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歡前腳進了儲秀宮,冊封她的旨意後腳就傳遍了後宮,隨著而來的還有皇上特賜的封號「舒」。
惜荷扶她坐下,主僕二人邊說話邊打量起居住的宮室
惜荷越看越得意:「主兒,奴婢剛剛在外聽宮裡的人說這儲秀宮坐北朝南,面闊五間,進深三間,黃琉璃瓦歇山頂。殿前有寬敞的月台,東西兩側分別設有日晷和嘉量。宮門為楠木雕刻的萬字錦地花卉紋槅扇門,門內有一座楠木影壁,內外裝飾十分精美用心,皇上讓您住在這,這馬不停蹄的又賜了封號,可見皇上心裡是當真裝著主兒的。」
意歡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她想起當初在宮外偶遇外出上香的皇上,原以為是哪個仗著有權有勢便囂張霸道的人,哪曉得遙遙相望下竟是這樣一個舉手投足間風度翩翩、氣質不凡的男子。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在如此平凡的一天,遇到如此不平凡的他。他的出現,讓她的世界變得五彩斑斕。她私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只是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另一半」竟然是這天下的至尊,她為此感動狂喜也為此憂愁苦悶。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她的心就和這首《思帝鄉·春日游》描繪的一樣,如果能有機會陪伴在他身邊她便心滿意足了。
眼下夢想成真,她成了他的舒貴人,往後她還有許許多多的日子可以陪在他身邊。
「想不到皇上會待我這般好!」她低垂眼帘,臉上的紅暈比剛剛更甚,如同盛開的桃花,羞澀而迷人。
第二日她天還未亮就起身梳洗準備,這是她第一次正式以妃嬪的身份去向皇后,她全心託付的男子的正妻請安,為了他,她願意和睦他身邊的所有女人。即使內心裡她是瞧不上那些女子接近他是為了權勢地位、榮華富貴。
琅華看著她恭敬周全的行完禮,念著她剛剛入宮,便多交代了幾句」「行了禮,和各宮的妃嬪打了招呼就是自家姐妹了,往後既要用心伺候皇上,早日為皇家延綿子嗣還要和諸位姐妹和睦相處,若有什麼隨時可以來找本宮或是貴妃、慎嬪。」
琅華:「另外聽說你喜歡詩詞,文采斐然,在坐的姐妹中也不乏有相同愛好的,平日裡可多和大家走動走動,不要總把自己關在宮裡拘束著自己。」
意歡:「臣妾多謝娘娘關懷,謹遵娘娘教誨!」
琅華:「好啦,今日天冷你們都早些回去,路上都小心別凍著了,一會兒太醫來了本宮得去看看儀貴人,貴妃和慎嬪留下來陪本宮吧!」
見儀貴人產後一直未調養好,現在都挪進了長春宮由皇后親自照料,在坐的除了和她不熟的意歡都很擔心,於是紛紛站出來表示想同去,琅華眼見諸位對她如此掛懷,便答應了。
意歡見狀也沒強行加入,便先行告辭退出了長春宮。
回宮的路上惜荷不解主子為何不隨她們一起去探望儀貴人聊表心意結個善緣,意歡則不在意的解釋道:「剛才一起去的人那麼多,也不差我一個,眾人去了擠在殿中七嘴八舌的倒吵鬧了,我不和她們一起不代表我不去,現在咱們先去寶華殿為儀貴人祈福,午膳後再準備些補品送過去豈不更好!。」
惜荷笑笑,腳步也輕快了起來:「主兒說的是!!」
其實意歡這樣做也是有自己打算的,她想借著探望儀貴人的機會尋一個能和琅華親近的機會,她想好好了解下這個和皇上一直伉儷情深,溫婉端莊、母儀天下的皇后,她想知道能真正走進皇上心裡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此時儀貴人的殿中坐滿了來探望的眾人,她們瞧著太醫進去了好一會兒還沒出來,不由的有些不安。
玉妍先安慰起自己來:「儀貴人生產前和生產中好好的,這應該只是累著了,只要溫補一段時間就會好!」
「妹妹說的是,我生永璋的時候也有些不適,產後也休養了一陣子,只要聽了太醫的好好將養必不會有什麼大礙。」綠筠依著自己從前的經歷也給自己和大夥寬起心來。
白蕊姬眉頭緊蹙,她和儀貴人有孕生子都間隔不久,她現在都好好的,怎的自己的姐妹就這樣了呢,從前也不見她身體哪裡不適有什麼病根,生產時也順順利利的,總盼著她能早些恢復一起抱著孩子去御花園溜娃,但眼下她還下不來床就讓人著急。
「我瞧定是這幫太醫無用罷了,才會治了這麼多天也沒見什起色!」她想來想去,儀貴人自己沒問題,那就只能是太醫的問題了。
裡頭的太醫隱隱約約聽到這麼一句只覺得背後一股涼意,忍不住緊張的眨巴了幾下眼睛,然後更加全神貫注的把脈。片刻後他終於舒了口氣,情況還好,只是身子虛弱了些,之前太醫院開的都是極溫補的方子所以見效有些慢,她的脈向已經不似前幾日那樣虛弱,只是她憂思不斷,無形中耗了心血罷了。
琅華她們聽完太醫的話才安心些,可是這憂思不斷又該做何解?皇上已經下旨讓她把孩子養在自己身邊了,她也未透露還有其他擔憂的事情,眾人不知又如何幫她?總不能長年累月的把太醫院的安神湯當作水喝。
太醫道心病還需心藥醫,儀貴人要恢復如此,總得找到心中癥結所在。與其讓她一個人待著浮想聯翩,不如請眾位嬪妃閒來無事時和她說說話,天氣好的時候出去走走更好。
琅華一聽有禮,當下便定下從明天開始,每天來一位嬪妃陪儀貴人兩個時辰,白蕊姬聽聞趕忙請旨說貴妃純嬪都有孩子要照料且要協理後宮怕是抽不開時間,自己的孩子有乳母幫著照料,她願意每天都來陪儀貴人,其他姐妹看著自己時間方便安排就好。
眾人合議言之有理,這事兒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為了儀貴人,眾嬪妃各自準備著,翻醫書的翻醫書,找人抓蛐蛐的抓蛐蛐,繪畫的繪畫,還有縫製母子新衣的。
海貴人,今兒皇上翻的是您的牌子!
你去回了皇上,這幾日我給儀貴人母子製作新衣和布偶眼睛有些累,就讓別的姐妹去伺候吧,不送!
小太監沒辦法,又篤篤的跑去請婉常在。
勞公公回稟皇上,我這給儀貴人和小阿鬼繪製的母子遊園圖還差最後幾筆,今兒夜裡我想一鼓作氣畫完,怕是無暇伺候皇上了,不如請別的姐妹代勞吧。
純嬪娘娘,今兒皇上召您侍寢!
臣妾感念皇上,可是本宮要替儀貴人照顧用珉,永璋也要看顧呢,怕是走不開。
玫貴人!!!
得了得了,公公不用我教你回吧,你也看見了我正要去太醫院找太醫詢問儀貴人康復的法子,你自己看著辦吧。
傳旨的小太監哭暈在角落。正當他一籌莫展至極,他想起了舒貴人,自打她進宮後頭三夜侍了寢,距離現在小半個月了,新人進宮得多跟皇上提一提才是。
好吧,那就舒貴人吧。
弘曆放下摺子伸過手去翻過了舒貴人的牌子。
自此的後半個月裡弘曆都和意歡在一處。
她們一起讀書下棋,品茶聽琴,談古論今,遊園賞雪。。。。無論弘曆說什麼做什麼,意歡看在眼裡喜在心裡。
花無盡,月無窮,兩心同。一曲過後,意歡輕輕靠在弘曆肩上,用她那溫柔而深情的聲音,輕輕地念出了這一句。仿佛在向弘曆表達著她內心深處對他的愛意和眷戀,以及希望與他共度餘生的願望。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渴望和期待,似乎在等待著弘曆的回應。在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們兩人之間的情感交流。
弘曆聽著身側人這樣柔情似水的向他表明心意,他內心也跟著有些動容起來,但是在他內心深處,兩心同的人自始至終只有琅華一人,再次之就是晞月,可是她們二人入宮後不是忙著就是忙那,這段時間為了儀貴人也許久未見她們二人了,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對二人濃濃的眷戀,一個是他白月光髮妻,一個是他心口上的紅玫瑰,明天一定要去見他們。他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定。
第二日才起身,他便迫不及待的讓王欽去傳旨,他計劃今天先去長春宮,明天再去咸福宮。想著他在內心慶幸自己能坐上這皇位才有機會和能力擁有琅華和晞月二人。真想和她們二人生生世世這樣相伴到老啊!
冷宮裡,凌雲徹幾日前聽過來傳話的公公說烏拉那拉氏不日就要放了出去,所以這幾天由著她沒怎麼與她計較。
可不想這人卻如此討嫌,跟個市井刁婦一般天天來找他吵架鬥嘴,一會兒奚落他是下等侍衛永遠上不得台面,一會兒又笑話他這輩子都吃不上幾碗燕窩,這些都不打緊,可偏偏有一日她竟然嘲笑他和嬿婉一輩子都要為奴為俾,今後生的孩子也是奴婢。
偷空跑來給凌雲徹送得膳的點心的嬿婉本來高高興興的,聽到青櫻在裡頭扒著門縫挑著眉一副煞有介事的陰陽怪氣說她們是奴才配奴才,生生世世的奴才命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家道中落沒入宮中,為了讓家裡過好一點從早干到晚的日夜辛勞,眼下能被大阿哥和貴妃看重日子剛剛好過一點,就冒出這個妖婆子給自己潑了一盆好大的涼水。
礙於皇上要放她出來的消息和身份的不同嬿婉不敢和她爭執,她哭著跑開後來到一個角落想歇一歇緩一緩,她正整理著妝發突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她扭頭過去眼見是跟在皇上跟前的盡忠公公才舒了口氣。
「進忠?你怎麼在這,你不在養心殿待著不怕你師傅教訓你?」
進忠嘿嘿一笑,忙說不打緊,皇上這幾天都沒見到皇后和貴妃,想找些珍寶這一兩日給她們帶過去讓她們高興高興,剛好想起之前西洋進貢了兩瓶香水和奇巧的玩意兒就命他帶人過來取,正好忙完了他把手下人打發走想再去藏書閣把皇上昨天提到想看的書找出來送過去,正好路過這就碰見了她。
瞧著她還紅腫得眼睛,進忠不免問起了緣由:「你這是受人欺負了,怎麼這副模樣。」
嬿婉想起之前就十分委屈的說:「別提了,剛剛我去冷宮找雲徹哥哥,本來好好的,那知關在裡面馬上要被放出來的烏拉那拉氏無端的跑來說我們二人世世代代子子孫孫都要為奴為俾,我氣不過就來了這處。」
進忠:「原來是這樣,可是嬿婉,你認真的想想,她話雖然不好聽可是說的確實事事,如果凌雲徹不能出頭一輩子這樣的話,你們二人將來豈不是被她給說中了嘛?我看你有時間在這為了她的話生氣,不如好好的和你的雲徹哥哥商量下怎麼謀個前程,你也不小了,該好好打算!」
面對進忠的一番好意,嬿婉有些無奈:「唉,你別說了,每次我和雲徹哥哥說起這些他總嫌煩,不是岔開話題避而不談,就是埋怨我眼高心饞想過主子的富貴日子。」
進忠有些好笑,這傻姑娘是好了個面瓜還不自知:「這話說的,進宮一趟不為了前程富貴難道是為了守著那點月例銀子活不起餓不死的等到出宮過著窮困潦倒的日子麼?誰規定咱們奴才不能往上爬過自己想要的日子了?不試試看怎麼就知道自己不行呢?」
進忠這番話讓嬿婉覺得自己遇見了知音,她擦乾淨臉上的淚痕,想起當日自己在四執庫只是個普通辛勞的宮女,要不是有心提前準備打點了怎麼能謀到現在這個差事,大阿哥身邊伺候好是好,但離自己內心真正想要的還是遠了些,如果可以,她願意在辛苦一番。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前些日子自己的弟弟在宮外把人打傷下了獄,凌雲徹是說不上話的,虧了進忠在宮裡有幾分面子又慷慨解囊才把人給撈出來。
往後自己的人生指不定還會遇到其他的事兒,總不能每次都等著求著讓人幫吧。
進忠見她想的出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把她拉回來:「嬿婉你得聽我一句,你那雲徹哥哥如果不能想清楚這些那以後你的日子就跟冷宮裡那位說得一樣,你可得想想辦法,總不能費盡心思的讓自己的心血打了水漂不是。這天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要有什麼事記得去找我。」
話音剛落,進忠就走遠了。
嬿婉起身又整理了下自己,確認一切無誤才朝咸福宮的方向走去,突然她攤開掌心,發現自己攥著兩顆糖,定是進忠剛剛趁自己不注意塞的,本來還像被壓了一塊石頭的心裡現下有些開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