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的男人嗎？
他占有了她的第一次，她給他生了三個孩子，這個事實還需要遭受質疑嗎？
顧靳淵的眼睛危險的眯起，葉婉晴也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只是覺得不該越矩，放縱自己在你面前展現自己的脆弱，你不愛我，如果只是一次兩次施捨給我同情和憐惜，那我寧願什麼都不要。
葉婉晴沒能把後面的話都說出來，她已經鼓起勇氣跟顧靳淵說過一次了，他不能體會理解她心裡的想法。
葉婉晴把後面的話咽下去，顧靳淵追問：「只是什麼？」
「只是我有著自己的自尊，覺得示弱太丟臉，怕你笑話我。」葉婉晴隨口撒了個謊，顧靳淵沉沉的看著她，沒有從她眼裡發現騙人的跡象才淺淡的移開：「沒有什麼比你把鼻涕眼淚都擦在我衣服上更丟臉的事了。」
他說，語氣很生硬，葉婉晴順從的點點頭：「嗯，對呀，反正臉都被我丟光了，以後我會記得向你求助的。」
她太過乖巧，被說了兩句就承認自己的錯誤，還認真的說要改正，顧靳淵卻覺得她像是套上了一個乖巧的外殼，收起自己的爪子，不會再用真實的樣子面對他。
這樣很不好。
他心裡是這樣想的，嘴裡也並不遮掩，對葉婉晴道：「不要敷衍我，我說過我不喜歡被騙。」
「我沒有騙你，我說了會改，就真的會改。」
葉婉晴眨巴著眼睛無辜的說，顧靳淵卻盯著她不放，兩人對視良久，葉婉晴福至靈犀，get到他在意的點：「顧先生，你是覺得這樣的我不夠真實嗎？」
「……」
顧靳淵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那你覺得怎樣才算真實？要我追問給你打電話的人是誰，你丟下我趕過去要做什麼嗎？」
「和你無關！」
顧靳淵下意識的說出這四個字。
葉婉晴笑了起來，她的眼睛很好看，眸子很亮，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明媚的，透著甜美的氣息。
「你在心裡築了一座城，在裡面排兵布陣，不許我進去，卻要我丟盔卸甲，手無寸鐵的來攻城，這樣很不公平啊。」
葉婉晴笑著說，她儘量用溫和的語氣，平靜的心態來面對他，跟他講道理，在引起他的反感之前，葉婉晴又掰著手指繼續道：「當然，你是金主，我不該跟你講公平，但你確定你需要一個聒噪、事多、整天追著你哭鬧的顧太太嗎？」
她是演員，如果不能選擇最讓自己安心的相處模式，她也還是可以按照他的要求演出他想要的顧太太。
聽了她的描述，顧靳淵擰著眉頭陷入沉思。
葉婉晴拿過顧靳淵手裡的藥和棉簽，自己給自己擦藥。
「顧先生，你知道你給出肩膀，讓一個女人示弱依靠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嗎？」
許是夜色太涼，又許是葉婉晴循循善誘，太像個情感醫生，顧靳淵下意識的附和：「什麼？」
葉婉晴手上動作一頓，下巴擱在膝蓋上，認真的看著他：「你會從這個女人嘴裡聽見『我愛你』三個字，當然，她也會不厭其煩的追著你，想從你嘴裡得到這三個字。」
顧太太不是最重要的，從顧靳淵這個人口中，聽見『我愛你』三個字才是最重要的。
「……」
顧靳淵陷入沉默，儘管知道他不一定能理解並認同自己的想法，葉婉晴索性一次把話說明白。
「我知道你想報複葉氏，因為葉振生以前可能幹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五年前你找我代孕，因為我是他的女兒，這算是一種間接的報復，就連如今你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報復，你的計劃很快就要成功了，所有的事結束以後，你應該會發現。」
說到這裡，葉婉晴停頓了一下，她望進顧靳淵眼裡，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聽見自己堅定的溫柔的聲音：「顧靳淵的人生不是只有報復！」
顧靳淵三個字，在歷城，代表了年輕、財富、帥氣、睿智。
他才二十八歲，人生還有無限的可能。
葉氏會垮，仇恨會消散，他還有其他很多事情要做。
「木木、林林、森森雖然是你為了報複葉振生才生下來的，但他們不是你的工具，他們是你血緣至親的孩子，在報復了葉振生以後，他們會陪著你走完很長一段人生道路，我希望你能找到一種最好的和他們相處的方式。」
葉婉晴用最誠懇的語氣，說著自己最衷心的希望。
明明在她面前的是一個二十八歲的成年男人，她卻像個老師，在一點點教他拋開仇恨，去體會自己的人生。
「還有，對於我。」
葉婉晴一隻手戳在自己胸口，她的胸腔溢滿了難過，像一個鼓脹的氣球，在這一瞬間，被她戳破了，那情緒就迅速蔓延到了四肢八骸。
「五年前，按照交易，我應該把三個孩子都交給你，拿了錢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你眼前，是我違反了合同，當然，國內代孕是違法的，你沒辦法以此起訴我，你還需要我幫你鬥垮葉振生，所以我還有用。」
她清楚自己的價值，他應該從來都不需要養一個廢人在身邊。
「我們這段關係一開始就不是正常的，我們用交易作為開端，共同孕育了三個孩子，現在這裡面摻雜了仇恨和利用，我不清楚你是不是因為葉振生，連我也一起恨上了，如果是，你想報復我的話，我覺得做到現在這樣已經夠了。」
葉婉晴很久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了，她有點渴，腦袋裡那根弦漸漸越繃越緊，像眼眶裡不斷上涌的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決堤。
「五年前跟你做交易的時候，我才十八歲，因為懷孕，我休學了一年，為了瞞下這兩個孩子，我帶著母親遠走去了A市，成了未婚生子的單親媽媽，我遭受了很多非議和揣測，我沒享受過葉振生給我的父愛，替他承受了這麼多，我覺得夠了！」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不公平的，對於她，更甚。
葉婉晴仰頭，努力把眼淚憋回去，紅著眼眶對顧靳淵宣告：「再多一點，我真的會恨你，恨到一輩子都不會原諒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