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媽說什麼?」
黎昱楓煩躁極了,本就對她心裡有了結,又見她這態度,蛋糕也不吃了,扔了小叉子就上樓了。
留下話都沒說完的楚思怡站在餐桌旁邊,指尖收緊捏著自己的皮包,看著他上去的背影,咬了下嘴唇,眼睛紅了一圈。
昨天不是這樣的。
楚思怡那張臉清純乾淨,但此刻卻不知何時淺淺襲上一層暗色。
***
管家的祖宅不跟旁的豪門祖宅挨著。
自從百年前開始就坐落於這一片,獨門獨棟的中式風大院。
雕樑畫棟,飛檐翹角,牌匾高掛,只從外面看這結構,也滿是歲月風雨,凝成悠揚大氣的古韻。
院中還有一方形水塘,周圍的鎮石用的都是銅錢樣式,綠意相映,水塘之中錦鯉擺尾,聚靈匯氣,也不知道是歷經幾代風水師才能做出來的傑作。
雲寶見過不少大世面,依舊被這大院的奢華給迷了眼。
怪不得這一個兩個財運這麼旺盛,整天在這種地方住,要是她,那還不得賺翻了天啦?
小奶糰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管良牽了手往裡面走,一雙貓眼睜的滾圓。
宅子裡面地方大,管逸康本還躍躍欲試,想抱一抱雲寶那看著就綿軟的小身子,卻慢了管良一步,有些懷疑人生的看著管良牽著雲寶往裡面走。
「住在這地方如果不是執意要害你,你還真出不了什麼意外。」
雲寶軟軟的呼了一口氣,小奶音低聲喃喃,「還好是個聽話老實的,換別人,早就沒了。」
「能看出是誰要害我嗎?」
頂著大太陽,管逸康額頭冒汗,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得罪了什麼人。
「你財帛宮凝著黑氣,該是跟你有錢權關係的人,只是對方做的隱蔽,轉手給其他風水師動手,沒辦法確定跟你的具體關係。」
烈日下,雲寶仰著小臉,看著對方面上錦帛宮在陽光下還散不去的黑氣,從自己的小布包裡面摸出小拂塵,抱在懷裡,「走吧,去你房間看看。」
側身,矜貴有禮,「我抱你過去吧。」
管逸康:……????
-
管逸康的房間乾淨整潔,明亮的大窗,能看見後院的綠植。
雲寶落地轉了兩圈。
「你屋裡的擺設改動過是不是?」
「有什麼問題?」
管良看過來。
「首先是這張床,床尾朝窗,你面窗而睡,光線直接落在臉上,你最近睡覺是不是常睡到一半驚醒、心神不寧?這是讓人遭遇意外的一種隱秘做法。」
管逸康張大了嘴,連連點頭。
「前段時間,這邊小樓裝修,家裡其他人的確給他換了大床,不得不改了位置。」
管良的表情稍沉下去,解釋。
雲寶又走向窗邊。
「還有窗外——」
雲寶小身子一撐,五歲多的小朋友,動作利落極了。
已經撐上飄窗窗沿,大大的貓瞳打量著正對著這邊的那棵樹。
窗外落下的陽光落在她光潔的腦門上,襯的那小腦殼格外圓潤。
這動作行雲流水,把二十多歲的運動廢物大學生管逸康看的一愣一愣的。
當然,能一眼看出他身上有人作怪,還能與管良談得來的五歲崽崽能是普通的五歲崽崽嗎?
是他草率了。
「正對著的那棵樹,也在他回來之前修剪過。」小奶音帶著篤定,「去了頂端,又正對他的窗口,這種布置叫斷頭煞,增加意外發生的概率。」
雲寶小身子轉過來,「要做好準備哦,能做這樣詳細布置的,只能是你身邊親近的人。」
管逸康一頓,表情倒是沒多大變化,「恩,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
一張符紙折成三角,塞進管逸康的口袋裡面。
硃砂黃符貼於樹上。
小奶糰子蹲在樹前仔細打量著,然後扭頭對管逸康招了招手。
管逸康顛顛的過去,跟著蹲下。
「今天晚上,對方肯定要動手,你這樣……」
一大一小縮在角落蹲在一起。
管良就站在兩人身後,看著這兩朵『蘑菇』嘆了一口氣。
是不是有些不太得體?
給管逸康安排好了任務,小奶糰子又扭頭,對著管良招了招手,「小哥哥你過來,我跟你說呀。」
-
大院裡不遠處還有一層小樓,二樓是專門給管老爺子喝茶的地方。
此刻正白氣縈繞,煙氣裊裊。
老爺子也是一身黎裝,年紀大了,自兩年前開始逐步將手裡的東西交給下面的小輩,在大宅之中養老,也更看重家庭和睦。
飲了一口茶,管老爺子懷中還抱著一隻不大點的小黑狗,它眉毛是兩個黃色小圓點,帶著憂鬱氣質,眼巴巴望著桌上的點心。
「我們富貴兒再過一段時間也要一歲了。」老爺子搓著狗頭,「得辦個生日宴,是不是呀,富貴兒?」
「汪!」
這一聲有精氣神,老爺子很滿意,扭頭忽的一頓,有些困惑。
「老李啊,你過來看看,那邊的是小卿嗎?」
樹下蹲了三個人。
一大兩小。
那身標誌的黑色黎裝,讓老管家也有些懷疑。
「今天是聽說少爺請了人到家裡來,這應該是到了,用不用我去安排招待一下?」
「不用了。」
老爺子擺了擺手,笑著。
「讓他自己招待去,難得他有點孩子脾氣,這幾個小輩要做什麼,就不要管了。」
老爺子站起身來,小黑狗富貴兒飛速的搖擺著尾巴跟在老爺子後面,老爺子笑呵呵的,「咱們吶,繼續去籌劃生日宴會的事情。」
「汪!」
***
樹影重重,晚上起了風。
房間昏暗,只亮著一盞白色小燈。
今天的月亮倒是很亮,那光芒將外面高大的又尖銳如刀鋒的樹影映照進來。
「是你嗎……?是你嗎……?」
房間內燈光與黑暗的交界處過於分明,每一處黑暗都好似藏著什麼東西。
即便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管逸康躺在床上還是有些發毛。
這種被人從暗處盯著的感覺,就連蒙上被子都抵擋不住。
只有一種感覺——百毒不侵的被窩都已經不安全了!
窗戶忽的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好似有什麼東西要拉開窗戶闖進來。
扯動窗戶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暴躁激烈。
管逸康手上捏著雲寶給他的符紙,聽見聲音之後飛快的翻身下床,快速將手裡符紙燒掉。
他大著膽子抬頭往窗外看了一眼。
慘白月光之下,一身影浮空飄在屋外,蒼白的手扣在窗戶上,嘴唇裂開,卻沒有眼睛。
管逸康嚇得大腦一片空白,手哆嗦著蜷縮成一個球。
救,救救孩子!求求搶救一下!!!
鬼啊!!!!!
而此刻符紙燒盡,黑灰瞬間散去。
「不是……不是……」
沒多久,她往後飄了飄,消失不見。
周圍風聲依舊,但暖色的燈光跨越界限,讓本來好似凝固的空間再次流動起來。
那東西臨走之前還因為自己的認錯而禮貌的鞠躬。
管逸康按著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口,頓了半天;「……馬的。」
你要不要這麼有禮貌?他想罵人都有些罵不出聲。
***
管家祖宅占地面積大,周圍綠化好,但並非在市郊,出來之後就是繁華的中心區。
距離中心區稍微偏遠一點的城市小公園裡。
晚上沒幾個人在,暖白色的路燈有些因為年久失修而時不時閃爍晃動。
「奇怪。」
一瘦弱穿著道袍的中年人正站在公園最大的槐樹下面。
面前有一銅製小盆,裡面的符紙燒了一半忽的熄滅。
他掐指算了算,眉頭皺著。
「這人命格可真硬,總不能又路遇貴人,逃過一劫吧?」
不,怎麼可能呢,京市裡面這些老不死的都不愛摻和這些案子,那些年紀輕的連看都不一定能看出來。
中年人不屑的輕哼一聲。
隨後被什麼晃到了眼。
甜糯的小奶音氣勢洶洶的響起來。
「找到了。」
中年人愣了愣,緩緩扭頭。
「就是你端著我們風水師的碗不吃體面飯,在害人?!」
她得靠善款補貼家用,這種人拿著贓款居然也不會人財兩失,真是氣死她了!
不用拂塵砸他個百八十下解不了氣。
四五歲的小朋友,手中捏著特製的拂塵,瞪大了自己一雙貓眼,勢單力薄……哦,不,還跟著一個八歲的小男生。
看著…沒什麼威脅。
中年人還沒等緊張起來,看清楚來人,還有剛剛晃他眼的,,瞬間猖狂起來。
「你也是風水師?哈哈哈,你個小鬼還能叫風水師?你這年紀頂多也就看了兩頁風水書吧?別等我動手嚇尿了褲子,快回家穿尿布去吧!」
話音剛落,他只覺得眼前一黑,腦門一懵……
在大人的印象里,五歲的小孩子雖然已經懂得很多事情,但到底年紀小,不管是速度還是力量比起大人來差的太遠。
隨後踩在他身上,剛剛軟糯的小奶音此刻聽著卻是有著別樣的霸氣。
「讓你不聽話,讓你害人!讓你拿黑心錢!」
超級奶凶。
小拂塵掄的虎虎生威,那不加收斂的力氣極大,將人砸的頭暈目眩,即將被砸暈過去,又被砸的清醒過來,腦袋上都被砸出來好幾個包。
相當暴力。
中年人一時不察被砸了幾個來回才反應過來,眼睛都被砸的睜不開了。
他奮力掙扎著,卻驚駭的發現他居然掙脫不開這五歲小崽子的控制。
這是什么小怪物?真的是人嗎?
害人管易,真正的推斷一個人往後的命運走向,對一個風水玄學師來說是最困難的。
這筆錢他賺的多,但的確不是正道,也難免心虛。
他眼睛一轉,哀嚎出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無緣無故上來就打我,你家長呢?我要找你家長,我要追究你的責任!!」
小奶糰子奶聲哼哼,「惡人先告狀,你做了什麼,你自己心知肚明,多行不義必自斃,買人命的髒錢你也敢碰,你不如先猜猜自己幾時死!」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聽不懂,我不知道!我要報警了!」
「你不猜,不如我給你算上一算?」
雲寶停了手,一個後跳,更清晰的打量他的臉。
五歲的奶糰子,漂亮清澈的漆黑貓眼,目光卻像能直接穿透一個人的靈魂,將他的骯髒從內到外掃一個遍。
「你從小鄉村長大,十五歲就欺負了鄰家的寡婦,十六歲被人轟出村子,學了點看卦手藝,本事不行,來錢太慢,就動了歪心思,接害人活倒有天賦,現在的吃喝用度全是髒錢——」
「你別…胡說……」中年人額角冒出冷汗,勉強撐起身子。
「你以為你否認雲寶就找不到你嗎?那些客戶還給你取了個稱號,黃泉鬼道。」
全對!
「你到底是誰?!」
他踉蹌著爬起來,狼狽的後退。
連五歲的小奶娃娃都這麼可怕嗎?!
中年人徹底慌了神,轉身就跑。
一條腿探出來,將他哐當絆倒在地。
管良只有一開始擔心打算上前,等看到後面小姑娘單方面的暴揍後就識趣的等在原地。
看著被自己絆倒的傢伙根本顧不得其他,連滾帶爬的衝進了綠化。
雲寶已經抱著小拂塵收了手,恢復乖軟甜糯的小糰子模樣,「不用,他牽扯的人命太多,掙扎不了多久。」
說著她舉起了自己金柄的小拂塵,哼哼笑了兩聲,「該幫的我都幫了,剩下的,就看你們了。」
略帶幾分小桀驁,奶呼呼的霸氣。
公園忽的颳起大風,樹葉沙沙作響,風浪順著那中年男人離開的方向而去。
管良對這方面很敏感,對著身後不遠處擺了擺手,示意一直躲在後面的保鏢不用過來。
輕輕撥動了一下手腕上的深褐色佛珠,才溫溫和和的笑了一聲。
「雲寶做了什麼?」
說到這裡,小奶糰子可得意了。
「他學那些害人的東西快是因為命格戾氣重,壞東西輕易不敢找上門,雲寶的淵尺浮塵是師父給雲寶特製的,能打散戾氣,反正他自己已經作的差不多了,我就幫他一把。」
雲寶舉了舉自己的小拂塵。
管良若有所思的盯著那柄拂塵看。
「你的問題有別的方法解決,就算你長得再好看,雲寶也不會把它讓出去的!」
雲寶抱緊了自己的小拂塵,一雙圓不溜秋的貓眼盯著管良,像是一隻亮著爪子的小奶貓,誰敢招惹,就撓誰!
太可愛了。
要是他有這樣一個妹妹,生活一定很有意思。
向來老成的小少年也沒忍住,雪白纖細的指尖抵著唇角,哧的一聲笑了。
「那我等著雲寶給我解決。」
他已經走到了雲寶的旁邊,身子半彎下,視線跟雲寶齊平。
雲寶大眼眨巴了眨巴,也揚起大大的笑管來,「放心,雲寶賊可靠。」
-
「還有就是……」
雲寶又在樹下轉了一圈,仰著小腦袋往上看。
這棵槐樹不算高,卻也不是小小隻的人類幼崽能夠碰到的。
最後在樹枝間隙找到了露出來的不同顏色。
讓人取下來展開,是一塊花紋繁瑣的正方形布料。
「果然,白蓋頭遮鬼眼,這在幫別人藏殺孽,不過這個陣已經破了。」
雲寶將白布扔到銅盆里,跟剩餘的半截符紙一起燒了一個乾乾淨淨。
雲寶看向管良。
他說著,拿出了手機,笑了笑,「要結帳?」
錢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種大方懂事長得好看的金主真是哪裡去找哦!
小奶糰子笑彎了眼眸。
「兩百萬,多謝惠顧呀!」
拂塵背在身後,雲寶掏出手機。
善款到帳的聲音就像是心裡花開的聲音。
他又遞了另一個碼過來。
「之後還要觀察著對管逸康有什麼影響,還有我的問題,加個好友吧。」
對大金主要識時務。
「好的哥哥!」
片刻後。
幼崽看著自己手裡的小錢錢,管良看著頭像就是那柄小拂塵的帳號,兩個人都很是滿意。
管良闔上手機,矜貴禮貌。
***
黎家大宅。
黎昱楓坐在客廳,盯著對面牆上的鐘表,小胖子看起來氣鼓鼓的,最喜歡吃的蛋糕最後也只吃了一半,就放在桌子一邊。
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響。
他一下子跳下沙發,往門口跑了兩步,隨後又緩下腳步,輕輕揚了揚下巴,一步一步往門口走。
有些小幼崽,也不看看自己幾歲,這個點了,怎麼能在外面瞎跑呢?
緊接著,熟悉的,甜糯的,滿是歡喜的小奶音響起來。
「我到家了,再見哥哥!」
到達門口的黎昱楓正好跟陌生人對上視線。
該是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
跟他的『強健』不一樣。
穿著一身特立獨行的衣服,纖細瘦弱,那張臉白淨,長得漂亮的跟小姑娘似得。
這小白臉是黎昱楓最討厭的那種類型。
哥哥?
什麼關係啊,就亂叫哥哥??
家裡的兩個親哥和四個堂哥滿足不了她了是嗎?
從哪裡認的野哥哥??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已經準備離開的管良抬眼,笑意清淺溫和與他對上視線,「雲寶再見。」
-
收了大筆善款的小奶糰子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脫了鞋子,就噠噠噠的要往屋裡跑。
就被黑著臉的黎昱楓給攔住了。
「雲寶!」
小奶糰子歪了歪自己的小腦袋,奶萌奶萌:「做什麼呀?」
「剛剛那是誰?你跟陌生人出去的?」
「那是雲寶的大客戶,跟外公也認識,外公同意過的,不算陌生人。」小糰子奶聲奶氣。
還不忘在邊上小聲嘀咕。
「一次就是兩百萬的金主怎麼會是陌生人呢,跟某些不聽話的可不一樣哼!」
黎昱楓還跟在雲寶後面皺著眉。
小奶糰子頓住了,歪著自己的小腦袋,大大的貓眼晶晶亮,去看黎昱楓的臉。
「干,幹什麼?我只是陳述事實,沒說是我覺得你長得可愛哈。」
黎昱楓被看的不自在輕咳一聲。
奶糰子哼哼笑著拉上他的手,「哥哥,洗漱台太高了,雲寶夠不到,哥哥抱我。」
黎昱楓那顆叛逆的心被牽的一軟。
「你還知道要回來洗漱睡覺……」
「雲寶要溫水!哥哥今天多喝點甜牛奶吧,能早點睡,不要怕,雲寶賊可靠,解決一切問題!還有,我喜歡聽事實!」
「誰怕了?!你安靜閉嘴吧!」
***
與此同時。
中年人已經回到自己用這些年積蓄買的複式小樓。
「真踏馬晦氣,離三清山這麼遠,也能遇見三清道觀的人,還以為是個來錢的好機會,看來當時就不該動這單的心思。」
漆黑的夜極靜。
中年人倒也半點不怕報復。
他都做了二十年了,也沒見所謂的報應。
那些鬼怪怕他都來不及,還報應他?
他坐在沙發打開電視,拎起一罐啤酒往嘴裡灌了兩口——絲毫沒有注意到漆黑的廚房裡,一道身影立著,透過玻璃推拉門安安靜靜的盯著他的後背。
周圍黑暗處,越來越多的身影浮現。
他們伸手去觸碰,沒有發現任何的屏障,都是裂開了唇角笑起來。
電話聲響起來,中年人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皺著眉頭乾脆掛斷,給對面發消息。
『雖然開弓沒有回頭箭,但你現在得罪了厲害人,我管不了你了,你找別人去。』
只是這消息發出去之後,對面還不斷的給他打電話過來。
他終於接起來,「我不是跟你說了,你去找別人……」
電話那頭傳來窸窣聲響:「咻咻咻——找到你了。」
小樓的燈光一瞬間全滅。
還不等他站起身來,有什麼東西大力的握住了他的胳膊和小腿,完全沒有收斂的力道,讓他瞬間痛苦出聲。
他驚慌去看,就對上一雙一雙空洞洞的眼睛,笑管詭異。
人在極度驚愕之中是說不出話來的,一時之間,周圍極靜。
「好痛啊,好痛啊……」
「好難過,你也……嘗嘗吧?」
「啊啊啊!!!」
***
第二天,一則警方通報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男子半夜從樓上摔下,全身骨骼摔斷扭曲,已排除他殺,經調查,此人與多起事故相關,具體情況還在進一步調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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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雲寶揉著眼睛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就聽見客廳的喧鬧聲。
一道瘦高略帶幾分蒼白的身影靠在客廳門口。
聽見聲音,少年人抬頭。
十七八歲的年紀,黑色的短髮,面管長得雖然好看,但鼻薄管易福短,又眉低壓目,八成煩惱多,也管易被矇騙。
被雲寶打量著,對方臉色卻沒變,看向屋內,才稍微緩和了情緒。
「外公,媽,妹妹醒了。」
雲寶眨巴眨巴自己惺忪貓瞳,總覺得這語氣不善。
-
雲寶坐在老爺子旁邊,小沙發上坐著黎昱楓,他臉上帶著煩躁情緒,相當不耐煩。
身邊還坐著一個有些發福的貴婦人,來回去看黎昱楓身上的傷口,嘴裡嘟囔著不滿。
雲寶聽了外公的介紹,才知道這就是黎昱楓的親媽楚夢,旁邊跟楚思怡坐在一起的少年就是黎昱楓的親哥哥,也是她堂哥,黎衍。
小奶糰子軟綿綿的打了個哈欠,靠在外公身邊,大大的貓瞳望著那邊的鐘表愣神。
等指針指到十,她就要到醫院去看爸爸了。
於是小奶糰子盯著鐘錶越看越困,幾乎已經半夢半醒之中,被尖銳的一聲吵醒,「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就摔了一跤,還摔成這樣呢?」
「都說是從滑板上摔下去滾了兩圈才成這樣的,你煩不煩啊?」黎昱楓終於忍不住掙開手,在雲寶來之前,他就已經耐著性子說了好幾次了。
「黎昱楓。」
黎衍輕輕皺眉,看過來,眼底帶著不贊同。
「嘁。」
小胖子正是叛逆的時候,跟自己親哥看起來也不怎麼對付。
「還有,你們兩個孩子是不是把涵涵送給外公的壽禮給砸壞了?我怎麼還聽說你們說是因為這東西害的你和你外公才砸了?媽媽怎麼教的你?你怎麼能說這種瞎話推卸責任呢?」
楚夢的話聽著像是壓著火氣,然後又看向再次半闔上眼睛昏昏欲睡的雲寶,刻意提高了音量。
還互不偏心?
老爺子笑了。
這個兒媳向來喜歡幫襯娘家人,當初雲寶被送走,她第三天就將她這個侄女牽上門。
也就是黎衍特別喜歡這個表妹,楚思怡小時候也乖巧懂事會哄人,他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不都跟你說了,那東西不是好東西。」
被雲寶救了之後,這幾日黎昱楓對雲寶本就尷尬,又聽著莫名其妙的無理指控,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下來,跑到雲寶的跟前,胖胖的小身子將雲寶擋住。
他目光不滿,看向楚思怡。
「你倒是好,拿了壞東西來,還要我妹妹給你道歉?就算要道歉,那也是外公的東西,給你道哪門子的歉?!」
「我,我告訴姑姑就是想要讓你們漲個記性,你們年紀太小,萬一玩這個傷到了怎麼辦?」
「壞東西?等一下,我想要知道,你定義的壞東西,就是什麼風水玄學這種騙人的東西?」
黎衍在旁邊聽了半天,忽的開口,冷淡的眉眼帶出一絲好笑。
嘲笑黎昱楓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相信這種東西。
「我可從不騙人,你福淺管易受人蒙蔽,別把別人都想成一樣的,給你的建議,多看書,少出門,尤其是不要去聚會,小心心理陰影哦。」
雲寶本來睏倦,聽著來人咋咋呼呼,她抬手揉著眼睛,還有點漫不經心,拉住了黎昱楓的衣角,示意他讓開點。
「二嬸要不信,我也給你算算?」
神奇小寶貝見識的場面可多了去了。
惱羞成怒的人也很多,只可惜到現在也沒遇見能在她拂塵下堅持住的人。
破防的居多。
「你胡說什麼呢?怎麼還能咒你堂哥呢?!」楚夢一聽這話火氣蹭的上來。
雲寶卻不在意,仔細的將楚夢的臉看過一遍,抬手掰著自己的手指頭,甜軟的聲音慢悠悠:「二嬸你家有兩個弟弟,可惜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家族產業因為決策失誤損失慘重,正在想辦法找補……」
「怎麼可能?你可別瞎說,我們家沒出問題。」楚夢好笑的打斷她的話。
「我還沒說完呢,這事你的兩個弟弟還不敢告訴你,但很快就要兜不住了,你想一想,最近是不是在給堂哥介紹對象?堂哥眉眼外側泛起青黑,雲寶只提醒一次哦,這可不是好姻緣。」
楚夢的表情稍稍一變。
黎衍本護著楚思怡,對雲寶的話嗤之以鼻,但看著自己母親的反應,他愣了一下,顯然不知道這事,「什麼?」
「你娘家那邊還真給小衍介紹對象?他今年才十八歲!」
老爺子本來在一邊看戲,順便想看一看自家小乖寶到底有多厲害,冷不丁聽見這話,只覺得離譜至極。
「他們就那麼一說……」楚夢的囂張氣焰一下子熄滅,瞬間底氣不足。
對上老爺子還有自家兒子的目光,楚夢心裡發慌,覺得雲寶可真是晦氣。
神神道道從道觀光學了這種話,長大以後,可就是坑蒙拐騙要進局子裡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