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要個孩子。
葉婉晴覺得那是她從顧靳淵嘴裡聽到過最荒唐的一句話。
她已經走錯了一次，怎麼可能再來一次？
她現在連他的觸碰都覺得很噁心，要用什麼樣的方式強迫自己和他再生個孩子？
葉婉晴心底無比清晰的抗拒著，面上卻沒有絲毫反應，眼瞼微垂避開顧靳淵的視線，看上去好像是在認真考慮他說的這個提議。
「你打算怎麼要？」
良久，葉婉晴這樣問。
問出這個問題以後，她猛然發現，原來在她內心最深處的地方，還存在著一絲希冀，希望顧靳淵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把她當做一個正常的人來看，而不是一個可以隨意處置的生子工具。
她不敢去看顧靳淵現在的表情和眼神，目光落在他修長有力的手掌上。
他的手指很好看，如果戴上戒指，一定會更好看，但他永遠不會為她戴上那枚男士戒指。
因為她不配。
顧靳淵察覺了她的視線，但沒有猜到她在想什麼，微微勾唇回答：「你覺得我會接受什麼方式？」
他反問，並不直接回答葉婉晴那個問題，葉婉晴裝傻：「我不知道。」把球踢還給他。
不想看著她的頭頂說話，顧靳淵抬手扣著葉婉晴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來，強行與她目光對視：「和五年前一樣，有孩子以後，我不會再碰你。」
他說不會再碰，但五年前並沒有遵守諾言。
葉婉晴沒有戳穿這個事實，目光平靜的和他對視，他的眸子太幽深了，她其實什麼都看不見。
「我之前吃過避孕藥，現在的身體狀況也很不好，就算有了孩子，孩子恐怕會先天不足。」
葉婉晴闡明事實，她是很愛很愛森森，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換森森的，但這不代表她喪失了理智，要用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去換森森的健康。
森森是無辜的，那個孩子又做錯了什麼？
聽說她之前吃過避孕藥，顧靳淵眉頭皺了皺，面色有些發寒，片刻後葉婉晴聽見他低沉性感卻冷漠到極致的聲音：「只要臍帶血，如果孩子檢查出有問題，可以引產。」
引產……
他從一開始，就只是想利用那個孩子做藥引，根本沒有要把那個孩子當成小生命對待的意思。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冷血無情的人？
他把她當成什麼？又把她和他孕育出來的孩子當成什麼？
葉婉晴失望的閉上眼睛，眼角溢出淚來。
淚水太過滾燙，灼得她臉頰生疼。
「顧靳淵。」
她啞著聲喚他，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倒鉤，颳得她喉嚨生疼，帶出猙獰的血肉。
「你殺了我吧。」
她慘澹的要求，所有的期望和防線在這一刻，全線崩塌。
顧靳淵瞳孔微顫，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樣的回答，心底閃過一絲慌亂，好像有什麼東西，徹底的脫離了他的掌控，讓他再也無法抓住。
「葉婉晴，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顧靳淵問，語氣帶著微怒，像是葉婉晴說錯了什麼話，恨不得掐死她。
眼淚流得停不下來，葉婉晴還是堅定的點頭：「知道，我說我寧願死，也不要再跟你有任何的肢體接觸，森森的骨髓配型失敗了，他如果熬不下去，我就陪他一起，黃泉路上，左右他是不會孤單的。」
她把自己能做的一切努力全都做了，天意如此，她也無力更改，能陪森森一起走完最後這段路程也是好的。
寧願死，也不願再和他有任何肢體接觸。
顧靳淵胸口像是被重錘狠狠錘了一下，五臟六腑都跟著泛起疼來。
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究竟厭惡他到了什麼樣的程度，才會對他說出這樣絕決的話來。
顧靳淵覺得他應該發怒，應該好好教訓這個女人，讓她認清自己的身份，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然而最終他卻只是很平靜的說了一句：「給你三秒鐘，收回剛剛那句話，我會原諒你。」
只要收回那句話，他就原諒她，還讓她做顧太太。
顧靳淵渾身的煞氣已經遮掩不住了，葉婉晴卻沒有被嚇到，她閉著眼睛冷嗤了一聲：「顧靳淵，你有什麼資格原諒我？」
在你做了那麼多毫無人性的事以後，還有什麼資格談原諒？
嘭！
顧靳淵一拳狠狠砸在了葉婉晴耳邊的牆上，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女人說起狠話來能這麼狠，每一句話都像淬了毒的刀，輕易地激起他的萬丈怒火。
「葉婉晴！」
顧靳淵冷冷的喊她的名字，拳頭砸在牆上，有血涌了出來。
葉婉晴慘笑：「顧總，我在，你這麼生氣，想直接掐死我，還是把我母親或者關醫生綁到這裡來逼我給你磕頭認錯？」
她的軟肋一直都擺在那裡，他隨時都可以拿捏在手上。
顧靳淵火冒三丈，額頭的青筋在不停地鼓脹著狂跳，這女人簡直太會火上澆油了，讓他恨不得能立刻堵上她的嘴。
「你不怕？」
他問，葉婉晴笑著看向他：「我現在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好怕的？」
從她認命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都變得沒有意義了。
她的肩膀太過瘦弱，連她自己的喜怒哀樂都扛不起，又怎麼扛得起那麼多人？
而且她太累了，累到什麼都顧不上了。
佛說，無欲則剛。
當她什麼都不在乎都不想要的時候，在他面前反而變得刀槍不入。
握在他手裡的那根繩，徹底斷了，她這隻風箏，搖搖晃晃的不知將會飄向何處。
顧靳淵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呼吸微微急促起來，他死死的盯著葉婉晴，半晌，終究還是放下手臂：「葉婉晴，你夠狠！」
「……」
狠麼？
和他相比，她連萬分之一恐怕都比不上呢。
顧靳淵把葉婉晴送回了病房，看見他手上的傷，關晴有些詫異，跟著他出門想要問發生了什麼，只聽見顧靳淵冷冷的命令：「看著她，別讓她有機會自殺！」
關晴聽得心驚，忍不住抓住顧靳淵的手追問：「你剛剛對婉婉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