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審訊白丁的是一個有點鬥雞眼的中年巡捕,其他人稱他為寶哥。
寶哥此時也有些無奈,蒜鼻頭展斐給他送來這樣一個身份背景乾乾淨淨的年輕人算什麼事。
鎮上本本分分住了五年,周夫子的得意門生,事發當天不在村里去了灕水城,沒有動機沒有時間也沒有能力。
雖然是這少年找回的黃老頭屍體,可前因後果交待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仵作驗了屍,死因是後腰上的致命傷失血過多而死,與這少年沒有半點關係。
唯一的疑點就是少年兩個時辰沒釣著魚,這簡直都談不上疑點,興許釣魚只是藉口,真相是和哪家閨女私會去了,可這又和案件有什麼關係呢?
「我可以走了嗎?」白丁問寶哥。
寶哥揉了揉額頭,體會到焦頭爛額是什麼滋味。
周家的黃老伯一死,這條重要線索就斷了。
要是一般人也就糊弄一下,定成懸案了事,可這周老爺不是一般人,明面上只是灕水城一個前書記官,可是寶哥知道沒這麼簡單,不然城主不會下死命令,一定要揪出兇手。
「那個黃伯,你救他的時候,他有說過什麼話嗎?」
白丁搖頭說:「沒有,我發現黃伯的時候他就是昏迷狀態,一直沒有醒。」
「你再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麼肢體動作,囈語什麼的?」
白丁低頭沉思,想的卻是:
(黃伯寧死也不願意暴露求援,還說有叛徒,這巡捕隊伍里一定有對方的人。)
(這塊玉佩一定不能曝光,黃伯口中的黃公子若是現身,就設法將玉佩交給他,若是不出現,我就全當沒有得過玉佩,抱歉周夫子,學生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沒有。」白丁思索片刻後,斬釘截鐵地回答。
寶哥本不抱太大希望,因為仵作說過,從傷情看,這黃伯恐怕在少年找到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死人。
「哎,你去吧。」寶哥擺擺手,「如果想起什麼,再來找我。」
「如此,白丁告退。」
......
「白丁!」
「白哥哥!」
從村中社堂出來,陳芋帶著白娟早已在外等待。
宋玉抱著白鵬也在,一看見白丁就怒斥道:「叫你不要出去,你說你好好釣個魚,怎麼就讓巡捕給帶走了,害大家擔心。」
白丁低頭道:「對不起,我也沒想到,在湖邊碰上了黃伯。」
陳芋驚道:「啊,你是說你遇見了黃伯,你沒事吧?」
白丁搖搖頭說:「我找到黃伯的時候,他已經不行了,我送他來村裡的路上黃伯就去了,所以巡捕帶我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黃伯也死了,人是他殺的嗎?」
「不是,黃伯也受了重傷,可能是拼死逃了出去,最後還是傷勢過重死了。」
白娟問:「那兇手找到了嗎?」
「沒有,都不知道兇手是誰,官爺們也很惱火呢。」
宋玉叫道:「都別扯了,回家去!這事我們摻和不了,你們都給我在家裡老實待著,別再出去給我惹麻煩!」
回到家之後,白丁悄悄將玉佩藏好,然後摸了一把叔父的木匠鑿刀帶在身上。
如果那兇手是為了這塊玉佩殺人,那現在自己的處境就十分危險。
黃伯屍身上沒有找到玉佩,兇手必然會懷疑到最後與黃伯接觸過的自己頭上,這幾日村里大肆搜捕,或許兇手不敢再行兇,可等這些巡捕散去,兇手很可能會找上門來,不僅自己危險,恐怕還會禍及家人。
白丁輕撫著無事牌,讓心緒平靜下來。
這件事背後雲山霧罩看不清楚,必須要幫助巡捕找到兇手自己才能暫時安全。
想到這,白丁決定先找隔壁芋兒的父親陳師傅,了解一下案情,或許會有幫助。
陳師傅忙碌了一宿未眠,這會兒正在屋裡睡大覺,白丁就先在自家打坐練功,耐心等待。
用過晚膳,白丁主動提出想去隔壁陳家走走。
白重喜有些意外,通常都是白娟吵著要去找芋兒姐姐,除了練武白丁很少主動過去,今日怎麼會突然有此提議。
倒是宋玉眼珠子一轉,喜上眉梢。
「芋兒在家呢,那你就快些去吧。」
白娟說:「那我也去。」
宋玉瞪眼道:「你又去做什麼,天天往陳家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家的閨女。」
「為什麼哥哥能去,我去不得。」
「你都纏著你芋兒姐姐一整天了,讓她清靜清靜,你哥去自有他的事。」
「哼!」白娟嘟起嘴坐在一旁生悶氣。
白丁笑道:「我去去就回,娟妹兒你就聽嬸嬸的話,在家好生待著。」
白丁走後,宋玉笑著貼近白重喜,在耳邊低語一陣。
白重喜疑惑地問:「沒有吧,我怎麼沒看出來。」
宋玉推了白重喜一把,嗔笑道:「你天天刨木頭人都變木頭了,我告訴你,今天早上我聽見兩人......」
白丁進了陳家,陳師傅一家正在吃飯。
陳師傅本名陳大志,鄉民習慣叫武夫鏢師為師傅,是以平日裡都以陳師傅相稱。
陳大志見白丁來,忙問白丁吃過沒有。
「吃過了,就過來坐坐。」
白丁看向陳大志,拱手說:「白天的事,多謝陳叔了。」
「有什麼好謝的,都是隔壁鄰居,官差面前我也只是實話實說,你太見外了。」
見陳大志在喝酒,白丁坐到桌前。
「我陪陳叔喝兩杯。」
有人陪著喝酒,陳大志心中高興,忙喚道:「花兒,再去炒兩個下酒菜。芋兒,你去給白丁拿個大碗來,酒滿上!」
酒是個好東西,能夠拉近距離吐露心扉,酒也是個壞東西,喝多了誤事。
陳大志也許是沒休息好,幾碗黃湯下肚舌頭都有些大,白丁問什麼就說什麼,毫不避諱。
「從現場情況看,兇手只有一個人,使的是一把寬刃短劍。不過那個孩子不是死在劍下,是被人用掌力拍死的,從掌印看,倒像是黃伯拍死的。」
「你是說周夫子帶回來那個孩子,是黃伯打死的?」
陳大志點頭說:「黃伯本名黃九義,以前是天印山弟子,擅使的就是開天掌,展捕頭確認過,那孩子中的正是開天掌。」
一旁的芋兒吃驚說:「難道黃伯和那歹人是一夥的?」
陳大志晃了晃頭,「不知道,起先也是這麼懷疑的,可是現在黃伯死了,從傷口看正是寬刃劍所傷。這邊黃伯一死,線就斷了,只看晚上從辛安鎮回來的人能不能帶回點線索。」
「辛安鎮?」
「對,前些天周夫子去了趟辛安鎮,那個孩子也是那邊帶回來的,所以派人去那邊調查。」
一旁的花嬸勸道:「大志,你少喝點,明天還有好多事呢。」
「沒事,才這點酒,我今個兒高興,再喝幾碗。」
白丁想陳師傅跟著巡捕跑上跑下一整天,哪有什麼開心事,於是不解地問:「陳叔,你遇上什麼好事了?」
陳大志眉毛一揚,面帶得意之色。
「哎呀,我爹說忙完這個案子,就不去周財主家作護院,他要當正式的捕快了。」
陳芋搶先答道。
「嘿嘿,不錯,寶哥已經答應此事,以後我陳大志也是吃官家糧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