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婚後這麼多年，除了陸秋荷和葉婉晴的事，葉振生對趙芸算得上是百依百順。
就是葉氏剛起步的時候，趙芸也沒操過什麼心，她保養得極好，看著跟四十出頭的樣子，依稀看得出年輕時的美好。
葉振生從來沒跟她提過離婚的事，但今天，他提了。
趙芸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根本回不過神來，她撐著辦公桌以免身子搖晃站不穩：「振生，我們就事論事，你不要用這件事來威脅我。」
「阿芸，我不是在威脅你。」
葉振生嘆著氣，好像肩上壓了塊巨石，他再也扛不動了，現在隨著那一聲嘆，那巨石也壓在了趙芸身上。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喚過她『阿芸』了。
她雖然看著年輕，那也是五十好幾的人了，趙老爺子前些年已經走了，她一個婦道人家又不懂公司經營和管理，葉振生要是一個人淨身出戶把公司丟給她，她能拿來做什麼？
「我知道你一直介意這件事，這些年我也在一直儘量彌補，現在我說轉讓10%的股份給葉婉晴，那也是為了欣兒好，如果這會讓你不開心，我淨身出戶就是了，反正到了這把年紀，我也沒什麼好爭好搶的了，回老家種田養老也可以。」
葉振生語氣誠懇的說，好像已經看淡了世事浮華。
趙芸有種馬上就會失去他的恐懼感，不由得開口：「我不過是問了一句，你何必這樣對我？我知道這些年你在商場摸爬滾打，談判手段高明得很，這10%的股份不是小事，你如果真的誠心要跟我商量，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直接就召開了股東大會？」
「阿芸，我對別人用的那些手段，什麼時候用在你身上過？」
「……我只是想求一個答案，這些年，你說什麼我不都是信了的？」趙芸眼眶紅了，她化著精緻的妝容，卻擋不住眼角浮起的皺紋。
到底還是嘴硬心軟。
葉振生看她如此，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濕意：「這些年我對你是真的，再也沒和那個女人聯繫過，就連欣兒在學校里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孩子漸漸大了，兩人早就是分屋睡，平日說話都少，更不要提這樣親昵的舉動了。
趙芸有些不好意思，心裡卻十分甜蜜，不由低聲道：「沒有就好，欣兒當初的確做得過分了點，不然今晚我在家裡設宴，請顧靳淵和那個賤……和婉婉回來一起吃個飯吧，看事情還有沒有迴轉的餘地。」
趙芸對葉婉晴的稱呼改了口，還是不死心。
葉振生沒阻攔，反而露出欣慰的笑，當著趙芸的面給顧靳淵打電話。
電話響了七八聲才被接通，顧靳淵低沉的聲音傳來：「餵。」
「靳淵啊，是我，今晚你帶婉婉回來，咱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吧。」葉振生腆著臉說，一點沒覺得『一家人』這三個字很諷刺。
「好啊。」
顧靳淵一口答應，趙芸的眼睛亮起，葉振生又和顧靳淵閒聊了兩句才掛斷電話。
「我回去讓他們多買點菜，還有詢兒和欣兒，都一起早點回來，不許在外面到處亂跑。」趙芸說著就要離開，被葉振生叫住。
「欣兒懷孕了，她大大咧咧的不懂該怎麼注意，你帶她去報個營養班，這兩天我去季家把婚事談了。」
「欣兒懷孕了？」
趙芸皺眉，一臉不贊同。
之前她是很看好季驍和葉知欣的婚事的，但自從季驍在訂婚宴那天給了葉知欣難堪以後，趙芸就不大同意這件事了。
葉家一不缺錢，二不缺上門女婿，趙芸作為過來人，不像葉振生這樣看重季家的身份地位，更希望葉知欣能嫁個疼她愛她的丈夫，季驍現在顯然還達不到這個要求。
「怎麼了？女兒懷孕不應該是一件好事嗎？」
葉振生問，不大能理解趙芸為什麼不高興。
趙芸搖搖頭，沒跟葉振生說自己的顧慮，葉振生這些年忙著工作，凡事都從利益最大化去考慮，對兒女的管束很少，她知道和葉振生說了也是說不通的。
「我先回家去準備了，你先忙吧。」
趙芸溫聲說完拿著皮包離開，葉振生看著她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
和這個女人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幾十年了，他還是沒辦法消除和她的那層距離感。
從葉氏出來，趙芸上了車，第一時間就是給葉知欣打電話。
「喂，媽。」
「欣兒，你在哪兒……」
趙芸想說的話很多，然而剛問了一句，就被葉知欣崩潰的大哭打斷：「媽，孩子留不住我怎麼辦啊，阿驍要是不娶我，我怎麼辦啊，我愛了他這麼多年，為了他受了那麼多苦，他要是不要我，我怎麼辦啊……」
葉知欣在電話那邊嚎啕大哭，好像全世界都崩塌了，無助又悲傷。
趙芸一聽整顆心就揪了起來，剛剛所有的顧慮都在頃刻消散，只關切的問：「欣兒，你現在在哪兒？別害怕，媽媽馬上來接你！」
「我在醫院。」
……
車子很快開到醫院，遠遠地趙芸就看見葉知欣抱著腿蹲在醫院門口，路過的行人那麼多，她像只被遺棄的小狗。
趙芸的心好像被針扎一樣，車還沒停穩她就急切的推開車門衝下去：「欣兒，你怎麼蹲在這裡，萬一被人撞到怎麼辦？」
葉知欣仰頭，露出一雙紅腫不堪的眼睛：「媽，我想要這個孩子。」
葉知欣低聲說，她其實還沒有做好做母親的準備，但因為這是她和季驍的孩子，所以她很想把這個孩子留下。
「媽幫你想辦法，回去再說。」
趙芸把葉知欣勸到車上，葉知欣哭哭停停的把醫生之前對她說的話都告訴趙芸，趙芸越聽越心驚。
醫生當時沒把話說死，只是讓葉知欣調養身子，但萬一三年後也調養不好呢？那葉知欣是不是一直都不能有孩子了？
如果一個女人不能做母親，那人生怎麼能算完整？
「媽，如果沒有這個孩子，阿驍不要我怎麼辦？我不想嫁給別人，我就只喜歡他！」
葉知欣哭著說，被她提醒，趙芸立刻拿出手機給一個人發簡訊：欣兒在醫院有份病歷，想辦法拿到銷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