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輪迴與往生

  嗡嗡嗡！

  驚魄神陣的威能被催動到了極致，葉藏額頭上，靈竅如同火山口一般裂開，密密麻麻的法眼陣紋如同蜘蛛網般在額頭上密布，逆亂的太極陣紋攝入其中。

  八角陣眼之位嗡嗡作響，拱衛鈞天。

  四周的灰霧，如同被一道無形的巨掌推拂，紛紛散開。

  只是這呼吸間，葉藏的法眼猶如天哲利刃般洞穿而去，一切虛妄無存。

  此刻雲笈法眼在驚魄神陣的加持之下，已然是入得通天之境的門庭。

  玄色道袍獵獵作響，葉藏靈台空明，這鬼胎輪迴獄中的一切，仿佛皆是已經在他的目視之下。

  無形法眼猶如利刃，撕裂開了高天一重又一重的界域禁制。

  逆亂的太極陣紋，便是這座與世隔絕的輪迴獄的基石，或者說鑰匙一般的存在，與葉藏的通天法眼合力破妄之下，此地的禁制已然形同虛設。

  一時驚起千層浪，整個輪迴獄竟是微微的顫動了起來。

  逆亂的太極陣紋在葉藏的催動之下，像是砸入湖泊的巨石，引得界域禁制動亂不已。

  法眼之下，那縱橫交織在輪迴獄上的禁制陣紋，在微微震動。

  腳下的鬼胎大地嗡嗡作響，瀰漫的灰霧像是巨浪在翻騰，天翻地覆，陰陽逆亂。

  赤鬼嶺衍化出來的十二重界域，地脈覆起，動靜撕裂大地。

  與此同時，輪迴獄外的赤鬼嶺，亦是受此影響，動天亂地。

  方圓萬里的赤紅地脈之上，一隻只鬼修面色驚恐的踏空而起，漫天全是驚駭之聲。

  「這，這是怎麼回事！」

  「發生什麼了……」

  「鬼姥動怒，定是有人冒犯了她老人家！」

  「快走，地脈要撕裂了！

  ……

  無數鬼修驚叫著，如同蝗蟲一般四方奔走而去。

  赤鬼嶺的大地在顫抖，一條條可怖的裂縫陡生，如同猙獰的蜈蚣一般，蔓延在血紅色的大地上，煙塵四溢，禁制紊亂不堪，整個赤鬼嶺的半空上，界域如同破碎的鏡面一般。

  鬼門關的天坑處，磅礴的鬼祟之氣井噴一般迸發著濃郁且潮濕的鬼霧，霧氣腥臭無比，如同腐爛了千萬年的屍體。

  駱景陽腳踩火鳳，整個道身燃燒著赤紅色的天火丹煞，他紫府大開，八紋金丹呼嘯而出，滾滾丹煞千變萬化的環繞周身。

  「想走？！」

  駱景陽面色陰沉的撲到了一隻鬼祟跟前，一掌拍下，硬生生的將此鬼祟打的神魂俱滅。

  「道友神通廣大，我等也是受了他人指派，一時昏頭，請道友手下留情！」一名鬼祟驚叫著遁飛，連連求饒道。

  「此話晚矣。」

  駱景陽充耳不聞，面色一橫，如同殺神一般衝進鬼祟群中，橫行霸道，滅殺鎮壓。

  赤鬼嶺外動亂不停，無數鬼祟驚起四散而逃。

  駱景陽眉頭微皺的瞧去，這鬼門關內，那陰森駭人的鬼霧，如同海中旋渦一般，無窮無盡的往外奔騰著鬼氣，卻不知下方的界域發生什麼了，惹得如此動亂。

  「葉師弟，你身在何處……」

  駱景陽一咬牙，思躊之際卻要破開鬼霧前往地脈下的界域中，卻是硬生生被磅礴的鬼氣逼了回來。

  第九重鬼墓界中，秦惜君正盤坐鬼姥殿內，抬眼瞧著那副三頭八臂的鬼姥壁畫，眼神微沉。

  殿宇外動天亂地，鬼修哭天喊地聲音不絕於耳。

  殿內的秦惜君便是一副泰山崩於眼前而不改色的模樣。

  她的心神似乎沉入了那副鬼姥的壁畫之中，緩緩的閉合了雙目。

  只待半柱香後，壁畫突然閃爍起了詭譎的耀光，一陰一陽，緊接著，無形的道文如同蜉蝣一般，不斷的從壁畫內飄蕩而出，沒入了秦惜君的靈竅之內。

  許久之後，秦惜君默然睜開雙目，眼眸被玄色充斥，深邃無比。

  「鬼姥的傳承，弟子便收下了……」

  嗡！

  袖袍一震，秦惜君淺笑一聲。

  她整個人鬼氣瀰漫，磅礴的鬼丹法力震盪而出，一時間，鬼姥殿的樑柱崩坍，碎石灰塵漫天而起。

  秦惜君神情冷漠的御空從廢墟而出，她的無神的雙目之中，短暫的閃過陰陽雙色。

  ……

  輪迴獄中，葉藏已然起身。

  他法眼勘破禁制，橫推一道無形且巨大的逆亂太極陣紋，猛然踏空而去。

  青魘法王和鹿姚真人護在他身旁，強大的元神之力裹旋葉藏周身。

  高天灰霧之上，巨大的陰陽法眼浮沉，如同兩輪太陽，赤山鬼姥的背影依舊巋然不動。

  葉藏眉頭微微皺起，緊緊瞧著那赤山鬼姥的『元神』

  似乎，這位輪迴往生了數百萬年的元神，葉藏並沒有感知到她的強大，這赤山鬼姥，在生前可是邁入了羽化秘境，如今十洲真人夢寐以求的道行層次，到了羽化這一層次，便是有機會得道飛升。

  既是羽化道人，那元神應當更為強悍才是，即便十數萬載前受的重創，但恢復了這麼久，應當不會這般孱弱才對。

  葉藏微微凝神，他都準備惡戰一番了，沒想到這赤山鬼姥依舊沉睡，以至於葉藏撕開輪迴獄的禁制，幾乎被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砰！

  橫推逆亂的太極陣紋，葉藏和兩位真人已然來到了陰陽法眼的正中央。

  「這法眼正引得輪迴獄的禁制朝我等絞殺而來，你動作且快些，以我等現在的元神之力，可是支撐不了太久。」鹿姚真人眉頭一皺道。赤山鬼姥雖未甦醒，但她這陰陽法眼可是難纏的很，已然初具靈性了。

  整個輪迴獄動天亂地。

  葉藏餘光朝四周瞧去，那些從鬼胎內升騰的灰霧，竟是如同活了一般，在陰陽法眼的調動之下，瘋狂的朝葉藏三人撲了過來，像是兇猛的大妖，展開獠牙，勢必要將他們三人的元神活活吞噬。

  「葉藏，安心破禁。」青魘法王沉聲說著，隨即屈指一彈，神識形成一道巨大長槍貫穿而去，將撲來的灰霧貫穿湮滅。

  鹿姚真人亦是面色一橫，兩位真人護法，一時半會，輪迴獄的禁制撲殺不到跟前。

  葉藏沒有浪費時間。

  他靈竅大開，神識如同浪花飛濺，催動逆亂的太極陣紋不斷延伸，如同蜘蛛網一般，朝著灰霧高天之上而去。

  嗡嗡嗡！

  剎那間，無形的禁制跳動不已，劇烈的響聲在高天上生出。

  整個界域猛地一顫，如同被一座通天的巨峰撞上了一般。

  那陰陽法眼微微一剎那，瞬息間閉合了一下，隨後又陡然睜開，陰陽兩道輝光，毫不留情的直攝葉藏而來。

  兩位真人連連施法，強大的元神之力籠罩而去，抵擋住了這一擊。

  青魘法王和鹿姚真人當即面色一白，身形搖搖欲墜，元神忽明忽暗。

  「兩位前輩，再支撐片刻，此地的禁制已被我削去大半。」葉藏微微喘著粗氣道。

  他滿頭冷汗，驚魄神陣對葉藏的神識消耗太大了，又藉此催動逆亂的太極陣紋，葉藏只感覺整個腦袋昏沉無比，但依舊強撐著，穩住心神。

  說著，葉藏靈竅微微迸發輝光，掌心再次浮沉出一道逆亂的太極陣紋。

  他跟前，是不斷降下輝光的陰陽法眼，遮天蔽幕，壓迫感極強。

  赤山鬼姥的背影近在咫尺，不過十數丈開外，被灰霧籠罩。這短短的十幾丈遠，葉藏感覺仿佛隔了一條銀河般的距離。

  那背影觸不可及，身前輪迴破滅，浮起浮沉。

  葉藏眼神微沉，屈指而繞，太極陣紋在掌心跳動不已，如同利刃一般而去，斬開了輪迴獄的一重重繁雜的禁制。

  整個灰霧之上，雷霆咆哮奔騰。

  赤山鬼姥的背影忽明忽滅，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輪迴獄的禁制終於被破開了，高天之上，被斬開了一條可怖的界域裂縫，還在不斷的蔓延，青魘法王和鹿姚仿佛似乎感受到了外界氣息，當即相視一望，面露喜色。

  「好小子，當真叫你破開了！」青魘法王眯眼道。

  「葉藏，待我脫身，必要重重賞賜於你。」鹿姚真人神色略顯激動道。

  在這暗無天日的昏沉輪迴獄內，第一次感受到外界的氣息，那是種久違的感覺。

  剎那間，鬼門關的十二重禁制在同一時間逐漸破碎。

  從第一重刀俎界域，剛剛顯化在赤鬼嶺外，九重天內便是有一道無形的輝光傾灑而下，悶雷聲陣陣，像是天地發怒了一般。

  鬼門關，乃是赤山鬼姥衍化的界域地，逆亂的禁制，輪迴往生的瞞天之舉，天地何以能容納之。

  刀俎界域如同夢境一般，緩緩的破碎。

  緊接著，便是第二重的孤界，在接觸到外界之時，亦是被天地降下的無形禁制湮滅。

  一重又一重的界域在崩塌覆滅，如同一座又一座的世界。

  葉藏的目光緊緊瞧著赤山鬼姥，她的背影陰晴不定，如同泡沫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忽然間，赤山鬼姥的身形微微一動，纖細的手臂微微抬起。

  她如同靜坐了無盡歲月的老人一般，緩緩起身。

  這一剎那，萬籟俱寂。

  葉藏仿佛失聰了一般，耳畔的動靜消失不見了，儘管十二重界域天翻地覆，地脈撕裂覆起，但葉藏的神魄卻是靜謐如水。

  赤山鬼姥緩緩轉過身來，葉藏瞧見了她的樣子。

  披著襤褸的灰袍，容貌如同剛剛入道的少女一般稚嫩，雙目一陰一陽，仿佛蟄伏著無數滄桑過往，她面無表情，神情冷漠，緩緩的朝著葉藏踱步而來。

  葉藏元神動彈不動，仿佛被無數座天地給壓住了一般。

  他的元神被拘住，這股力量，遠遠比青魘法王拘住他之時，還要強大數倍不止。

  赤山鬼姥的元神如此強大，哪裡有半分受創的跡象，葉藏眼神微沉的瞧著這位上古鬼姥，不明其意，為何要眼睜睜的看著葉藏破開輪迴獄，這不是自甘受死嗎？

  即便她元神之力這般強大，何以又能抗衡天地的制裁？

  赤山鬼姥悄無聲息的走到葉藏的跟前，雪白如藕的手臂緩緩伸了過去，抬起了葉藏的臉蛋，眼神玩味的瞧著他，少女銀鈴般的淺笑緩緩開口道。

  「你，不是此世之人。」

  聞言，葉藏的瞳孔陡然一縮，在赤山鬼姥的陰陽法眼之中，葉藏仿佛瞧見了自家前世的種種過往，這一息之間，她仿佛洞悉了葉藏的前世今生，後者渾身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葉藏身上最大的隱秘。

  「陰陽輪迴玉，我追尋了數百萬年的東西，沒想到被你得到了。」赤山鬼姥神色悵然的笑著，纖細的手掌輕輕的撫摸著葉藏的臉龐。

  「我不過是偶得奇物，前輩才是大能耐之人。」葉藏深吸一口氣，眼神陰沉的笑道。事到如今，葉藏直接敞開天窗說亮話了。

  「《輪迴長春決》只得前往未來，卻無法回到過往，如此還要受的九重天制衡。即便是我將陰陽法眼修至通天之境，也無法行此瞞天之舉……」赤山鬼姥眼神微沉的瞧著葉藏，細細的打量著他。

  「前輩打算作甚，殺了我？」葉藏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說道。

  「你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我不會殺你。」赤山鬼姥搖了搖頭，隨即沉聲笑道：「再者說，便是我想動手，也無法殺你了。」

  赤山鬼姥正說著。

  陡然間，葉藏耳畔的動靜重新響起，那是輪迴獄破碎的聲音，鬼胎湮滅，大地覆起。

  一道通天徹地的輝光猶如天哲般洞穿而下，緊接著，便是一道真人法身的巨掌，狠狠的鎮壓，輪迴獄的高天徹底破碎，陰陽法眼瞬間黯淡了下去。

  葉藏在界域外，瞧見了一道熟悉身影。

  是阮溪風，鶴髮童顏，一席八卦道袍獵獵作響，他的額頭上，靈竅如同火山口一般裂開，通天法眼的陣紋蟄伏，比起赤山鬼姥的陰陽法眼不遑多讓，猶有過之。

  「我們會有再見之日的，在久遠的未來。」赤山鬼姥略帶淺笑，瞥了突然天降的阮溪風一眼，隨後身形如同泡沫般消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