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晴一點沒有要為自己辯解的意思，語氣低弱，整個人都充斥著一股頹喪之氣。
這個樣子的她，很不可愛。
顧靳淵看著覺得礙眼，放下勺子動作優雅的擦了擦嘴：「不打算跟我解釋一下麼？」
他問，想要看她發火，亮出爪子。
卻不知道她已經被他逼到了萬丈懸崖，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會粉身碎骨。
葉婉晴抱著腿坐在沙發上，腦袋擱在膝蓋上，歪著腦袋看著顧靳淵，表情有點不解。
她不是已經解釋過了嗎？
她想遮一下被他弄出來的痕跡，所以去找了下有沒有化妝品，她就拉開抽屜看了一眼，如果他讓人做了指紋鑑定，應該也知道，那些化妝品上，沒有她的指紋。
他還想要什麼樣的解釋？
想不到答案，葉婉晴感覺自己的腦袋又疼了起來。
她抬手揉揉太陽穴，想了想軟軟開口：「我沒有害她。」
他捧在手心裡呵護的人，她是怎麼都不敢動一下的，甚至連嫉妒憤怒這樣的情緒都不應該表現出來。
「你……」
顧靳淵還想再說點什麼，休息室的門再度被敲響。
助理探進腦袋，提醒他休息時間到了，下一輪會議馬上開始。
顧靳淵的話被堵在喉嚨里，看了葉婉晴一眼起身離開，助理保潔進來收走殘留的餐具。
葉婉晴保持著坐在那裡的姿勢沒動，過了一會兒，秘書把新點的飯菜和感冒藥一起送進來。
「謝謝！」
葉婉晴道謝，聲音聽起來的有點無力。
剛剛明明還很餓的，這會兒卻突然沒了食慾。
秘書見她這樣，有點不放心，多問了一句：「太太，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葉婉晴正拆著一次性筷子，聞言搖了搖頭：「唔，等談完事，我回家休息一會兒就好。」
她扛得住的。
這些年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她不都是一個人扛過來的嗎？
沒人能和她分擔，母親和兩個孩子都壓在她肩上，她要是都扛不住了，他們該怎麼辦？
腦子木木的想著，葉婉晴舀了一勺粥塞進嘴裡。
蓋子揭開的時候，粥還冒著熱氣，很燙，舌頭一下子被燙得沒了知覺。
腳底是非常昂貴的地毯，清理起來非常麻煩，葉婉晴忘了自己現在很有錢，沒敢把粥吐出來，生生含在嘴裡，眼角被燙出了眼淚。
「太太，你沒事吧？」
秘書嚇了一跳，葉婉晴一個勁的搖頭，眼淚流得停不下來。
她忘記了，以後孩子的事與她無關，她再也不用操那份心了。
母親呢？母親現在也有很多錢可以頤養天年了。
她似乎……可以停下來了。
可是停下來又做什麼呢？
葉婉晴有點茫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秘書見她哭得厲害，忙抽了紙巾給她：「這粥做得太燙了，太太快喝一口涼水含著吧。」
「我沒事。」
葉婉晴接過紙巾擦眼淚，一開口就是濃重的鼻音。
她這樣又哪裡像沒事？
秘書一時不敢離開，葉婉晴也由著她，慢慢止了哭，又繼續喝粥。
她其實不大想吃，又怕不吃對身體不好。
她清楚自己發病了，神經緊繃著，不敢讓自己太過消極低沉。
逼著自己吃完小半碗粥和兩個春卷，葉婉晴實在吃不下了，覺得食物好像堆到了嗓子眼，再多一點就會吐出來。
她擦了嘴縮在沙發上，屋裡很暖和，她坐了一會兒，抬腳把毛毯踹到地上，好像那是什麼髒東西。
秘書看她這樣愣了一下，心道這可是顧總親自給她蓋上的毛毯，她總不可能是故意踢開的吧。
「太太，今天降溫了，若是想睡覺的話，還是蓋著這個吧。」
秘書彎腰把毛毯撿起來想幫葉婉晴蓋上，葉婉晴直接拒絕：「不用了，我不冷。」
「可是……」
「我說了我不要！」
葉婉晴猛地拔高聲音，尾音尖銳如刺，秘書被她嚇住，就像昨天的喬筱悠一樣。
葉婉晴的心跳有點快，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她不知道自己剛剛怎麼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秘書是好心幫她，她不管對顧靳淵有什麼樣的不滿，都不應該發泄到秘書身上。
這樣不好。
葉婉晴深呼吸著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壓下心頭的焦躁以後平靜開口：「一會兒如果需要的話，我自己蓋，謝謝你！」
她努力想要揚起唇角，讓自己看起來友善一些正常一些。
秘書到底是在顧靳淵手下經過訓練的，很快反應過來，壓下眼底的驚愕好奇，把毛毯疊好放到沙發一角：「那我先把毛毯放在這裡，太太你需要的時候自己拿。」
說完起身想走，又停下，試探的看著葉婉晴：「粥還喝嗎？不喝的話我拿走了？」
因為剛剛葉婉晴發的那一通火，她問這話的時候顯得很緊張。
「不喝了，謝謝！」
葉婉晴開口說，覺得每往外蹦一個字都很艱難。
好在秘書不再說話打擾她，迅速把東西收拾了離開。
屋裡安靜下來，葉婉晴又坐了一會兒，就著冷水把感冒藥吃了。
不知道是太缺少睡眠還是感冒藥有助眠的功效，吃了藥沒多久，她很快又睡了過去。
這一次依然睡得不好，做了十分離奇的夢，在夢裡被一群妖魔鬼怪追殺，她一路緊張的奔逃，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不要！」
最後被噩夢驚醒，她從沙發上跌了下來，屋裡沒有開燈，外面天已經黑了，亮起盞盞霓虹。
葉婉晴沒看過這裡的夜景，一時呆住。
顧氏大廈一共有五十層，矗立在整個城市的中央，夜幕降臨以後，城市的路燈和萬家燈火慢慢亮起，如浩瀚星辰簇擁著它。
看見這樣的場景時，人會突然發現自己好渺小好渺小，若是不能發光發熱，就什麼都沒有了。
葉婉晴被吸引著，不由自主走到窗邊看著外面。
她突然有個想法，想從這裡跳下去，迎著這絢爛無比的霓虹，掙脫現實生活那些沉重的枷鎖。
如果跳下去，她是不是就能解脫，然後獲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