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他很恨那個人

  顧靳淵說完那句話,會議室先是一片死寂,不知是誰帶頭鼓了掌,所有人都跟著鼓起掌來。

  但沒有人朝葉婉晴看,像是顧靳淵之前跟他們打過招呼,又像是所有人對顧總要追回顧太太這件事早就非常清楚了。

  會議在一片掌聲中結束。

  所有人有序退出會議室,十分鐘後還有第二場會議,顧靳淵喝了口水揉揉眉心,抬頭看向葉婉晴:「過來。」

  葉婉晴猶豫了一下走過去。

  「讓我抱下。」

  顧靳淵的語氣有點疲憊,葉婉晴怔愣,一時沒有拒絕,被抱了個滿懷,顧靳淵的腦袋靠在她小腹,很陌生的姿勢,在她的記憶里,顧靳淵從來沒有流露出這麼脆弱的一面。

  不過葉婉晴有點不明白,剛剛那個會議她覺得很生動有趣,氣氛也並不緊繃,顧靳淵怎麼會覺得這麼累?

  「顧靳淵,你還好嗎?」

  「……」

  顧靳淵沒有回答,只是環在葉婉晴腰上的手越發用力。

  葉婉晴被勒得腰有點疼,不敢再多說什麼,就這麼由著他抱著。

  馬上要開會了,顧靳淵才把葉婉晴放開,卻不讓她回角落坐了,而是把她按在自己旁邊坐著。

  第二輪會議的員工準時進來,葉婉晴也就硬著頭皮坐下來了。

  第二輪會議比第一輪要嚴肅多了,所有人探討的都是很專業的東西,每一個字葉婉晴都能聽懂,組合在一起就不大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屋裡暖氣很足,葉婉晴很快有點犯困,不過覺得這樣很不尊重人,沒敢明目張胆的打瞌睡,只稍稍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

  第二輪會議足足開了兩個小時,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顧靳淵帶著葉婉晴回到辦公室,秘書早就訂了餐送進來。

  是骨頭湯泡飯,一打開外賣盒,濃香的骨頭湯味道就在整個辦公室蔓延開來,葉婉晴深深嗅了一口,覺得很滿足,唇角不自覺上揚。

  看出她喜歡,顧靳淵的神色和緩下來,幫她拆了一次性筷子。

  現在他比以前細心了很多。

  「謝謝!」

  葉婉晴道了謝才接過,先喝了一口湯,味蕾得到極大的滿足。

  「剛剛犯困了?」

  顧靳淵隨意問,莫名讓葉婉晴有種上課開小差被老師逮到的錯覺,表情一僵,訥訥的點頭:「嗯,有點困,主要是都說的專業術語,我沒學過這些,聽不大懂。」

  「哪些地方不懂?」

  顧靳淵很有耐心的問,頗有要為她答疑解惑的意思,葉婉晴頓覺頭大:「我……發現自己聽不懂以後就沒怎麼聽了。」

  「所以你就坐在那裡發了兩個小時的呆?」

  葉婉晴點點頭,顧靳淵的眉眼彎了彎,剛剛他看得很分明,這女人即便是困得要死,背也坐得很直,努力裝出自己在認真聽講的好學生模樣,莫名覺得有點可愛。

  「你念書的時候也用這一招騙你們老師嗎?」

  「念書的時候比這輕鬆多了,那個時候阿驍會幫我打掩護,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睡。」葉婉晴脫口而出,說完原本還算得上溫馨的氣氛陡然降到冰點,葉婉晴臉僵了僵,有點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她怎麼在這種時候提起季驍?

  「他都怎麼幫你打掩護?」

  顧靳淵沒有生氣,反而很平靜的追問,葉婉晴有點不自在,語氣也沉了下來:「也沒怎麼打,就是在老師快發現我的時候把我叫醒,或者在老師點我提問的時候,把正確答案傳給我,這樣我就不用被罰了。」

  「老師一般會怎麼懲罰學生呢?」

  「罰站吧,站到講台旁邊或者教室外面,對那個時候的我來說挺丟臉的,再嚴重一點就是請家長,我是絕對不敢讓老師請家長的,我怕我媽會在老師面前哭出來。」

  葉婉晴被勾起回憶,回過神來發現顧靳淵一臉嚮往,突然想起這個男人好像並沒有過正常的學校生活,其他人在學校念書的時候,他被關在屋子裡,除了牆,只有他自己,他只有不斷地告訴自己他是個孤獨的怪物。

  「我沒有被罰站過。」

  顧靳淵主動說,葉婉晴的心不自覺揪緊,她原本以為這個話題是他永遠都不會提起的禁忌,沒想到會在這樣一個尋常的午後,被一個平淡無奇的話題牽引出來。

  「我十九歲以後才邊工邊讀在國外考到一個大學的學位證書,你知道的,以顧家的實力,就算我之前從來沒進學校念過書,我也能進入任何一所名牌大學。」

  是的,顧家有這個實力。

  葉婉晴放下筷子,專注的看著顧靳淵,她不敢接著這個話題問顧靳淵十九歲以前都在做什麼。

  然而顧靳淵既然開了個頭,就沒打算遮遮掩掩。

  「十五歲以前,我的世界只有四面牆和一根鐵鏈,從我記事開始就有個人告訴我,我沒有父母,我是試管嬰兒,是個怪物。」

  不是的!

  葉婉晴想搖頭反駁,卻又不敢打斷顧靳淵,儘管他的克制力已經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提到這個以後,周身的氣息也還是不可避免的變得暗黑殘暴。

  那些回憶對他來說實在太過黑暗不好,不管過去多長時間,用多少豪奢的生活去彌補都沒辦法完全磨平。

  「那個人有時會給我很多好吃的東西吃,有時又什麼都不會給我,他偶爾會用很溫柔的語氣跟我說話,有時又會打我罵我,每次打完,他又會抱著我哭,說對不起我。」

  顧靳淵的語氣還很平穩,葉婉晴聽得胸口發堵,那個時候聽顧老爺子說起她就已經猜到顧靳淵的童年過得很不好,卻沒有想到他竟然過得這麼不好。

  畢竟是做過母親的人,葉婉晴有點坐不住,把自己的手覆在顧靳淵手上。

  「十五歲那天,他當著我的面跳樓了,其實那個時候我可以攔住他的,但我沒有這麼做,甚至在他騰空那一刻,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開心,沒人教過我分辨感情和情緒,但我很清楚,我恨他,恨不得他能立刻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