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廣寒弟子
大凰城，通往黎族天字號石園的大道上，人頭攢動。
喧譁之聲直衝雲霄，此石園占地方圓百里，無數通天的古樹矗立，一眼瞧去，如同綠色的汪洋一般，將炙烤大地的皓日之光遮蔽。
綠蔭蔥蔥，流水潺潺。
整個天字號石園被天玄大陣固守，門庭之處有百丈高，輝光四溢。
午時一到，看守石園的黎族長老便是催動禁制，輝光逐漸消散，天玄大陣的禁制催動，剎那間，石園內無數霞光靈氣升騰而去，遮蔽的方圓數百里天際，流光霞彩，足足半個時辰後才逐漸消散。
石香隨著勁風飄動，沁人心脾。
天南海北的修士齊齊而入，天字石園內，年份最少的一塊古脈奇石都得十萬年，往年也有不少轟動南疆的神物在此開出。
「葉兄，這位是？」姜漢升凝著眼神，餘光瞥著葉藏身旁的氈帽女子，問道。
「在下的同門師姐。」葉藏隨說著道。
舒傲寒默不作聲，象徵性的朝姜漢升微微欠身行禮，後者笑了笑，並未追問什麼。
「我聽說幾日前在天闕觀的石園內，葉兄與奉天皇子等人有些衝突？」一邊走著，姜漢升問道。
「小事爾，姜兄不必放在心上。」葉藏搖頭道。
「葉兄見外了，二位乃是我羌烏族的貴客，若是有麻煩之處定要告知我。」姜漢升連連擺手，眯著眼睛冷笑道：「這大凰城還不是他十巫族的一言之地，莫不是以為攀上奉天皇朝，便可肆無忌憚？」
大凰城為三古族掌控，守著南崛洲這一耦之地，無盡歲月下倒是過的安穩。
不過南疆三洲，靈地匱乏，瘴氣重生。即便大凰城拘來了各地的靈泉，但也有窮盡之時，如有出頭之日，誰不願如同外部大教一般，占據一處仙靈之地。
靠著奇石等靈物，三古族沒少拉攏外部古教聖地。
「連廣寒聖域的道人都請來了，這黎族想來是下了不少血本。」葉藏道。
據他所知，廣寒聖域當之無愧的乃是東勝神洲的第一大教，大衍天宮也只能屈居第二，此派弟子很少外出，不食人間煙火。
「誰說不是呢……」姜漢升搖了搖頭，略顯無奈道：「家父不止一次讓我去結交此聖域的弟子，前些年我也去過東勝神州不少次，每一次連那聖域的門都沒進去，就被趕出來了。」
倒是讓黎族子弟搶了先，不知他們付出了什麼代價。
葉藏三人剛剛走邁入輝光四溢的石園門庭，便瞧見一眾黎族的年輕弟子，為首是那黎晏，被舒傲寒斬去了右臂倒是恢復如此了。
黎晏正與一名身作樸素的流雲道袍的女子交談著，臉上帶著笑容，顯得很有禮數。那女子容貌清秀不施粉黛，氣質出塵如同月華，一顰一笑，宛若清泉流淌，叫人身心舒暢。
「太初聖女？」葉藏神色微微一怔。她竟是也來了這大凰城，葉藏心中驚訝之際，轉而環顧四周，尋找太初聖子的身影，卻並未瞧見。
「那是太初聖地的徐聖女，葉兄出自天冥洲，應該知曉這一聖地吧。」姜漢升見葉藏瞧著徐菱紗，立即開口說道。
「有些交際。」葉藏略有所思。
「喔？這位聖女的神通道法如何？」姜漢升凝神問道。
葉藏卻是搖了搖頭，在萬斷山的時候，他和太初聖女確實曾同行過一路，但除此之外，並未瞧見她全力施展神通道術的場面，但她曾和葉藏在那金烏海下足足待了一年有餘，足可看出其靈力之渾厚。
其神藏異象也是極為神秘，可以滯滿神通法能，聞所未聞。
「師弟，你認得那女人？」舒傲寒的偏頭，語氣清冷的問道。
「不熟，只是有過幾面之緣。」葉藏當即開口道。後者聞言，頓了頓聲，不再多作詢問了。
那太初聖女亦是瞧見了葉藏，同樣神色有些意外，她凝著眼神，思躊了幾息，拂了拂流雲道袍，就欲朝這裡踱步而來。
這時，石園外的天際暗陡然了下來，仿佛晝夜了一般。
眾道人頓時神色一驚，轉而朝那裡瞧去。
空氣中飄來了一絲絲冷意，一眾黎族弟子理了理道袍，面容冷俊不禁的嚴陣以待。
「好大的排場。」姜漢升沉聲說道。
「是廣寒聖域的弟子來了嗎？」葉藏問道。
姜漢升點了點頭，語氣似乎有些怨念的小聲道：「真當自己是那九重天上不食五穀的仙人了。」
明明是午時，一輪明月卻是不知何時懸掛在夜幕之上，清冷的月華傾灑而下，天際上著無數細小的冰雪飄然而墜。
遠處一艘懸空的雲閣飛舟，仿佛從九重天上遁飛下來。
嗖嗖嗖！
十幾道遁光從那飛舟上飄然而下，那艘極盡華貴的雲閣飛舟悄然在夜幕上消失。
這群人有男有女，皆是身披白如勝雪的道袍，頭戴銀色發冠，袖口處鐫著的彎月刺繡。他們神情冷落冰霜，透露著不近人情。和前世舒傲寒劍道大成一般，但他們仿佛天生就絕了七情六慾，眸子中蟄伏星月，不夾雜絲毫的情感。
「那些道人就是從廣寒聖域而來？」
「此派屹立亘古不倒，據說上古時期，大妖橫行時便已經存在了。」
「上古的東勝神洲地界，可是有金烏大妖盤踞，他們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據說是有真仙臨塵，為此派辟出了一界聖域，這才避過大妖禍亂。」
「如此傳承古教，該強大到何等地步啊……」
「若是他們想，大可開疆擴土，征服十洲之地！」
「此言就算了吧，十洲何其廣，藏龍臥虎的教派不在少數。」
圍觀的道人瞧著踱步而來的廣寒弟子，小聲的議論著。
黎晏滿臉堆笑的走了上去，拱手作揖。
「諸位聖域的貴客遠道而來，在下黎晏，奉家主之命在此迎接諸位。」
「多禮了。」為首的青年男子面無表情的點頭道。不過，他瞧見黎晏身旁的太初聖女之後，神色卻是微微一怔，星月般蟄伏的雙眸瞧去，如同在打量一塊美玉般。幾息過後，他又恢復了常態，如同一尊雕塑的臉上，毫無表情。
黎晏帶著這群廣寒弟子朝石園內走去。太初聖女偏頭瞧了葉藏一眼，轉而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太初聖地和廣寒聖域還有交集？」葉藏眉頭一挑，心中疑惑的思躊著。
「葉兄，我們也走吧！」姜漢升雙手對搓了一番，迫不及待道：「今年我帶了三百餘萬靈珠，定要好好的賭上一番！」
姜漢升抖了抖袖口，裡面揣著五個紫金乾坤袋，滿滿的裝著靈珠。
「怎麼，你們古族的弟子也要切石？」葉藏偏頭道。三古族或多或少都占據了幾條古礦脈，還用去別人的石園內切石頭？
「非也非也，在下帶的這些靈珠並非是全然用作開石的。」姜漢升眯著眼睛道。
三人一邊往石園深處走去，一邊聊著。
「這裡有些豪門的貴公子，可並非只是衝著開石來的。」姜漢升道：「奇石誕於地脈，蟄伏無盡歲月，真人也無法勘破其中之物，我等便是賭的其中靈物，難道天底下還有比古脈奇石更適合當做賭注的東西嗎？」
「此言倒是不假。」葉藏挑眉道。
凡人中的賭場，修士以靈目頃刻即可勘破，古脈奇石倒是無法作假，其中的靈物價值高低無人可知。
「也是個上不了台面的事兒，乃是我們古族世家弟子私自而為，討個樂子罷了。」姜漢升自嘲的笑道。
走了半柱香，三人來到一處寬闊且鬱鬱蔥蔥的草地上。
一眼瞧去，全是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的古脈奇石，石香幾乎濃郁成了實質，匯聚半空中了。這些奇石旁都有著牌匾，上面鐫刻著年份以及價格。
葉藏隨意的掃了一眼，最次的都有十五萬年，價值六萬。
當真是一處銷金窟，一顆便能耗光尋常道人的積攢。
這裡人頭攢動，許多道人觀摩著石頭，葉藏瞧見了不少面熟之人，那日在棲鳳樓上的修士大多在此。
奉天皇子、愈天時、五毒教聖子、大衍天宮的真傳弟子魏無崖等人，太初聖女和一眾廣寒聖域的弟子也在此處。
黎晏身軀微彎，頗為奉承的替他們講解著這些古脈奇石。那些廣寒聖域的道人顯然是第一次接觸這等天地自然而成奇物，顯得有些躍躍欲試。
「我倒是誰，原來是姜兄。」愈天時朗聲道。
「怎麼，我不能來？」姜漢升道。
「我倒是盼著姜兄來呢，姜兄可是聞名大凰城的散財童子。」愈天時眯著眼睛笑道。去年姜漢升足足輸了上百萬，姜漢升的尋歡作樂在大凰城出了名的，也時常去棲鳳樓喝花酒，城中其他人也很不解，羌烏為何選了這樣一位弟子把守家族生意。
這般霍霍下去，豈不是自敗家底。
「急什麼，你帶了多少靈珠靈石？」姜漢升伏手沉聲道。
「怎麼，今年要與在下賭？」愈天時挑眉笑道。
「不敢？」姜漢升挑釁道。
「有何不敢，在下求之不得！」愈天時雙手覆後，笑道。
「那還廢什麼話，挑石吧！」姜漢升一擺手袖口，朗聲說道。
旋即他用神識對葉藏交流道：「葉兄靠伱了，輸了算我的，贏了我倆五五分之。」
「姜兄，你是不是早就等著這時候了……」葉藏無奈的搖頭。
「兄台身為阮真君的傳承弟子，可是不能丟了他老人家的面子。」姜漢升說道。他幾日前在家族打探了一下葬仙海的諸事。這才發現身旁這位葉兄可是了不得，不僅是葬仙海的三境魁首，還是九竅真君的入室弟子，盡得真君的奇門術傳承。
幾日前，他便在想著這事了，這次的大凰石會，非要狠狠的刮一下這些大教世家弟子的油水！
「皇兄，我也要賭！」奉天公主瞧見這場面，頓感有趣，抬眼瞧著奉天皇子，稚嫩的聲音說道。
「不許。」奉天皇子搖頭道。
「青元道人，幫我選一塊奇石吧。」愈天時嘴角掛著微笑，覆手道。說罷，他身後一名青袍老道拱了拱手，放眼朝古脈奇石瞧去
「愈兄，你可是有備而來啊。」魏無崖眯著眼睛，道。
「在下又並非那等愚蠢之徒。」愈天時餘光瞥了眼姜漢升，笑道：「不懂奇門道術，又何必打腫臉充胖子呢，魏兄說是也不是？」
「有道理。」魏無崖捧腹笑道。
一整片草地，占地非常廣。
足足容納有上萬顆古脈奇石，千奇百樣。
年份最高有二十萬年，最次十五萬，都是差不多品質的古脈奇石，但開出來的靈物可是天差地別，有的空有假象，內部只有厚黃土，有的甚至蟄伏著數千年誕靈的天材地寶。
葉藏在一塊橢圓形的翠綠色奇石駐足，打量著。
「葉兄，你好好瞧瞧，不著急。」姜漢升聽見愈天時那行人在誹腹自己，氣不打一處來，沉聲說道。
「嗯。」葉藏點頭道。
他觀摩了半柱香，旋即踱步走開了。
又在一顆赤紅色的古脈奇石前停下，這顆奇石年份有十九萬，非常熾熱，如同剛從火爐內拿出來的隕鐵一般，石紋遍布，撲鼻而來的香氣令人頭暈目眩。
「內部氣機稀薄，想來靈物的品質不高……」葉藏收回法眼和點穴道，又走開了。
時間在悄然流逝，轉眼間已經過去半個時辰。
那愈天時已經挑好了一塊石頭了，家族的小廝正抬著這塊丈高的石頭，朝草地旁的道場上走去。
「姜兄，還沒挑好嗎？」愈天時覆手笑道。
「聒噪，再等一會兒！」姜漢升不耐煩的拂袖道。
「要不算了吧，大家都是三古族弟子，輸的太難看我怕姜兄面子上過不去。」愈天時朗聲笑道。雖是這般說著，但聲音卻是很大，引得不少道人來此，聽說要切石和賭石之後，頓時圍觀而來。
「可是要對賭石中奇物？算我一個！」五毒教聖子一席紫袍獵獵作響，笑著走來。
「哪兩位要賭石？」
「十巫族和羌烏族的公子。」
「這是作甚，有熱鬧瞧了？「
圍觀的道人越來越多，愈天眼面帶微笑，當即拱手道：「還請諸位在此做個見證！」
開石的道場上不一會兒就走來上百人，全是穿著打扮華貴的道人。
每年石會，總會有這麼一群人，籍此機會對賭石中之物，說到底也是尋了樂呵，數十萬上百萬的靈珠靈石揮灑下來，都比石頭中的靈物價值要高了。
草地上，葉藏半蹲著一塊人頭大小的古脈奇石前。
這顆奇石，有十六萬年份，價值七萬五，他已經用法眼和點穴道觀摩了幾炷香了。
收回奇門術，葉藏沉聲對姜漢升道。
「就這顆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