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低頭拍身上飄落的浮雪,一塊乾淨整潔帶著絲絲清氣的綢緞手帕就出現在眼前,她微怔,沒有接過來而是抬頭去看他。
「不用了……」
「擦擦吧。」不顧她的拒絕,他抬手輕輕為她擦了擦額頭。
鳳凌雪看著葉塵,不由想到,他真的和她前世的大哥一樣,不僅是長相,就連性格和聲音幾乎都如出一轍。
在這異世之中,她經常感到孤獨,可看著眼前這般溫柔耀眼的葉塵,突然有一絲暖流湧入胸口。
夜璟塵今日穿著藍底白紋的錦緞長袍,衣袖上別致高雅的竹葉,繡得十分平整,襯得整個人宛如畫中謫仙一般不食人間煙火。
他嘴角噙著笑,誇讚道:「你的身手越發敏捷了。」
鳳凌雪揚了揚眉,問道:「你看到啦?」
「嗯。」他點點頭,「上次你救了我,這次又出手救了兩個孩子,你的確是個心地善良又十分熱心的好姑娘。」
鳳凌雪一愣,對於這個誇獎她有些受之有愧。
她可不是什麼好姑娘,上輩子她的確很渣,為了家族利益害過人,也使過無數卑鄙的手段,所以她並非心地善良。
她只是有些護短,只對能入眼的人好,至於那些與她對立的人,她自認為向來不會心慈手軟。
其實,上輩子她還沒有繼承家主之位的時候,救過一個人,後來發現那人是只吃人不吐骨頭的白眼狼。
所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從那以後她便給自己定下規矩,再也不會隨便救人。
所以,聽到葉塵的誇獎,她不自在地笑了笑,回道:「我幾乎要了那人的命,如此狠厲的手段,怎麼算是心地善良,葉大哥過譽了,凌雪愧不敢當。」
「可是你做得好!」
夜璟塵語氣十分肯定,明亮清澈的眼眸毫無避諱地盯著她的臉,嘴角抿著笑,十分欣賞她的性格。
鳳凌雪眨了眨眼,只好無奈地笑起來:「好吧,多謝葉大哥誇獎了。」
夜璟塵看了眼門外的大雪,問道:「這雪下得太大,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你想吃什麼我吩咐他們給你做。」
鳳凌雪也不跟他客氣,點點頭應下了他的好意:「好,我要看看菜單。」
「請。」
兩人剛找到一個安靜的雅閣里準備坐下,就看到夜璟瀾身邊的黑陽走了進來。
「二位,我們爺有請。」
鳳凌雪和夜璟塵面面相覷,眼底都蒙上了一層防備。
她思量一番便開口拒絕道:「他又想幹什麼!」
「我家主子自然是想與二位談事,只是樓下人多眼雜多有不便,還麻煩兩位屈尊降貴上廂房一敘。」
「不去……」
「凌雪,既然他有事要說,我們就上去看看也無妨。」
夜璟塵打斷了鳳凌雪的話,眼底閃過精光令人難以琢磨。
「……既然葉大哥說去,那就去吧。」
見他這麼說,她只好點頭同意。
接著,兩人隨著黑陽一同上了二樓,一進門就看到夜璟瀾和一個男人坐在屋裡,正喝茶賞著雪景。
夜璟瀾追了鳳凌雪一路,看到她忙著路見不平就沒有多加打擾,於是全程坐在屋頂上看戲。
後來,人群一散他剛想下去將她帶走,就看到夜璟塵舉著傘走了過去,這才作罷,直接來了聚龍閣等著他們。
剛一進來就遇到了右相之子傅梓灝,於是兩個人便一起找了間雅閣,坐下來喝茶賞雪。
黑陽將人帶到,然後垂首告退。
坐在一旁的傅梓灝一看到鳳凌雪和夜璟塵走進來,忙起身拱手行禮,嘴裡恭敬道:「見過三王爺。」
夜璟塵淺淡一笑,回了句:「不必多禮!」
「三王爺?」鳳凌雪詫異,扭頭看著他。
「抱歉,剛才本想在飯桌上告訴你的,但是沒來得及,其實我的真名叫做夜璟塵,當日在雲洲城沒有如實相告也實屬無奈之舉,還請包涵。」
「夜璟塵?原來你就是那個搶我……不對,你就是那個畫畫特別好的三王爺?」鳳凌雪驚訝地看著他。
在她印象里,畫功如此高超的人,應該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即使她知道三王爺一定不會太年老,但也沒想到它會是這樣一個風度翩翩、不染纖塵的青年才俊。
「是。」夜璟塵笑著點點頭。
傅梓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疑惑地問:「五王妃……呃,鳳小姐是來吃飯的?還是來避雪呢?」
鳳凌雪看向他,只覺得印象中並不深刻,依稀只記得有過一面之緣罷了。
「嗯,避雪順便吃飯。」她笑著回。
既然不熟,那就不是仇人了。
夜璟瀾面色略帶著一抹不耐煩,端著茶杯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冷眸似箭,瞥向鳳凌雪,冷聲道:「見到本王為何不跪?」
「跪?」鳳凌雪看著他,不屑道,「請問閣下是哪位?我們認識嗎?」
夜璟瀾瞪著她,繼而威脅道:「不想要命了?」
「怎麼?想殺人啊?」
「殺你還不是如同踩死一隻螻蟻一樣簡單?」
「切,能動手儘量少廢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跪是不可能跪,之前為了請一封和離書給你跪下已經是我這輩子的恥辱了,以後我絕不會跪你,今兒姑奶奶就把話給你撂這兒,以後咱們兩個人之間要跪也是你跪!」
果然,這女人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夜璟瀾的手指微微收緊,上好的青花瓷茶杯出現了幾條裂痕,他雙鷹眸縮緊滿含凌厲的精光,正要發火,夜璟塵就及時將鳳凌雪擋在了身後。
「五弟找我和凌雪上來,不是說有事要談嗎?」
夜璟塵拉著鳳凌雪坐下,特意隔在中間擋住了他們兩個人,以防真的打起來啊。
畢竟,鳳凌雪和夜璟瀾的關係,著實尷尬。
「沒事沒事,五爺就是想跟你們聚一聚閒聊罷了。」傅梓灝忙笑著解釋,眼底帶著尷尬和無奈。
這氣氛,異常詭異,早知道他就不來聚龍閣吃飯了,好端端的他招誰惹誰了,唉!
如果夜璟瀾此刻的眼神可以殺人,那麼,鳳凌雪分分鐘已經被凌遲處死了。
他這樣兇巴巴地瞪著自己,讓她感覺非常不愉快。
「看什麼看?再看也比你值錢!」鳳凌雪白他一眼,沒好氣地問。
「你不看本王怎麼知道本王在看你?」夜璟瀾也毫不客氣地懟回去。
「廢話,你眼睛像銅鈴似的瞪著我,我能輕易忽略嗎?」
「本王的眼睛若像銅鈴?那你的眼睛就像門環!」
「夜璟瀾你就是一條酸菜魚,又酸又菜又多餘!」
「你放肆!」
「不容姑奶奶放肆也放肆多回了,還差這一回嗎?」鳳凌雪一拍桌子,趾高氣昂地瞪著他。
華妃涼涼的經典台詞就是霸氣,頂得夜璟瀾竟然啞然了一瞬,吃癟地看著她,臉色陰鬱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