爾笑道：「這我卻不知了，我尚未走到這裡時，便與他分散了。」
「我以曹首席留給的神識印記感知，他已經不在這裡了，但依舊還活著，不知前往了何處。」葉藏凝神說道。
「這裡非同小可，我們還是先離開吧，通知秘藏內的其他天驕，一起將此地的隱秘揭開。」薛凝緊緊握住手裡的兩儀木令，說道。
葉藏見狀，停頓了幾息，道：「在下神識孱弱，便由我為薛聖女護法吧，元神尋到陣眼之位，你我合力破之。」
薛凝美目瞧著，嘴角帶笑道：「葉道友，你沒有藉助任何法器，能走到這裡來，又何談神識孱弱之說，我若非有師尊所賜木令，怕也早已神識渙散了，所以，只有閣下能尋到那陣衍，可莫要推辭了，否則你我皆是要受困於此。」
葉藏停頓了幾息，隨即伸出手，平靜道：「聖女，可否將木令借我一觀？」
薛凝目光一直盯著葉藏深邃的眼睛，她先是默然不語，隨後似乎是終於確認了什麼，嘴角微微彎起，笑道：「葉魁首，你這奇門手段是愈發精妙了，若非方才用施展法眼之能時散發出了神識氣息，我還真認不出你來。」
瞧著葉藏那張其貌不揚的臉蛋，薛凝狹長的美目充滿了玩味的笑容。
葉藏一怔，也懶得裝模作樣了，他袖袍一撫，容貌骨骼咯吱咯吱的變換，變成了原本的樣貌，丰神俊朗，眼神深邃宛如蟄伏星河。
「薛聖女，許久不見，靈目還是這般刁鑽。」葉藏隨口笑道。
「嘖嘖，我說葉魁首，以你如今之威名和神通，行事怎得還如此謹慎，這同輩之中還有誰能對付你？」薛凝搖頭道。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小心點總沒錯。」葉藏挑眉說著。
「算了，不說這些了。」
薛凝眯著眼睛帶笑打量著葉藏，隨即將手中木令遞給了葉藏。
葉藏剛一接過，便是感覺宛若大山一般重，內部的神識竟然凝聚成實質形了，自行在木令牌衍化出了一片獨特的混沌識海。
這等手段，化腐朽為神奇，連朽木都能通靈。
葉藏法眼觀摩，發現內部鐫刻了許多曾經那補天派的太極兩儀術，在天佬論道之時，那百里神隱就是藉助這等手段，強行將白玉京降塵界外的，這等手段，可溝通天地大道。
「內部都是我師尊鐫刻的神識陣紋，可護住元神，不受任何詭譎之物侵擾。」薛凝說著。
「好手段。」
葉藏接過這木令後，那些古族生靈的竊竊私語，包括那些暗中窺探的感覺立即消失了。
不過，眼前的薛凝倒是有些難受了起來。
她瞬間察覺到，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看，要將她給看透了一般，薛凝的神色瞬間蒼白。
葉藏見狀，神識法力立馬籠罩而去，助她隔絕那些窺探。
「那些，那些生靈是……」薛凝嘴唇有些發白，瞪大雙眼道。
「薛聖女，你可知曉那些生靈從何而來，又為何存在於世間？」葉藏偏頭，試探道。
薛凝美目微顫，停頓了數息，她沒有回答葉藏這個問題，轉而直接說道：「葉魁首，還是趕快離開此地吧。」
葉藏瞧她一副似乎知道些什麼，但又不敢確定的樣子，心中疑惑更甚了。
「上次天佬論道，那神隱谷少年的身份，如今各大道統，幾乎已經確認了，我想很多人都與我有同樣的疑問，敢問那位前輩是如何能活這麼悠久的歲月？」
無論是秦惜君，還是燕南依，又或者是眼前的這位薛凝。
他們都是神隱谷的一代聖女，只不過所知曉的情況都大相逕庭，燕南依和秦惜君離開神隱谷，是因為發現了谷中秘事，長老要祭煉她們的精血，往年內，都有聖子聖女神秘失蹤的消息。
只不過，這其中定然是有其他手段和神通，才能讓百里神隱活那麼久。
「葉兄，這是我谷中秘術，何以能告知你。」薛凝眼眸微顫，思量著。
「是我唐突了。」
說罷，葉藏沒有再問了。
他隨即盤坐在了地上，手持那大天神隱木令。
一瞬間，葉藏的神識沉了進去，他在用元神之力，催動木令中的禁制。
幾個呼吸之後，葉藏感覺四周的空間為之一怔，他的元神隨之離體，漂浮黑暗深處而去，回首一瞧，薛凝正守在自己的肉身旁，一動不動。
「仿佛，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了……」
葉藏現在的狀態非常奇妙，這讓他心中有些不定。
剎那光華，即是永恆。
關於無色界的描述，葉藏曾經在夢回九聖年代之時，聽慕劍璃他們描述過，他們說無色界是沒有天道法則存在的，那是真實和虛幻交雜的詭譎之地。
而葉藏現在，仿佛就置身那裡一般。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下心情。四周的空間依舊是黑暗深邃，只有那漂浮在半空的塵埃，以及上方傾撒的昏暗天光。
額頭法眼大開，葉藏神識之力猛地擴散開來，像是大海上的漣漪。
有神隱木令的固守，葉藏的元神被保護的非常牢固，耳畔並沒有那些古族生靈的竊竊私語。
呼呼——
須臾間，葉藏法眼洞穿極深之處，果然在他元神離體之後，很快在黑暗的深處，找到了那太虛古陣的陣眼。
有十丈之寬，宛若銀河的星盤一般，正攀附在黑暗邊界上，微微轉動，靜謐無聲，發不出任何動靜。
「好奇妙的陣法，舉世罕見。」葉藏驚訝道。
這種只有元神才能觀摩到的陣法，合道之下的修士想要憑藉手段勘破，宛若登天之難，非得耗個數百年光陰才行。
不過，葉藏如今已經確定這種陣法的威能，並不是殺陣，只是有著形成一片扭曲空間的能力。
他的法能，不斷在影響葉藏道身所處的空間。
所以，與其說是葉藏的道身在血神樹林內縮小了，倒不如說是他周身的空間縮小了，這種法能非常玄奧古樸。
葉藏的元神隨即盤坐在這太虛古陣的陣位。
他神脈之內，大周天陣紋和驚魄陣紋被催動到了極致，葉藏額頭靈竅迸發耀光，法眼在陣眼上觀摩著。
那陣紋路徑宛若蜘蛛網一般蔓延著。
「以我如今的神識，要想悟透這古陣，得耗費不少時日。」
不過，這裡的時間法則比當初在輪迴獄下還要緩慢，幾乎可以說是停止了，時間慢的如同蝸牛一般在爬動。
「是過於接近那無色界的緣故，我現在已經抵達那古族生靈的邊界，只需一步之遙，便可邁入那些生命禁區之內。」
葉藏眼眸微沉，只是這邊界，在真實和虛幻之內，古族的生靈都過不來，葉藏又何以能進去，況且他也不想進去。
那些古族生靈雖然如今勢弱，沒有九聖時代那般強悍，但也不是現在的葉藏能對付的。
他放空心神，全心全力的參悟這太虛古陣。
時間，在這裡毫無意義。
枯燥的閉關，不知過去了多久，葉藏的元神如同老松入定，他心如止水，肉身那邊的心臟仿佛都停止跳動。
像是過去了十年，又好像過去了百年。
當葉藏睜開元神的雙目之時，他眸子的神色，只有無窮盡的滄桑和古樸。
「過去多久了……」
葉藏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他回首，只見守在自己肉身旁的薛凝，已經換了個位置，起身覆手站著了，但依舊一動不動，但只要一直盯著她觀摩許久，能瞧見她的眉毛似乎都抖動了一下。
葉藏心念一動，元神立即歸竅。
剛回過神來，葉藏睜開雙目。
「咦，這麼快？」薛凝眨著美目，瞧著葉藏道：「葉魁首，可是遇到什麼阻礙了？」
「過去多久了。」葉藏第一句話直接問道。
「我這才剛起身，準備嘗試在這裡布置一道護靈陣法，守你的肉身……」薛凝說著說著，似乎知曉了葉藏遇到的情況，美目異彩連連，顯得很是悸動，挑眉問道：「難道葉兄所身處的空間之內，沒有時間道則的存在？」
「我記不清了，反正我至少閉關了一個甲子。」葉藏隨口道。
「六十年！」薛凝驚愕道：「剎那光華，一瞬萬年，那地方果然是真實存在的……對了葉兄，你可是參悟了那套古陣。」
葉藏深吸一口氣，目中泛著精光，他笑道：「自然是參悟了。」
說著，葉藏屈指而繞，一抹無形的陣紋懸浮在了他的指頭上，不過薛凝是看不到的，但可以感知到葉藏那裡的空間在扭曲，宛若大河一般在流淌。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葉藏起身，隨即單手拉著了薛凝的手腕，後者美目抖了抖，並沒有掙脫。
下一秒，葉藏猛地催動太虛古陣紋，隨意的朝著黑暗某處按下。
呼呼呼——
陡然間，四方的空間在不斷震動，像是在極速的倒退。
漂浮的塵埃逐漸消失，周遭天地極速的大變，場景都快的模糊了起來，血神樹出現在了周遭，在幾個呼吸間變回了正常大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