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兒八經是絕對進不去的,難不成還能跟他們說這是未來警嫂放個行?安保能把他們用警棍打出去。
於是太白鴨把車停好,問三鮮脫骨魚:「你知道東璧龍珠現在幹什麼嗎?」
三鮮脫骨魚一下子被問住:「我怎麼知道?我知道我現在就在床上等他回來收花doi了。」
太白鴨:「666,你等著,我幫你問問食神。」
食神不知道是不是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時泡在網際網路上,回消息速度極快,很快就把東璧龍珠現在乾的職位爆了出來,只知道東璧龍珠現在在警局什麼職位,有個辦公室,在二樓,但是不清楚在哪裡。
太白鴨看著對方的回覆,皺了皺眉,問道:「要不要再問問雲托八鮮?」
「小八鮮你得跟他軸半天,」三鮮脫骨魚癟了一下嘴,下午的臨時律法講座他還沒有忘記,「我直接進去找得了。」
「行。」太白鴨和三鮮脫骨魚兩個人下車,三鮮脫骨魚捧著一束不算新鮮的玫瑰,繞到一旁的側牆,太白鴨走到保安室前,帶著一身酒氣衝著對方扮酒鬼,給三鮮脫骨魚做掩護。
樓蘭曼達之花已經絕種,他自然沒有辦法再輕而易舉地混進去。
那些輝煌的日子,最後留給他的是一袋再也種不出的花種,一屋子的器物和一份無從追尋的回念。
潮濕的花種再也種不出曼達的妖艷,一屋子的器物如今也變成了糞土,而一份無處追尋的回念,變成了他僅剩不多的,記著他過去的里程碑。
那些東西都是別人的,曼達之花給的是別人的臉,一屋子的器物也是別人的東西,只有東璧龍珠,曾經是他的。
他後來出了空桑,大唐已經覆滅,亂世白骨露野,兵戈不休。
烽煙四起戰火不止,太平盛世下的千面之影,變成了過去的話本里的傳奇。
他目所能及之處,是戰事的緊張,是百姓的慌亂,是上位者的野心勃勃。
他突然很懷念過去那個,不乾淨,但是大部分人都能活得很好的大唐。
再後來,北宋,南宋,金,元,明,他偶然幾次有看見過東璧龍珠,甚至在南宋那會,他和東璧龍珠有過一段時間的往來。
沒有消息,沒有深交,有相遇,沒下文。
突然他想著大宋天冷了,一年比一年冷,東璧龍珠會不會感冒?
然後想了想,意識到了一件事,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繼續玩貓抓老鼠的遊戲了。
所以他也就沒有必要繼續擔心那隻貓會不會死在捕捉他的半路上。
所以最後他有心擬信,無處寄憂。
所以到最後的很多年後,他突然就意識到了,東璧龍珠和追捕過他的很多人是不同的。
別人都悄悄在他頭腦一閃而過,很快就會被遺忘,大概最晚的,也不過三四個月。
而東璧龍珠,卻是真正的窩了很久,窩到千年之後。
而今天他三鮮脫骨魚再度認識了一遍,東璧龍珠沒有窩在他心裡頭,他是惡狠狠地刻下自己到此一游的名字,然後離開。
現在人沒了,名字還刻在那裡。
他半蹲在市局牆上,然後借著一旁的樹枝站了一會,看見二樓的一處窗里,大概是沒什麼人之後,便躍了進去。
他不想給東璧龍珠添麻煩,但如果有必要,一個手刀能解決的,就直接給自個解決掉。
三鮮脫骨魚油樹枝蹬上了市局二樓,打開窗戶,摟著他的花翻了進去。
裡頭確實沒有什麼人,大概是下班時間三三兩兩都走了,他心頭一跳,心想著東璧龍珠千萬別走,不然他和太白鴨這波就是真的白給了。
他沿著樓逐個悄無聲息地走了一遍,看見了一個獨立的辦公室,他想了想,摸了進去。
一看上頭的簽名,東璧兩個字龍飛鳳舞,就知道找對地方了,而辦公室的電腦還沒有關,手機擱置著,估計也是沒走,大概是在開會。
三鮮脫骨魚有心等他開完會回來,但被發現的可能性又太大,最後在辦公桌底下躲了起來,抱著他的玫瑰就在那裡等著,順路給太白鴨發了條信息,告訴他自己進來了。
太白鴨在外頭耍酒瘋,聽見褲腰的手機叮地響了一聲,知道三鮮脫骨魚這是成了,便逐漸正常起來,坐在值班室外頭的地上,靠著牆在那裡吹冷風。
這波臉都丟沒了,太白鴨想,明天他就能上社會版頭條,和那偷了成化杯子的哥們平分秋色,想到這裡天地都黯然失色了一波,簡直叫人想喝酒。
該死,阿喻店裡剩下的老白乾沒帶出來。
他在外面吹冷風思索社會版頭條,裡邊阿喻縮在辦公桌下,和一旁硬邦邦的文件為伍。
可能是幹了老白乾的緣故,他腦子不太清醒,乾脆頭輕輕枕著電腦椅,好讓自己舒服一點。
這舒服著舒服著,一不留神就給自個舒服睡著了。
他並非不警惕,只是東璧龍珠身上那股特殊的味道,在這間辦公室里太濃。
炸肉丸子,香不拉幾的那種香,他從前就經常聞到。
於是他就在這股讓人發餓的味道裡頭,昏昏沉沉地摟著他送前任的玫瑰花,伴著小醉的狀態,睡在了辦公室裡邊。
東璧龍珠開完有些沉迷的,關於那個偷了成化鬥彩杯的會,其實會議主要是控制輿論,好讓公信力不要變成大G進故宮那會,飛速下降的狀態。
給公關部門那幾個人施加完了壓力,又給他們這邊施壓,要他們速度找出那個賊。
找不找得回來那套成化鬥彩文物,才是真正的重點。
他和雲托八鮮開車回到市局,正好撞上了會議,於是兩個人一起挨了一個半小時的罵。
他臉色不是很好看,雲托八鮮去另外一邊收拾東西去了,他也準備回辦公室拿手機回家洗洗睡,明天的正常調休也給變成了加班。
他進了辦公室,扭了扭不太自在的肩膀,卻在靠近辦公桌的時候,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花香。
他警覺地擰起了眉頭,繞到了辦公桌的後面,一個穿著衛衣的人捧著一束有些枯敗,卻沾了水珠偽裝新鮮的玫瑰,頭枕在他的電腦椅上,白髮散得到處都是,耳垂的紅珠子格外的扎眼。
是他下午見過的人,那個打趣他「非工作時間可以騷擾嗎」的三鮮脫骨魚。
他的心陡然軟了一塊,就站在那裡看著對方蓋著兜帽的腦袋看了好久,絲絲酒味從三鮮脫骨魚的身上冒出來,東璧龍珠有點不忍心把他喊醒。
好在他一直清醒,在旁人眼裡看起來似乎還有點殘忍。
他自己也這麼覺得。
於是他蹲下身,拍了拍蜷在辦公桌下的小耗子。
對方手裡抱著花,半眯著睜開眼,有點迷糊地看了半天,才看清是東璧龍珠。
三鮮脫骨魚一覺睡醒,除了剛開始那會突然看見東璧龍珠有點茫然,其餘地方神清氣爽,他砸吧兩下嘴,道:「早啊~東司馬大人。」
「天還沒黑你就醒了,早。」
東璧龍珠就蹲著和三鮮脫骨魚四目相對,辦公桌遮住了兩個人的身影,下班的同事腳步輕快,從沒關上門的辦公室門前掠過。
三鮮脫骨魚依然是伏在椅子上的姿勢,然後揉了揉眼睛,把懷裡的那一大束玫瑰不由分說的塞進東璧龍珠懷裡,頂著東璧龍珠的目光從桌子底下挪出來,打開了辦公室的窗戶。
東璧龍珠看著三鮮脫骨魚的動作,道:「你這樣很容易被發現,還是說,你就是這麼進來的?」
「bingo~答對啦。」三鮮脫骨魚回過頭沖東璧龍珠眨了下眼,然後從蕭瑟的夜風中,騰躍而出。
就像很久以前在房檐之上,翻騰跳躍時惡劣的怪盜。
毫不猶豫的拿走一些東西,然後自以為很禮貌地敬禮離去。
「所以你還是慫了,我上個社會頭條換不來你一句撩漢?」太白鴨從路邊便利店買來一罐啤酒,仰頭整罐一口乾掉,有點恨鐵不成鋼,「離情人節說好聽點還有三天,難不成你明天又要起個大早,蹲市局門口給他送花?這不符合你的美學吧。」
「豈止不符合,簡直low炸得像個痴漢,」三鮮脫骨魚叼著冰棍,陪她一起蹲在比亞迪F3的後邊,一攬太白鴨的背部,指著一個方向道,「看見那輛白色的寶駿沒?」
太白鴨順著他的指頭看去,果不其然看見一輛,道:「怎麼,市局門口犯案,讓你姘頭把你抓住去罰款啊?」
「錯了,那就是我前姘頭和未來姘頭的車,跟上去,咱倆套一波地址。」三鮮脫骨魚抬抬眉毛。
「所以你就真的只是送了一把不新鮮的玫瑰,然後溜了。」太白鴨啐他。
「這不是重點,來嘛鴨哥~」
「好好說話!」
前頭的寶駿310上,東璧龍珠載著雲托八鮮,后座詭異的放著一把玫瑰花。
雲托八鮮努力忍著不往後看,天知道東璧龍珠抱著一束玫瑰花出市局的時候,震撼了警局多少人。
有個小警察還跑過來問雲托八鮮,警隊裡哪個警花手段那麼狠辣,把市局裡頭的高嶺之花折了?但云托八鮮不是一個好的八卦對象,想了半天,給出來一個回答:「不是警花。」
然後就三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跟著東璧龍珠上了車。
雲托八鮮也很想問一下後面的玫瑰花是怎麼回事,情人節將近,任何表達曖昧的東西,看上去都覺得可疑。
東璧龍珠趁著紅綠燈扭頭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被雲托八鮮眼底的求知慾給震懾到了,紅燈變綠燈的時候跟他解釋了一句:「三鮮脫骨魚送的。」
雲托八鮮心裡邊的答案本來就明了,加上正主一認定,心就沒那麼癢了,但還是嘴賤的多說了一句嘴:「他怎麼送進來的?收發室嗎?」
「翻牆。」
雲托八鮮安靜了,他大概猜到了那是個什麼畫面,想了想決定換一個話題,他問道:「去年年底的那場——」
「你可以當他們放屁,沒話不用找話聊,還能怎麼說?國情靠耽美,法案靠投票,了解時事看營銷號,辯論看誰口吐芬芳,表明立場靠喊口號,這也叫論政論法?最多算戰隊罵街口水戰,」東璧龍珠打斷道:「你到了。」
東璧龍珠看了一眼一旁的後視鏡,看見後面遠遠的開著一輛比亞迪。
等他過了兩個十字路口,到了雲托八鮮的小區停下了車,發現那輛比亞迪還在,依舊是不遠不近地追著。
太白鴨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指示:「是這裡嗎,陽光花園?」
「不是,」三鮮脫骨魚看著凸面鏡反射出來的拐角鏡像,「他沒下車,他車上載了個小八鮮。」
他看著雲托八鮮拎著包下車,衝著車窗招了招手,然後轉頭進去了單元樓。
寶駿有要倒車開走的架勢,三鮮脫骨魚便按了一下太白鴨:「後退一點,他要開出小區了。」
就在這時,三鮮脫骨魚的微信突然噔噔響起來,是微信電話的聲音。
三鮮脫骨魚拿起手機,發現發來通話的人是東璧龍珠。
他做賊不心虛,頓了兩秒鐘就點了接聽,東璧龍珠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簡單直接的點出了他們跟在東璧龍珠後面的事實。
「我住在二城路的萬科,不知道給你開車的是誰,但是酒精濃度達到一定閾值,你們可以試試蹲牢房或者吊銷牌照,回頭再重新考一次。」
三鮮脫骨魚嬉笑道:「東司馬,收了我的花,還不許我一次酒駕?」
「……喝酒了早點睡。」
說完這句話,東璧龍珠把電話掛了。
太白鴨抬了抬眉毛,也不管那麼多事了,一攬三鮮脫骨魚的肩膀,嘿嘿道:「得了,我看你有戲,怎麼,東璧殺手?」
「呸,千面之影還沒有失過手,你不是最清楚的嗎?」三鮮脫骨魚笑著給了太白鴨一拳,兩個人在車裡又互相鬧了一通。
而他們自然就沒有看見,寶駿駛過他們身邊時,駕駛位上的那位有些深邃的眼神。
像是蘊含了無數猶豫和占有欲組成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