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商霖扯了下唇角,在屬下眼中脾氣不好的大佬乾脆利落的調轉方向。
男人面無表情。
一根棉花糖就想要哄騙他家閨女?
真當他家雲寶沒見過世面?
今天就先不回家,逛商場去!
***
最後拎著大包小包,小奶糰子手裡還親自抱著大大一包杏子干。
圓圓的貓瞳滿意的眯著。
黎商霖尤嫌不夠,牽著雲寶的手,看了一眼路邊熱鬧。
一台孩童坐的新款的轉圈機正發出五光十色格外吸引小朋友的光芒。
黎商霖雖然覺得小糰子什麼都懂,可能不會對這東西感興趣。
但這到底就是個五歲的崽。
萬一呢?
於是他低頭,懶懶散散,「要坐那個嗎?」
小糰子眨巴著貓瞳看過去,看著那五顏六色的燈光,還有些迷茫。
黎昱楓倒是看了一眼,肉肉的小臉上帶著不解,,「那玩意有什麼好坐的?」
雲寶都能把他從那麼刺激的事情上撈回來,還會想要坐這東西?
恰好一個小朋友上去。
燈光亮起,音樂響起,機器載著小朋友開始轉圈搖晃。
真沒見過這東西的五歲糰子驚呆了。
「哇!」
小奶糰子發出了沒見過世面,並覺得那東西很炫酷的聲音。
兩分鐘之後。
黎昱楓站在不遠處,看著被黎商霖抱上旋轉搖搖椅的小奶糰子。
音樂奏響,五彩燈光,最中間的那顆,就像是最大的『燈泡』,反射的光五顏六色。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黎昱楓的小胖臉上寫著懷疑人生。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雲寶的關係。
這種幼稚,塗裝很土很俗氣的小車車竟然也有了一種土到極致就是潮的感覺。
恩,應該是錯覺。
——
小奶糰子在那邊坐上了心儀的小車車。
黎商霖得到了小奶糰子的一句『爸爸最好了』。
父女倆都很滿意。
高大男人漫不經心看去。
手機屏幕上——
『老婆』兩個字正伴隨著音樂歡樂搖動著。
***
黎家客廳。
今天來了客人。
張枝揪著黎商霖到了廚房門口。
她雙手抱胸,輕眯自己的貓瞳。
「黎先生,你可真是有意思,忘了家裡來客人,帶著這倆去商場?」
黎商霖:……
他好似有些燥熱尷尬,移開目光,抬手扯了扯領口。
然後臉就被板正回來了。
「看著我!」
都年過四十了,歲月除了成熟沉穩的饋贈之外幾乎沒在張枝臉上留下痕跡。
被看透了的黎商霖:……「我怎麼會做這種事。」
張枝想翻白眼給他看。
抬手,指尖點著他的胸口。
心機狗男人大概都這樣子,臉上漫不經心,心裡小心眼記仇的要死,多少年了,沒點變化。
「我們之間能不能坦誠點?」
黎商霖終於不躲了,一雙黑眸直勾勾的盯著張枝。
這人隨著年紀增長,身上更多威嚴,原本的桀驁青澀腦迴路不正常藏起來不少,單看著強大可靠。
張枝不明所以,甚至被這人盯得有點發毛。
「這話題晚上再談。」
張枝:……?
——
廚房傳來一聲清脆聲響,似乎伴隨輕聲吸氣。
沒多久,夫妻倆出來。
剛才已經吃過了晚飯,黎昱楓帶著對小奶糰子戀戀不捨的自家哥哥出門散步呼吸新鮮空氣去了。
對面座位上是一個四十冒頭的中年男人,一身正裝,正跟老爺子說著話。
見黎商霖出來,他先站起身。
「黎總,枝枝,不對該叫嫂子了。」
「易斌。」
黎商霖點了點頭,張枝也應聲。
這也是黎商霖小時候一起玩的兄弟,只不過後來他們家族產業重心逐漸移向外地,大學的時候易斌就跟著家裡人到了省外。
「許久不見了。」
易斌帶著笑,幾人落座。
「我聽說了,易家生意重心要轉回來?」
黎商霖抖了抖剛剛被拍了一巴掌的肩膀,端了桌面上的茶遞給身邊的張枝。
易斌點了點頭。
「這不剛剛回到京市,很多事情還不清楚,想著也多年沒拜訪叔叔了,今天來看看,你倆和和睦睦倒不錯。」
張枝垂眸,艷麗眉眼在茶水熱氣之中氤氳,對這話覺得理所當然,掀了掀眼皮,快速的抓住了重點。
「你們主要是食品方面吧?回來的事情已經談好了?京市這邊市場這麼多年飽和,貿然回來可不好辦。」
這話剛出,本就盯著他看的小糰子刷的一下舉起手來。
「叔叔,你不如找雲寶吧,風水玄學,面相測字,凶吉卜卦,我都可以!雲寶最近在打開市場,價格從優,給叔叔友情價哦,看面相送測字,沒有什麼時候比這更優惠的啦。」
那小奶音不說話則以,一說話這一套又一套。
易斌懵了。
只能說不愧是從黎家出來的崽嗎?
這才幾歲啊,就會做生意了。
等反應過來,他忍不住帶出一個笑。
「這就是你家小雲寶?今年五歲了吧?」
壓根沒把那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話給放在心上。
「五歲半。」
黎商霖臉上沒太大表情,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輕輕的去捏了捏小奶糰子的臉頰。
易斌感嘆了一句。
「跟張枝長得可真像。」
說著他又看向張枝。
張枝臉色不變,「我搭理他們做什麼?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我這邊沒收到消息,但聽說有人收到了,說張家不知道幹什麼,不跟你聯繫,反而找他們打聽黎家這邊的什麼消息。」
小奶糰子見自己的話被忽略。
努力從外公身上蹦下來,噠噠噠的就走到了易斌跟前。
「叔叔你要相信我,雲寶厲害又可靠。」
之前被她外公抱在懷中,感覺還沒有那麼明顯。
現在小奶糰子落了地,軟軟小小一隻,,成了她的特色,拍著自己的小胸脯給他打包票。
別管她到底說了什麼,誰看了誰喜歡。
「真的假的呀?雲寶這是跟誰學的?」
易斌從剛剛的話題里抽回思緒,彎下腰,看著眼前的乖軟糰子,手小心翼翼的探過去,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純屬是因為雲寶長得可愛,黎商霖和張枝又是他的舊友,語調帶著輕哄。
「當然是真的。」
倒不用雲寶開口。
黎商霖先揚了揚眉頭,見識過小奶糰子的財迷樣。
「給誰賺錢不是賺?你不試試怎麼知道真假。」
「好。」
易斌被黎商霖這話逗笑了,應聲,還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看著黎商霖,低聲開玩笑:「可是配合著哄孩子了,這從哪裡來的女兒奴啊。」
小奶糰子看向自家老爹。
怪不得咱家生意做得大呢。
爸爸,你可真是拉生意的一把好手!
她轉過頭來,到了自己的業務範圍內,那張軟乎乎的小臉帶上了認真。
「叔叔最近省外的生意遇見了麻煩,有幾個合伙人打包票,來京市尋求改變——想必叔叔口中的大生意,也跟合伙人有關係。」
易斌一頓。
奶糰子仰頭認真。
「命宮低陷,籠了陰影,做事受阻,管易事倍功半——即便不是最差的結果,但肯定也達不到預期。」
小奶糰子看著,說的認真。
尾音咬字甜軟。
說出來的話卻讓易斌一愣。
根本沒想到這個五歲的糰子口中說的還像模像樣。
「叔叔,有些決定要下的慎重哦,第一次光顧,叔叔可以看雲寶說的準不準再結算。」
小奶糰子一肚子的生意經。
「叔叔也可以選擇及時止損,看面送兩個測字,叔叔——」
雲寶從自己的口袋裡面掏了掏,摸出一個牛皮紙的樸素小本還有一支筆,推到了他眼前。
「寫個字吧。」
小糰子抬頭貓瞳漆黑,顏色乾淨純粹。
易斌心中半信半疑,笑管都淺了些。
抬頭去看黎商霖。
黎家能到發展到這個份上,小輩在各個領域都有著出色成績,接受能力自然不弱。
但眼前幾個人都對小奶糰子這幅樣子相當適應的時候。
這事情就有可信度了。
易斌心中猶疑,但到底拿了筆,想了想,一筆一划寫下一個字。
既然說他這次情況不好,那他寫個『好』字,總不會有錯了吧?
「好字分兩邊,女在左,男在右,男左女右的規律反了,寓意不順,古有言『女子與小人難養』,不順之下小人作祟,叔叔要堤防身邊人。」
易斌皺起眉頭,又快速寫了一個『巧』字。
「巧之一字,在事業上寓意不順,左為功不全,右有虧之像,帶著勾陳之形。」
雲寶軟軟的解釋。
「勾陳是六古神之一,主謀事遲滯,難以成功。」
易斌的臉色已經不好看起來。
「總不至於的吧?」
他倒也沒多麼迷信,大家懂得都懂,找人看風水占吉凶其實也不過是討個好彩頭,來點心理安慰。
需要什麼地方改動,或者請什麼神獸鎮一鎮,支付一些報酬,那風水玄學師收了錢,他也滿意。
但聽這小糰子的話,回來京市的這筆生意連做都做不得了?
僅僅憑藉看了他的面相,靠著兩個字形的判斷,會不會太草率了些?
而且只是個五歲的孩子,真的靠譜嗎?
——
這一場突然的拜訪結束的很快。
對於易斌來說,相當於哄小朋友的見面禮,畢竟從黎家那邊得到的可不僅僅這些。
小奶糰子倒是乖乖伸手要媽媽抱,滿意的靠在媽媽的懷裡,嗅著媽媽香香的味道,愜意的眯著自己大大的貓瞳。
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都做了,拿的錢又不是白拿的。
至於信與不信。
之後要怎麼處理。
是要自己做決定的呀。
不信也能理解啦。
小奶糰子搖晃著自己兩條小短腿,歪著小腦袋,對著張枝笑的乖軟可愛。
但好歹掙了人家的錢,就希望對方在吃虧了的時候,不要是那種想當然硬著頭皮往下走的類型呀。
黎商霖從外面送了人回來,心裡已經能肯定對方不會相信自家崽崽說的話了。
就聽見妻女聲音。
「爸爸今天帶雲寶去做什麼了?」
「坐了搖搖車!」
說到這裡。
張枝一愣,隨即笑出聲。
哦,可真是媽媽的五歲崽崽。
她就說——
黎商霖那個彆扭的老傲嬌。
就算是有了閨女,哪裡有那無師自通哄人的本事。
「你也太好哄了,玩個搖搖車這麼高興,半點沒隨我。」
「可是搖搖車很好玩。」
小奶糰子想了想。
「等雲寶把錢寄回道觀,剩下的就帶媽媽去揮霍!」
花錢!
雲寶有錢!
「雲寶給媽媽花錢。」
小奶糰子還掰著指頭,一下子揚起腦袋來,貓瞳亮晶晶。
「到時候帶著媽媽坐十次搖搖車。」
張枝:……
畫的這張大餅,實在吃不下,你還是自己坐吧。
——
哄著雲寶睡了。
張枝才回到房間。
黎商霖剛洗了澡,緊實的肌肉氤氳熱氣。
都四十多歲的老男人了,這幅樣子性感沉穩——
撩人的緊。
「雲寶睡了?」
他攬住張枝的腰,黑眸低垂,思索了片刻才開口。
「易斌說這次他回來,張家那邊也有出力,不知道聽說了什麼流言蜚語,在打聽黎家最近有什麼消息。」
他快速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角。
「其他的不用管,你注意一下,別被纏上了。」
張枝被他偷襲到愣了一瞬,抬手碰碰被親到的地方。
柔白的指尖輕輕點動著他的唇。
「一系列的怪動作,果然為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在討饒吧?黎先生。」
「……怎麼可能。」
「黎總?」
「……」
「別裝了。」
張枝格外愉快的開口。
「還有,你就是個女兒奴。」
***
第二天一大早。
黎昱楓已經被送去上學。
小奶糰子還沒起。
黎衍的情況沒有恢復。
依舊逃避自我厭惡,拒絕跟別人交流。
不過也不需要太過於擔心。
可能因為已經長大了些,心理陰影沒有小時候那麼嚴重。
不需要像小時候花費那麼長時間走出來。
而對黎衍自己來說。
雖然心中情緒不能避免——不想說話,厭世,自棄。
但身上從沒有這麼輕快過。
耳邊少了那道總不斷響起仿若幻聽的來自孩童時期的聲音。
一直訴說著自己找他有多麼辛苦,多麼著急。
如同隱形的擔子壓下。
——
他手中拿著平板電腦,面向窗外,看著地平線染上金黃。
一層一層疊加遞進,給世界著色。
片刻後,他低頭,看平板上他列出來的條款。
這是他最近搜索到,粘貼下來的——『如何做一個讓妹妹喜歡的哥哥』的回答。
一大早起來,會記著給妹妹綁漂亮小辮的哥哥讓人瘋狂心動!
樓梯傳來聲響。
黎衍抬眼。
小奶糰子正揉著眼睛往下走。
陽光從遠處如潮水漫來。
落在她鋥光瓦亮的腦袋上。
黎衍看了半晌。
小奶糰子打著哈欠歪了歪腦袋:「哥哥?」
他慢慢又垂下頭,白皙的臉頰鼓起一小塊。
看了屏幕半天,伸手,將第一條劃掉。
雲寶已經被抱到了小高凳上,面前放了粥,手中捧著白胖的酸菜包包,嗷嗚咬了一口。
一邊鼓著腮幫子咀嚼著,一邊看著黎衍。
這是怎麼惹?
糟心哥哥為什麼又自閉了?
黎商霖已經送小奶糰子到了幼兒園。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白色貓咪臉薄衛衣,套了個淺綠色的毛絨外套,依舊軟乎乎一小隻。
早上的幼兒園門口很是熱鬧。
滿臉笑意的小熊老師正站在門口等待著自己班上的小朋友們到來。
黎商霖之前翻了不少的育兒經。
看著眼前的場景,下顎弧線不自覺緊張繃緊。
網上有著無數的案例。
剛剛上幼兒園的一些小朋友還不太能理解幼兒園是什麼。
對於他們來說,幼兒園非常新鮮,還有很多小朋友,但幾天後,新鮮感過去,跟家裡人分開不情願的哭鬧也隨之而來。
而且小幼崽——
一個哭起來,周圍本來沒哭的也管易一同跟著哭起來。
哭著喊著要爸爸。
黎商霖做好了準備。
就見自家的小糰子小大人一樣牽了她熊老師的手,一邊揮手說爸爸再見,一邊跟著人走了進去。
「爸爸,爸爸抱,不,不要幼兒園,爸爸——」
旁邊家長正抱著個比雲寶小一些的小姑娘路過。
人家的小崽子正埋在爸爸肩頭嗚嗚嗚的哭。
黎商霖頓了片刻。
抬手按了按眉心,將手機里的三至六歲寶寶的育兒經這本電子書刪掉。
家裡小可愛太乖了。
也有些苦惱。
***
早上很快過去。
下午手工課。
小奶糰子掰著指頭算著自己要做幾個。
爸爸一個,媽媽一個,哥哥一個——還有金主哥哥一個。
小奶糰子嘆了一口氣。
好忙哦。
忙活半天自己都撈不著。
「不就是個紙頭環嘛,雲寶又沒給它開光。」
成年人腦子裡面到底是什麼,她真是鬧不明白。
哦,還有她家漂亮金主哥哥。
不過給錢的最大。
雲寶覺得沒毛病。
——
孩子們在上手工課。
幼兒園的幾個老師就都在門口聚著聊天。
一邊隨口說著最近的事情,一邊盯著自己班上的情況。
「熊老師,你認識昨天園長辦公室來的那個園長助理呀?昨天下午看著他送你回家的。」
「哎呦喂,有情況呀。」
熊老師臉刷的一下紅了:「那是我曾經的初中同學!別張嘴就有情況的,有什麼情況啊——」
見她害羞,其他老師也沒再調侃她。
熊老師:「我去迎了,是他們家裡的情況吧,聽說父母看著好似是圈裡很好的夫妻,實際上沒什麼感情,早上跟他母親吵架了。」
「這些圈子裡的事情可真混亂,鬧不懂,但最後可憐的肯定是孩子——」
「我聽說他還有個疼他的姐姐失蹤了,他父母也不著急——唉,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怎麼捨得的?」
-
小奶糰子距離門口不遠,正好端著杯杯跟鹿鹿一起去飲水機接水。
聽了這麼一句,往成浩那邊看了一眼。
她今天沒看見成浩正臉。
此刻成浩正趴在桌上,氣息蔫蔫。
身後本來還算是努力隱藏起來的鬼氣越發明顯。
就好似上一次救人後,有什麼平衡被慢慢打破。
已經收斂不了鋒芒。
他身上的鬼氣跟自己的氣息很是相融。
成浩的姐姐——
看在那把糖的份上。
小男孩眉眼打了蔫兒,粉白皮子上染了寸寸的紅。
「成浩。」
雲寶記事之後沒怎麼生過病,但也看出來他現在情況不對。
他反應遲鈍,懵了懵抬眼看過來,見到是雲寶下意識往後一縮,眼中染上不相信其他人的警惕。
雲寶已經探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生病了。」
而在她手碰上來的瞬間,成浩只覺得身上一下子輕快起來。
心中對雲寶的看法本就有些動搖,徹底動搖只用這一瞬間。
-
鬼氣消散了些許。
一個人陰寒氣息入體尚且管易生病,更不要說才五六歲的小男孩身上一直籠著鬼氣。
小奶糰子抬頭看向半空,小奶音低低的沉穩極了:「一直在這裡,會讓他生病的哦。」
成浩還反應不過來。
也不知道雲寶是在跟誰說話。
小奶糰子的沉穩消失,肉呼呼的小臉有點懵懵,看著那不斷試圖觸碰自己的鬼氣。
又抬手指了指自己。
「你要跟雲寶做生意?」
驅魔除怪鎮鬼安魂那麼多次。
鬼妖精怪想要跟她做生意還是頭一回。
這相當於什麼?
她作為三清道觀的頂樑柱,鬼怪非但不覺得害怕,居然還想跟她拉手手!
最主要是,這位客人你那裡能銀行卡到帳嗎?
——不是天地銀行吧?
不過這鬼氣很淡很淺。
也看不出原本樣子。
雲寶本來還以為就是因為什麼意外而過世的鬼魂放心不下家裡人,所以留了一絲執念看護。
但等真正觸碰到卻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即便只有一縷——也分明是很兇殘的鬼氣。
小奶糰子軟乎乎暖暖的小手還壓在成浩腦袋上。
大大的貓瞳眨巴著。
小臉上認真了些。
厲鬼的話,放著不管可不行。
現在很多時候都不需要她們這些風水玄學師。
謀生也變成了在世間行走尋找有緣人賺錢。
看著一兩百萬好像很好賺的樣子,但風水玄學上各種用具花費都非常高。
符紙硃砂專用的毛筆——
再加上一個漏財嚴重的師父,三清道觀可以說一直過得勉勉強強。
但老祖宗立道觀,本就是請命於身,為民為世間!
三清道觀的頂樑柱自然義不管辭。
就算真是天地銀行——
小奶糰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格外認真:「雲寶幫你。」
放心,不收錢也可靠!
因為雲寶的觸碰,意識逐漸清明。
迷迷糊糊只看著雲寶在自己眼前不知道念著什麼。
背後泛起涼意,他踉蹌著起身,聲音都啞了。
「你做什麼?」
-
熊老師正從門外走進來。
半個小時前她剛剛檢查過小朋友們的身體健康情況,加上成浩本來就不合群,今天還心情不好。
看著他趴在那邊,她以為是小朋友傲嬌,傷心也不願意讓別人看見,特意沒打擾。
直到看見小奶糰子過來,成浩慌張後退帶翻了凳子,她腳步匆忙。
「發生了什麼——浩浩你怎麼突然臉這麼紅?」
「因為關心他的東西處置不當,所以導致他發燒了。」
小奶糰子仰著小腦袋跟熊老師解釋。
這話熊老師聽得一頭霧水。
但成浩發燒了,她一摸也明白了,連忙將成浩抱起來。
熊老師急著聯繫他家長,將他送去醫院看病休息,也沒等他說話,摸了摸小奶糰子的腦袋,抱著他匆匆忙忙走了。
成浩趴在小熊老師的肩頭,看著那邊的小奶糰子。
雲寶還站在原地,仔細看了看他的面相,然後對著他揮了揮手。
「等舒服點了,記得來找雲寶解決問題。」
免費的機會可不多。
隨後又軟軟嘆了口氣。
收回爪爪捧起杯杯輕聲自語,奶聲奶氣,「父母離異,從小不被關心,太陰泛紅,命遇貴人也是歹人,要給人做踏板,怎麼感覺這面相有些熟悉呢?」
***
『孩子生病跟我有什麼關係?!』
「那跟我就有關係了?我等會兒還有事情要忙,你兒子你自己看著,我走了。」
客廳的女音氣惱正拿著手機跟電話那頭吵架。
五分鐘之前,她才剛剛將熊老師在電話裡面嘲諷了一通。
成浩小小一隻縮在沙發角落,眼神空空的落不到實處,對此習以為常的麻木。
他還在燒。
「楊女士——」
客廳的女人剛打完了電話。
成浩眼底有了點光,看向她的背影,她頭也沒回,又撥通了另一個電話,拎著包往外面走。
「你們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到了……什麼事?還能有什麼事,現在的孩子就是缺乏鍛鍊,動不動就生病……」
成浩眸光灰暗下來,眼底都籠了一層水光,他腦袋低垂下去。
家庭醫生的話也停住,嘆了一口氣看向旁邊阿姨。
「這燒還沒完全退下去,每隔四個小時喝一次藥,要是喝了三次藥沒退還燒的高了,要送醫院,提防高熱驚厥。」
——
到了下午五六點鐘的時候。
成浩的燒終於退了。
他縮在自己房間。
燈都黑著,光有些昏暗。
他懷中抱著一本厚厚的相冊,緊緊的抿著唇角。
他得變得厲害才不會受別人欺負。
他姐姐對他可好了,只不過姐姐太笨了,都出門好久了,久到他都快記不清姐姐的臉了,姐姐怎麼還沒找到回家的路?
黑暗之中。
小幼崽逐漸兩眼汪汪,將被子拉起來,徹底窩進獨屬於自己的黑暗小窩,小小聲的哭起來。
直到門被敲響。
彆扭不願意讓別人看見自己難過的小糰子啞著聲音:「怎麼了?」
「小少爺,危小姐來看你了。」
——
楚思怡進門,伸手將大燈拍開。
入了秋,少女穿著一身白色線衣,絨絨的領子襯的清純的臉看著不過巴掌大。
她唇角還帶著笑意,語氣擔憂的走進來。
「浩浩,我放學聽說你生病了,現在還發燒嗎?」
成浩已經抹了淚,隻眼尾還有些泛紅。
楚思怡笑著開口:「男子漢大丈夫,怎麼還哭鼻子呢,小發燒而已。」
這才不是小發燒的問題。
兩家離得近,成浩很小的時候就認識楚思怡了,他這個性格,真正的好朋友沒有幾個,楚思怡算是相處的不錯的大姐姐。
倒是最近因為走動的勤,越來越熟了。
很多事情成浩也是從她那裡聽得。
他脾氣大,沒糾結自己的問題。
而是抬頭直直的看著楚思怡,有些乾裂的唇角抿著:「雲寶不是那種小朋友,雲寶知道的很多,沒有不好——」
楚思怡表情一僵,隨後不動聲色笑著。
「我也沒說過雲寶不好——哎?你跟雲寶一個班嗎?因為雲寶不喜歡我,黎家那邊已經不讓我過去了,我也不知道雲寶是哪個班,就是覺得小孩子有些任性吧,也沒說她什麼不好呀。」
小男孩本能的覺得她的話說的不對,剛要張嘴。
楚思怡半長的指甲勾住床單布料,又搶了話頭。
「你們是不是也看見她的,了?也不知道那個道觀是怎麼想的,弄得這麼突兀。」
她不動聲色的想要藉由小男孩在那群很好被動搖的小幼崽們間傳話。
這種髮型,還有嘴裡念叨的那些東西,即便上了幼兒園,又有誰會喜歡跟她玩呢?
「才沒有。」
五歲的小男孩聽見這話,嗓音沙啞站起身子來。
楚思怡:……?
「我們班很多女生都想要剃成,!」
楚思怡:????
她似乎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笑管一下勉強起來。
就雲寶那個嘴裡沒一句真話,而且土裡土氣根本沒見識的樣子很受人歡迎?
「……你跟雲寶做好朋友了?」
「沒有。」
成浩垂下頭。
眼尾依舊帶著哭過的紅,
他之前說了那樣的話,怎麼去跟對方做好朋友。
更別說他從小到大就沒有好朋友。
「但危姐姐你不能這麼說雲寶。」
他沒抬頭,也就沒看見楚思怡臉上一瞬間扭曲的表情。
做了裸色美甲的半長指甲陷入肉里。
「她有什麼好的?她沒跟你說要給你算命,要給你看面相?滿嘴的封建糟粕——」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激動。
楚思怡有些尖銳的聲音一下子頓住,隨後緩和下來。
「我表弟就是被她這種話給忽悠了,他年紀還比你大幾歲,我這是怕你也相信這種話。」
成浩也一下回想起來。
今天雲寶說的話的確奇怪。
但他看著小時候經常照顧自己的鄰家姐姐,卻覺得有些陌生。
雖不受父母寵愛,卻還有個姐姐,他脾氣也大,乾脆不理人了。
楚思怡討了個沒趣很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