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是他在騷擾我

  你這麼忙,我就不過來打擾你了。

  這句話葉婉晴說得很平靜,也很輕,意識像粒塵埃在空中漂浮著,找不到落腳點。

  她生來就命不好。

  父親拋棄了母親,從小就有人在她和母親背後指指點點。

  小時候不懂事,和別的孩子起了爭執便雄赳赳氣昂昂的跑去打架,她那時候長得快,個子比同齡人要高,打架贏得毫無懸念。

  老師要請家長,左鄰右舍也來跟著看熱鬧。

  母親沒有說她一句重話,只把她拉到身後護著,一個勁的給人道歉賠禮。

  那天她打架贏了所有人,卻把母親的自尊輸得一乾二淨。

  那個時候她就學會了要伏低做小,不要去逞強,不要去反駁,因為那樣會給母親帶來麻煩。

  所以後來葉知欣在學校不管怎麼欺負她,她都沒有還一句嘴,回家以後裝得開開心心,從來不讓母親知道,昨天她在學校被撕了作業,今天她又在學校被人堵著打了一巴掌。

  她一天天學著把所有的苦所有的痛都自己扛著,她想像著自己是一個一往無前的戰士,能夠把母親和這個家背在身上努力前行。

  但最後她發現,她背不起。

  生活的苦和痛實在太多了,它們層出不窮的向她湧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所以她無比渴望能有一個人喜歡她,向她伸出援手,將她從這樣的困境中解救出去。

  曾經那個人是季驍,後來那個人是顧靳淵。

  她努力的去握住他們的手想要往上爬,結果剛用力就跌得更慘,發現他們不是要救她,而是要把她帶入更黑暗的深淵。

  發現季驍並不是真的喜歡自己的時候,葉婉晴失去了自己懵懂的初戀。

  發現顧靳淵永遠都不可能喜歡自己的時候,葉婉晴失去了愛一個人和感受愛的能力。

  她的世界裡,所有的光亮都將消失,只剩下她一個人,繼續摸黑前行。

  葉婉晴覺得很悲傷,但汽車玻璃窗上倒映出來的她的臉,表情寧靜,笑容甜美。

  她用最完美的偽裝掩飾著自己,誰也看不出來這偽裝之下,她的心臟流著血,在悲鳴哭泣。

  在她說出那句話以後,電話那頭變得沉默,過了一會兒顧靳淵開口,只說了一句:「你還有二十五分鐘。」

  他還是要她過去,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電話被掛斷,葉婉晴看著手機發呆,陸洲試探著問:「夫人,先生是要你現在去公司嗎?」

  問著話,車子已經拐過路口朝顧氏開去。

  你瞧,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很多人都是不會顧慮她的想法和感受的。

  葉婉晴沒吭聲,放鬆身體靠在座椅後背閉目養神。

  她需要緊急管理自己的情緒,以免一會兒在顧靳淵面前失控,做出不符合顧太太身份的事來。

  陸洲的技術很好,只用了二十分鐘就把車開到顧氏樓下。

  葉婉晴推開車門下車,陸洲連忙把後備箱打開,裡面有準備好的輪椅。

  身體是自己的,總不能跟自己作對。

  葉婉晴跟陸洲道了謝坐到輪椅上面,由著陸洲把自己送進電梯。

  顧氏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看見葉婉晴全都投來詫異的目光,一半是因為葉婉晴坐的輪椅,一半是因為昨晚爆出來的新聞。

  新聞視頻里看不太出來葉婉晴傷了腳,這會兒看見她坐著輪椅,眾人不由猜測她是因為不守婦道被顧靳淵家暴了。

  這些人的想像力也是不容小覷的,一路走來葉婉晴已經聽到了三個家暴版本。

  在這些版本裡面,顧靳淵無一例外的撕碎了一直以來的總裁外衣,變成一個揍起女人來毫不手軟的人。

  當然,因為葉婉晴是過錯方,這些人並沒有對葉婉晴抱有多少同情,全都覺得她是罪有應得,活該被打。

  葉婉晴也覺得自己挺活該的,誰讓她管不住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對那個叫顧靳淵的男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呢。

  她貪圖人家年輕帥氣、有權有勢,人家呢?不過圖她姓葉,是個可以用得趁手的復仇工具罷了。

  葉婉晴唇角含了笑,電梯門關上,將那些惡意的揣測議論全都關在外面,葉婉晴放鬆身體坐在輪椅上,從光潔的電梯壁看見自己的影子。

  笑得很甜美,和當初去試鏡的狀態差不多。

  這樣,應該不會輸得很慘。

  葉婉晴這樣想,電梯到了樓層,陸洲把她推出去,時間掐得正好,顧靳淵剛從會議室踏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會議不順利,他的臉色有點黑沉,跟在後面的員工一個個也耷拉著腦袋,像是剛剛被狠狠訓斥了一番。

  葉婉晴有點怕顧靳淵會把火撒到自己身上,正想躲著一點,顧靳淵一掀眸就看到了她,提步朝這邊走來。

  「你先下去。」

  顧靳淵對陸洲說,陸洲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跟顧靳淵說葉婉晴遇到喬筱悠的事,但見顧靳淵眉頭緊鎖,盯著葉婉晴不放,他也覺得這不是提這個的好時機,最終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陸洲離開以後,顧靳淵把葉婉晴推進自己的休息室。

  秘書很快送了兩杯咖啡進來。

  咖啡應該是現磨的,味道很是濃香。

  葉婉晴專注的看著其中一杯咖啡冒出來的裊裊水霧,顧靳淵把會議室的門關上,坐到葉婉晴對面的沙發上。

  他不耐煩的扯開領帶,露出小片古銅色的肌膚還有一枚若隱若現的緋色痕跡。

  那是昨晚一夜瘋狂留下的證據,卻也嘲諷至極。

  「會議開得不順利嗎?」

  葉婉晴主動開口,端起一杯咖啡想喝一口,還沒送到嘴邊就被顧靳淵按回茶几上。

  「你還有心情喝東西?」

  顧靳淵問,聲音很冷,壓著怒火,好像她做了什麼過分的事。

  咖啡還很燙,被顧靳淵壓住手,葉婉晴感受到了杯子的溫度,指尖微縮,小聲道:「咖啡燙著我了。」

  顧靳淵鬆開手,葉婉晴幾根手指已經燙得發紅。

  顧靳淵狠狠皺了眉,不知是心疼還是厭惡。

  葉婉晴收回手放在膝蓋上,淡淡道:「我和謝飛沒有關係,他是在騷擾我,我之前有去警局備案留底,我願意全力配合公司的公關部門處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