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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天色亮了,司嫿迷迷糊糊醒來幾次,總覺得犯困,一覺睡到大中午。

  脖子有些痒痒,她伸手抓撓幾下才舒服。床邊的手機響了幾聲,司嫿伸手去摸,一張薄薄的紙條飄落到地上。

  摸過手機一看,柯佳雲打來電話又中途掛斷,她又趕緊重新撥回去,「餵?佳雲?」

  「你睡醒了?」柯佳雲旁邊還站著小娜跟姜鷺,兩人嘀嘀咕咕討論著今天的午餐。

  「嗯……」剛說著,司嫿打了口呵欠。

  「也沒啥事,這都12點我們商量著吃午飯了,想問問你。」又覺得會吵醒她瞌睡,乾脆掛斷。

  「午飯啊,好像是有點餓了,我這就起床。」嘴上又是一個呵欠,連電話那邊的人都聽見。

  看樣子是沒睡夠,柯佳雲體諒她晚歸,「你要是還困就繼續睡吧,我們等會兒給你帶回來。」

  「也行。」現在是有些不清醒,對午餐也就沒那麼執著。

  掛了電話,司嫿坐在床頭眼神無焦距,關於昨晚的逐漸在腦海中回放。

  昨天慶祝生日,他們一群人聚餐,然後去KTV狂嗨喝酒。因為醉酒,其他人被送回自己的住所,而她向言雋提出去電影院的要求,之後電影結束,她跟言雋一起去吃飯,這時候酒意已經散去。

  用完晚餐,言雋故作神秘帶她去了一家樂器收藏館,並贈送她一把價值不菲的琵琶做生日禮物。也正是因此,她答應為言雋彈奏一首琵琶曲。在彈奏過程中因為緊張頻頻出錯,她想喝酒壯膽,又沒那種豪氣,就端著酒店小口小口的抿,足足喝了大半個小時才有感覺。

  也就是從那一刻,後面的事情完全亂套。

  「啊——」

  兩隻手按在額前,司嫿閉上眼睛,往後靠倒在枕頭上,抱著被子把整張臉都埋進去。

  著實沒臉見人了,昨晚那瓶酒把她害慘了!

  「怎麼辦,怎麼辦……」

  她現在心裡慌得很,也不敢說、也不敢問,更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面對那個男人。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明明昨晚之前他們都是非常默契要好的朋友,但昨天,她在言雋面前也太放肆了些,什麼規矩禮貌都拋之腦後。

  不由自主的抬手摸著嘴唇,司嫿心想:完了完了,這下完蛋了,跟言雋發生接吻這種事,以後這朋友還怎麼做?

  她也沒喝多少,怎麼會腦子糊塗到那一步,司嫿用後腦勺撞擊著床頭軟墊,完全不想起床去面對那尷尬的一切。

  直到用完午餐的柯佳雲拎著打包的飯盒來敲門,「我們剛才就在附近隨便吃了點,你將就吃。」

  隨後柯佳雲想起,「今天才是你生日,要不要再買個蛋糕慶祝一下?」

  「不用了,我不在乎這些虛禮的,昨天玩得那麼嗨。」司嫿搖頭拒絕。

  她去衛生間刷了個牙洗了個臉,摸到脖子上,發現昨晚被咬的地方還有些癢,手指一撓就紅。頭髮披著也不舒服,她乾脆拿皮筋把頭髮紮成馬尾。

  「我幫你打開了,快來吃吧。」柯佳雲把打包的飯菜全部擺在桌上。

  「謝了啊。」擦拭手指的水珠,司嫿慢悠悠的走過去,見桌上菜餚豐富,正要誇他們選的菜好……

  「哇!」

  柯佳雲突然驚呼,反倒把她嚇了大跳。

  司嫿疑惑的盯著她。

  「你你你……」柯佳雲顫巍巍的指著她,「這進展也太神速了吧!」

  「啥?」司嫿低頭扯了扯衣服,又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摸了摸臉蛋,沒什麼異樣感覺。

  「你別跟我裝啊,我跟你講,我這人眼睛很犀利的!」柯佳雲抄起雙手,篤定似的抖著一隻腳,等她老實交代。

  當事人完全不懂好友為什麼一副震驚的模樣,她身上哪裡不對嗎?

  「裝,還裝,脖子上這麼大一顆草莓你以為我看不見嗎?」柯佳雲準確指著她的脖子,那抹紅色乍一看跟吻.痕無異。

  司嫿扎著高高的馬尾,長發垂在背後,脖子四周清晰可見,白皙的天鵝頸側面一抹紅,簡直不要太明顯!

  聽她這麼說,司嫿下意識捂住脖子,遮擋的動作落在吃瓜群眾眼裡就變成欲蓋彌彰,柯佳雲心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快說說,你倆發展到哪一步了?」

  「沒,你想哪兒去了,我這是被蚊子咬了。」司嫿鬆手露出紅印,伸手拉開椅子,自然地避開柯佳雲探究的眼神。

  「不是吧……」柯佳雲不信,還湊過去看了眼,司嫿坦然的讓她檢查,一點也不想撒謊的樣子。

  「昨天被咬了,剛才洗臉的時候我撓紅的。」司嫿解釋到。

  「唉。」原來是個誤會。

  柯佳雲拉開另一張椅子坐在司嫿對面,興致顯然不如剛才,「那你們昨天晚上去幹什麼了?」

  「昨晚……唔……就看了個電影,到處逛了逛。」她說半句就往嘴裡塞一口飯菜,因為吃飯回答得斷斷續續。

  「看了電影需要看到凌晨一點鐘才回來嗎?」柯佳雲沒有起疑,但覺得應該不止如此。

  司嫿輕咬了下筷子,慢吞吞的回答:「後來去一個樂器收藏館逛了逛,玩了下。」

  「哦哦。」她也不是要對朋友的行蹤刨根問題,司嫿怎麼說,她就怎麼信。

  看著司嫿快吃完,柯佳雲緩緩開口,「等會兒我就要走了,工作室那邊事務堆積成山等著我回去處理,今天不能陪你過完這個生日了。」

  這事在預定機票的時候就說過,司嫿也不會感到意外,對朋友笑了笑,「昨天能跟你們一起過生日就很開心啦。」

  柯佳雲的機票時間是下午兩點半,司嫿親自送她去機場,兩個勝似姐妹的朋友臨走前抱了抱,柯佳雲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告知真相,「嫿嫿,其實昨天晚上,我見到賀延霄了。」

  「……」乍一聽見這個名字,她一時間都不知如何回應。

  「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得到你的消息,親自找到雲島酒店,不過他不知道你具體住在哪個房間,所以借用別人的電話聯繫到我。」

  「他怎麼又打擾你!」司嫿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憤怒。

  當初柯佳雲攔著她去找賀延霄,送還那副畫之後當真清靜大半年,賀延霄沒再找她,也沒再打擾柯佳雲。原本以為這個人從此會消失在生活中,結果又突然冒出來去打擾她的朋友?

  「我知道了。」這次她非得親自跟賀延霄說清楚不可!

  「你這什麼反應?你不會是想去替我罵他一頓吧?」柯佳雲盯著她。

  「……我不會罵人。」從小學的知識裡面就沒有罵人這一項,著實罵不出口。

  「你也別去找他,你一找他,他肯定覺得這個辦法湊效。」柯佳雲還是上次勸她那種說法。

  「但也不能讓他次次找你麻煩吧?」司嫿皺起眉頭,滿臉寫著不高興。

  「倒也不算麻煩,你不知道昨晚我多開心。」她隨便撒了個謊,把賀延霄的臉氣得喲,那才叫一個爽!

  「你做什麼了?」她很好奇,到底發生什麼事能讓柯佳雲提到那個男人還開懷大笑?

  柯佳雲朝她勾勾手中,司嫿耳朵湊過來,聽到柯佳雲的話,眼皮子跳得厲害。

  回憶起昨晚,柯佳雲反倒起勁兒,「你還別說,我現在倒希望他打電話給我,讓我再樂呵樂呵。」

  靈機一動找到捉弄賀延霄的訣竅,打擊一次豈能讓她過癮?那狗男人都把前女友帶身邊了,她不過是說了句「嫿嫿跟男朋友約會」而已。

  臨走前,柯佳雲千叮嚀萬囑咐司嫿不要為她去聯繫賀延霄,司嫿見她一臉興致勃勃的表情,感覺賀延霄再打電話過去,會倒大霉……

  不過,現在要倒大霉的估計是她自己。

  她跟言雋的聊天消息停留在一天前,到現在也沒有新的信息跟電話,或許不止她尷尬,連平時處理事情遊刃有餘的言雋都無法面對。

  心裡打著鼓,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司嫿打車回到雲島酒店,恰好見住在對面的姜鷺提著行李箱,小娜也在旁邊,「咦?司嫿姐你回來了,我們正想給你打電話說呢。」

  差點忘了,姜鷺這個高三學生今天回濱城返校上晚自習。

  小娜正要送姜鷺去機場,司嫿盯著行李箱瞧了幾眼,忽然問:「幾點的飛機?」

  -

  一個半小時後,司嫿跟姜鷺走進同一架飛機。

  她購票的時候已經太晚,跟姜鷺不在同一排,兩人隔得遠。身邊坐著陌生人,這一個半小時的行程司嫿沒睡覺,幾乎是發呆坐到下飛機。

  「司嫿姐,我先回家放行李,還要趕去學校晚自習。」姜鷺在機場跟她道別。

  司嫿沖他點頭,誇讚道:「你最近狀態好像很不錯。」

  「那是!這次去景城見了世面,特別是看到現在的小娜,我覺得自己不能再那麼墮落下去!」他發誓要在最後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努力拼搏一把!

  「加油,我們都相信你。」

  信任就是最大的鼓勵。

  姜鷺回家,司嫿一個人回四季,站在門前還有些發憷。她明明是「逃走」的,結果一轉眼又回到屬於言雋的地盤。

  不過,她很快就會搬離這裡。

  *

  景城

  昨晚在KTV喝得大醉,第二天醒來,言曦只嚷著頭暈,什麼解酒藥醒酒湯都不管用,還被家裡從小照顧她的阿姨訓了一通,「小姐,你以後可不能在外面喝醉,女孩子家家很危險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再念下去我頭就更疼了。」她抱著腦袋直打轉,「我昨天怎麼回來的?」

  「是二少爺安排人接您回來的。」阿姨口中的二少爺便是言雋。

  「那我哥呢?」言曦順口一問。

  阿姨回答:「二少爺沒回家,不知道。」

  於是言曦在家裡躺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才忍不住打給言雋,「哥,你之前說買蛋糕給司嫿姐,咱什麼時候去啊?」

  對方在電話里回了什麼,言曦瞪大眼睛,滿臉寫著難以置信:

  「什麼?不讓我去?」

  「你什麼臭哥哥,過河拆橋!」

  「哦……二人世界呀,你早說嘛,懂懂懂,這我都懂。」

  「那行吧我今天就不打擾你們了。」

  寬敞的客廳只聽見言曦一個人嘰嘰喳喳的聲音,言老太太拄著拐杖從後面走出來,不輕不重「咳」了一聲。

  言曦扭頭一瞧,差點從沙發上滾下去,「奶奶,你偷聽我講電話。」

  「自己嗓門大,我站在十里米都聽見了。」老太太拄著拐杖,腰板倒是挺得很直。

  迫於長輩威嚴,言曦悄悄透露自家哥哥專門訂做蛋糕去給喜歡的女孩過生日這件事。

  上天作證,她絕對不是因為受到零花錢誘惑才如此!

  下午四點,距離正式下班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候,言雋已經頻頻關注時間;下午五點,他提前半個小時離開公司,加班的秘書想哭。

  他家老闆這兩天什麼毛病,有錢不賺,不僅自己給自己批假,還早退!

  秘書的心理活動不在言雋考慮範圍內,他先開車去拿蛋糕,再去雲島酒店。

  這次不用提前打電話。

  昨晚把司嫿送回酒店已經凌晨一點,司嫿喝酒後說困,但並不會耍酒瘋,所以他沒多待。

  不知道她明天什麼時候睡醒,又怕打電話過去會嚇到她,於是他寫了一張紙條壓在手機下,醒來就能看到。

  他留下的文字大概意思是:下午六點左右去找她,如果不方便,就發信息告訴他,反之代表默認。

  不需要司嫿主動聯繫他,這樣應該能減少她的尷尬。

  大約五點四十分,車子已經停在雲島酒店地下車庫,言雋提著蛋糕乘坐電梯上樓,臉上掛著微笑。

  可當他去那間房前敲門,遲遲沒得到回應,拿起手機打給司嫿,對方提示關機。

  言雋不得不下樓向前台詢問,卻得到回覆:「不好意思言先生,您的朋友下午已經申請退房,不過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我們仍然保持著那個房間。」

  雲島酒店本就屬於言氏旗下產業,司嫿住在這裡,他尊重司嫿的隱私,司嫿離開後,他才問前台拿到房卡。

  從六點到七點,言雋終於打通她的電話。

  「不好意思之前在飛機上沒接到電話。」電話里的女聲聽起來隔得很遠。

  「去哪兒了?」他很想問,走之前為什麼不跟他說?

  理智告訴他,司嫿沒必要向他報備自己的行蹤,所以他壓抑著,沒敢問得那麼明顯。

  「我回濱城了,剛到四季。」

  「回那邊有急事嗎?」

  「也不是……」她支支吾吾的提到姜鷺,說是順便送姜鷺回來,藉口實在彆扭,「我還有個事想跟你說……」

  「什麼?」

  對方遲疑片刻,道:「以後別再往四季寄信,過幾天我就要離開了。」

  「離開四季,那學校呢?」他克制著,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正常些。

  「學校那邊已經找到新的美術老師。」這學期九月開學她就已經辭職,無論設計賽是否獲取勝利她都不會一直在濱城待下去。

  「是麼……」電話舉在耳邊,另一隻搭在膝蓋上的手指金握成拳。

  她沒回應,不是默認,而是著急的想要逃離。

  「言雋……」

  「今天你過生日,別忘記吃蛋糕。」話說到最後,言雋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他很抱歉又做了一件無禮的事,打斷司嫿的聲音,是怕她親口說口更決絕的話。

  那一刻,言雋承認自己的膽怯。

  電話結束後,他的目光移到身前的蛋糕上。

  袋子裡裝著兩種不同的蠟燭,有直接做成數字形狀的,既方便又節省時間,還有細長的蠟燭,足夠插滿整個蛋糕盤。

  解開絲帶,言雋小心翼翼取出保護在蛋糕周圍的透明罩擱在旁邊,坐在空寂的房間,他獨自將24根生日蠟燭一根一根點亮。

  「還沒來得及跟你說生日快樂呢,嫿嫿。」

  燭火簇擁的暖光映照在男人俊美的臉上,他努力地揚起唇角,卻怎麼也露不出最擅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