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嬿婉!」
魏嬿婉正從內務府取了東西正匆匆往回趕時聽到進忠的聲音從斜後方傳來,她轉頭,也不知是年節氣氛的烘托還是他得了什麼賞賜,嬿婉只覺得他今日眼裡的笑意更濃烈了些。
嬿婉:「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啊,這麼些天沒見你去哪了?」
進忠:「這陣子就沒有不忙的,新到的兩條玄狐皮皇上急著給貴妃這不就打發我送過去,路上我聽人說你來了內務府領東西,索性就過來迎你一起,沒成想剛到就碰見你出來,你說巧不巧?」
看見她進忠的眼神就變得明亮有神起來,而且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待人朝自己靠近後,他從袖中摸出對精巧的耳環遞給她:「本來該送你一個更好的,不過後宮裡皇后倡導節儉,你又在大阿哥身邊行走,要顧著大阿哥和貴妃,也要顧著你宮女該謹守的本分,平日裡不便打扮的太過出挑,這樣的就很好。」
「還是你想的周到,事事都為我考慮著,之前你幫我的都還沒好好謝謝你。」魏嬿婉喜滋滋的接過禮物小心收好,在她眼裡進忠就是和瀾翠、春蟬一樣要好的朋友,給她幫助與她分享。
「小事一樁,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後有機會也不遲。萬一哪天你被主子看中飛黃騰達了我不也跟著沾光嘛!」
本來是寬慰她的話讓她變得有些難過,進忠何等人精,她雖不說他也知道身為宮女的她其實內心很渴求一個向上的機會能擺脫目前面臨的窘境,只是眼下世運未至還都得熬著。
「我都這個歲數了,哪還有多少以後,再等就要到年齡被放出宮去,那時就更沒什麼機會,雲徹哥哥現在雖然不去冷宮當差可也沒多大變化,我額娘一直嫌他,若是沒有主子恩賜我和他往後還不知道怎麼辦。」
看著魏嬿婉向自己毫無保留的訴說內心的憂愁,進忠心裡泛起陣陣漣漪,他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別的什麼情緒,現在她已經當他是自己人願意敞開心扉,只要假以時日他一定會和她走到一起,他自信自己無論相貌心智謀算都不輸給那個凌雲徹,因為骨子裡他們就是一類人。
進忠:「嬿婉,其實你也不必傷懷,你看你現在不是比從前好多了麼,這人吶不怕一時的困頓就怕泄了心氣躊躇著不敢向前,只要你想能抓住機會,必定會如願以償的!」
她當然想出人頭地,就連做夢都在想,但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要說依靠無非就是貴妃的賞識和大阿哥的信賴,若能安安穩穩熬到大阿哥成年出去開府做個掌事姑姑也不錯,若是不能呢?難道她在等下個機會?難道她就只能壓抑自己一直活在被動的等待中麼?
進忠的話點醒了她,她要找到機會抓住機會。
「進忠,你說我還有什麼機會?」這次換她眼神明亮起來。
「傻嬿婉,這宮裡那麼多主子,既然要伺候你就該去最有權勢的主子身邊,大阿哥是好,可是若你有機會得了皇后甚至皇上的賞識不更好?」
嬿婉遲疑,皇上?皇后?這是她從前沒想過的出路。這能行嗎?
見她又思索起來進忠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她現在還是太單純,必須得由自己在她跟前引導她直面內心深處的欲望和野心,讓她主動和自己越走越近,不過來日方長,他不急於一時。
除夕這天,依著老祖宗的規矩,皇帝清晨時分就要率領宮中眾人去祭天、祭祖,完了再去太和殿接受群臣和外國使節的朝賀。到了晚上就是宮中期待已久的宴會和守歲,期間充滿了各種美食和表演,氣氛熱烈。尤其是放煙花和賞燈環節最熱鬧歡喜。
正月初一的清晨,紫禁城中瀰漫著喜慶的氣氛。東西六宮的嬪妃們早早地起床,精心梳妝打扮,準備前往壽康宮給太后拜年。
永璋平日裡就愛粘著璟瑟,和永璉日日都要玩在一起,所以綠筠帶著孩子早早的來到長春宮等著和琅華綺瑩一道過去。
路上她們見著晞月牽著永璜和阿箬和玉妍一路,永璜行禮後就一手拉著永璉一手拉著永璋又喚著璟瑟過來和他們一起,幾個小的就由宮女和太監陪護著邊說邊走,剛好剩她們姐妹幾個說話。
綠筠:「永璋昨夜玩開心了,到了半夜都不肯睡,非說要去找姐姐和哥哥一起守到天亮看誰厲害。」
綺瑩:「二阿哥三阿哥現在正是好玩的年紀,遇上熱鬧的時候可不更興奮嗎,哪像永珉宴會才開始就忍不住睡著了,嬤嬤怎麼叫都叫不醒?對了阿箬,那拉答應怎麼沒和你們一道。」
琅華:「太后記著原先她無理的事不想見她,早前打發了人來說不用安排她去拜年、而且往後的請安都不必她去了,要她每日去佛堂念念經靜靜心。」
阿箬:「現在不肯見她是好事,誰叫她之前那些『豐功偉績』讓人映像深刻,她又十足不會察言觀色,與其去了說多錯多還不如好生待著呢!她這冷宮待的倒像是妖精新學了法,原先是怪異嫉妒狹隘不會尊重人,現在我看更添了些虛偽和忍耐。」
綠筠:「這麼說起來進冷宮前她瘋也好壞也好還有兩分真實在身上,現在確實虛偽的令人難受,瞧她剛出來那會兒來我宮裡請安,明明就不喜歡永璋硬是裝出一副庶母溫柔慈祥的樣子直叫永璋想躲,她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我也不好駁了她面子只能叫人把永璋帶出去。」
琅華:「這麼說起來本宮倒是想讓從前監督她的那個年紀稍長些有主意的宮女回來監督她,但一想到她之前無辜受牽連又為難,宮女勞作本就辛苦,再因為主子昏庸受刑受罰那可真是造孽。要不這樣,蓮心你待會兒去她那傳我的話就說靜心期間讓她少和皇子們接觸。」
晞月:「娘娘聖明,我聽永璜說她之前在永璜下學回宮的路上故意等著,說是想和永璜說說話,跟在永璜身邊的宮女見永璜不悅本想護著永璜離開,沒成想被她拿著身份好一頓訓,那宮女不願生事就自己忍下了,永璜心疼她才來和我說。」
其餘幾人作驚訝狀:「沒想到還有這等事???」
玉妍:「看來她心裡還是記著大阿哥沒選她當額娘的事,還真是小看她了。」
琅華:「她就是塊讓人渾身不悅的頑石,認識她這麼些年也不知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說話間,不知不覺到了壽康宮中,幾人小坐了一會兒見其餘嬪妃都到齊互相問候了就由福伽姑姑引領著去給太后拜年。行完禮她們又依次排隊給太后獻上自己準備的禮物,太后看著眼前的嬪妃個個懂事孝順,孫兒們健康活潑,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斷過。
「去年宮中連添兩位皇子讓人高興,永璜和璟瑟也愈發的懂事並且很有規矩,你們個個懂事,知道互相體諒很好,六宮和睦最是難得,說來說去還是皇后有德細心管理得當,新的一年你們還是要如往常一樣協助皇后,另外都得好好加把勁再給宮中添幾名皇子公主才是啊,平時若得空帶著孩子來看看哀家就是最大的孝順。」
總結誇讚完,她又讓福伽把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一一賜給她們,眾人跟隨琅華行了禮謝了恩又陪著太后說笑了好一會兒才一一散去。
「皇后貴妃,你們且等等,哀家還有話和你們說。」太后叫住二人,不知還有何事要交代,她二人被太后召過去坐在她膝下聆聽。
太后微微皺起眉頭,緩緩說道:「如今宮中僅有貴妃一位,嬪位僅有慎嬪和純嬪二人,貴人倒是有五位之多,常在則有兩位,答應僅有一位。然而,妃位之上卻空無一人,這顯然不符合宮廷禮制,實在有些不合適。」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憂慮,似乎對當前後宮的狀況感到不滿。
聽著太后的話琅華覺得是自己失職,她心生愧疚連忙跪下請罪,晞月也緊跟著琅華跪下。
兩人的舉動讓太后意識到自己剛剛表現的太過嚴肅,她本意並不是要責備追責,而是想在年頭好好和琅華規劃下後宮新一年的計劃,卻沒想嚇到了兩個媳婦兒。
她連忙命人扶起她倆:「起來起來,哀家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這一年事不少,你帶著貴妃慎嬪能把後宮打理成這樣哀家和皇帝已經非常滿意了,今兒說這些只是想和你們合計下而已。」
琅華見太后臉上並無怒色才放下心來:「皇額娘說的既極是,之前兒臣與皇上也商議過此事,可不巧被耽誤到了現在也沒辦好。」
太后:「無妨,這也不打緊,哀家想著不如在元宵時給幾個久在皇帝身邊的升升位份,也不辜負了她們往日裡的知禮懂事,舒貴人和慶常在進宮時日尚短可以緩緩,至於冷宮出來的那個麼,就看皇帝願不願意了,哀家現在是眼不見心不煩,聽說她住在慎嬪宮裡,你就讓慎嬪好生管教著。說起慎嬪也是個能幹的,等封完六宮哀家再召她來單獨說說話。」
琅華:「皇額娘所言甚是,兒臣會將此事打理好的。」
太后:「有你在哀家最放心。」
說完她又看向晞月關切起她的身體:「往年冬天你都會寒症發作,今年哀家倒見你好了許多,太醫院的方子好就好好吃著,往後宮裡的人和事只會多不會少,皇上皇后身邊沒了你可不行。」
晞月聽到太后的關切之言,心中滿是感動與感激之情,她微微頷首,輕聲說道:「臣妾多謝太后掛念,定會好好調養身體,盡心盡力地輔佐皇上和皇后娘娘。」她的聲音柔和而堅定,仿佛誓言一般,讓人心定。
二人和太后簡單商議完就帶著孩子退出了壽康宮。
路上,琅華邊走邊想,她覺得除了大封六宮,或許也該舉行一次選秀,好好挑一些新人擴充後宮為皇家開枝散葉。
晞月反而勸她此事不急,雖說後宮不得干政,但歷來這前朝和後宮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選秀不僅是選人,還是朝中權力的培育和提升,可以先和皇上商議著,若皇上沒有異議,開了春再籌備也不遲,眼下先辦好太后關注的事為妥,她也提議對宮中那些當差當得好得奴才好好提拔獎賞一番,讓眾人都樂樂。
琅華笑著贊同:「今日我就偷個懶,聽貴妃娘娘做主就是了。」
元宵佳節當天,皇上晉封眾人的旨意傳遍六宮,妃位上有了阿箬和綠筠兩位,嬪位上海蘭封為愉嬪、和玉妍、蕊姬、綺瑩齊平,婉茵晉為貴人。
至於青櫻麼,弘曆念在她跟隨自己時間也不短,不願讓她太難堪也賞了她一個常在的位份,只是她沒有封號,照例還是宮中最末的那個。
阿箬封妃,玉妍為嬪,一個宮裡不能有兩個主位,饒是二人不介意想要繼續同住,琅華和弘曆依然覺得不妥,於是挑來選去,選了賜了翊坤宮給她。
搬進翊坤宮當天,玉妍一直陪在阿箬身邊,這翊坤宮寬敞華麗,不愧是先帝當年最愛的敦肅皇貴妃住過的地方,當真是美輪美奐,她哀怨的說要不是守著規矩禮制否則她要去皇上皇后跟前求著讓她也搬來,理由是宮殿這麼大,怕阿箬一個人晚上無聊和害怕。
阿箬早習慣了她平日私下裡動不動開自己玩笑的樣子也不跟她計較,她提議讓玉妍把婉茵邀來同住,婉茵本就沉靜,也是自己一個人住,怕她太寂寞也為給玉妍尋個伴所以有了這個想法,再者如果有什麼自己顧及不到的有婉茵幫忙照看她也放心。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青櫻,雖然她現在位份最末,人也見不到皇帝,但她攪屎棍一樣的屬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玉妍瞧著她一下擔心這個一下擔心那個,納悶她怎麼封了妃就變老鼠了:「我發現自她出冷宮後你就頗為忌憚她。」
阿箬瞧著玉妍一臉懵懂不解的樣子無法給她說前世種種只能語重心長的給她說這是防患於未然,皇上今天賞她一次,肯定還會賞她第二次,賞著賞著就習慣了她和別的妃嬪一樣該升升,與其看著她水漲船高起來再作打算,不如現在就準備著。
玉妍嘆口氣:「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相信她會向善變好,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
哈哈哈,阿箬被她逗得一笑,姐妹二人又恢復了之前的歡喜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