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凌雪成功躲過眼線順利來到夜璟塵的房間。
門外的護衛都被趕走,整個院子連個燈都沒有,只能隱約看到窗戶後的屋內燃著一根蠟燭,光芒微弱。
鳳凌雪來到門前,抬起手來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咬著牙以骨節分明的手指節敲了敲門。
敲門聲一落,屋內傳來冷厲的低吼:「滾!」
鳳凌雪心頭一震,她從未聽過他這麼孤冷的聲音和語氣,在她心裡,這個男人無比溫柔寵溺,他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可如今,才知道,他是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她罷了,其實,夜璟塵本就是一個冷傲的人。
他文武雙全、才華出眾,更是大麟有名的畫聖,一幅畫價值千金。
這樣的男子……她卻錯過了。
雖然不甘心,可為了他能好好活下去,她不得不來勸他,娶另一個女人。
天知道鳳凌雪現在有多想哭,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活著太可悲了。
隱忍著心口的痛苦,她輕聲喚道:「璟塵,我是凌雪。」
房內半晌沒有回聲,仿佛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鳳凌雪怔怔地看著木門,滿眼悲戚,難道,他已經不想再看見自己了?
正當她失落無比的時候,大門突然打開,接著她被一雙大手扯進了房間。
房門關上,鳳凌雪被壓在門上撞進一個滿是酒氣又溫暖無比的懷抱中。
夜璟塵仿佛是不敢相信,緊緊擁著懷裡的女人,生怕只是在做夢,手指縮到不能再緊。
心跳聲在耳邊迴蕩,鳳凌雪被他按在懷裡,不得不貼著他的胸膛。
他抱得太緊,幾乎要掐斷她的呼吸一樣。
可這份熱情的氣息卻令她寧願窒息也不捨得推開,反而情不自禁抬手環上了他的腰。
感受到她的回應,夜璟塵更是失控,他眼淚狂涌,帶著無數的思念宣洩而出。
他哭得像個孩子,眼淚浸濕她的頭髮,語氣哽咽地央求著:「雪兒,你嫁給我吧,別嫁給他了……我求你了……」
鳳凌雪渾身顫抖,心疼得快要滴血,那一刻答應他的話就在嗓子眼裡,幾乎都要蹦出來了。
可最終,她還是如鯁在喉,說不出口。
眼淚悄然滑落,貼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冰涼入心。
她忍住啜泣,努力平穩著呼吸,才輕輕開口說道:「璟塵,你先放開我,我有話想和你說。」
夜璟塵再捨不得放開,可是也聽了她的話,兩人面對面站著,借著昏暗的燭光打量著彼此的臉。
鳳凌雪驚呆了,她簡直不能相信,眼前的人是彼時那個矜貴優雅、瀟灑翩翩的貴王爺。
他一向是愛穿著淺色衣服,衣角領口袖邊永遠都是乾淨平整,連一絲褶皺都不會出現。
他的臉也永遠溫潤如玉,頭髮整理得一絲不苟,就連束髮的絲帶都那樣板正,不曾卷邊。
可是現在……
他的頭髮散著蓬亂無比,沒有了光澤,也不再順滑,像乞丐般肆意凌亂。他白皙的臉上滿是酒氣,下巴是烏青的鬍渣,感覺老了十歲不止,那一雙靈動溫柔的眼底,充斥著猩紅的血絲,滿目瘡痍。
他看著她,用一種絕望到極致的眼神,整個人都被陰霾籠罩著,就好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般無助又可憐。
她怎麼忍心……怎麼忍心看到他這樣頹廢。
在她面前風度翩翩、氣宇軒昂的人,怎麼轉眼就淪落到這般田地。
鳳凌雪許多勸他娶杜槿然的話,頓時就不知如何開口了。
她覺得自己太殘忍了。
「雪兒,你想說什麼,我聽著呢,你說吧。」他暗淡的眼底漸漸生出一絲光亮,嘴角揚著忍不住的笑意,看著她。
這麼多天,這是他第一次笑,他險些以為自己不會笑了。
鳳凌雪不敢看他眸子的希望,胸口好像被一隻大手揪住,連同心臟也被扯得生疼。
「我……我……」她吞吞吐吐,仍是沒勇氣開口。
夜璟塵迫不及待地看著她,興奮又開心,他眼底帶著淚光,拉著她的手,委屈地說道:「雪兒你是不是也捨不得我所以才來看我?我就知道你心裡有我,對不對!你放心,我即便是死也不會娶杜槿然的,我只愛你,我答應了你要陪你一世一雙人,我決不食言!」
鳳凌雪這下覺得又有另一隻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令她幾乎要不能呼吸了。
心痛如絞,垂眸躲開他炙熱的目光,眼淚如珠子般瘋狂地往地上落去。
「你怎麼了?你別哭啊,是我說錯了什麼嗎?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傷心,這樣好了,我現在就收拾東西帶你私奔,我們去浪跡天涯再也不回來了好不好?」他說完就拉著她往裡面走,想要去拿一些盤纏。
可是,他一轉身卻拉不動她,不由一愣,回頭看著站定在原地不肯挪步的鳳凌雪,這才如夢初醒。
他眼底的希望在破滅,他鮮血淋漓的胸口又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你為什麼不動?你跟我一起收拾好嗎?」他試探地問。
「璟塵……我們不能走。」
「我不聽!我要你跟我走,我說了,我要你跟我走,我求你了好不好?我跪下求你好不好!」他說著,高大的身軀便向她跪去。
鳳凌雪眼疾手快趕緊撲上去將他抱住,撐了起來。
「璟塵,對不起,我是來勸你娶杜槿然的。」她使出渾身的力氣,鼓足了這輩子都沒有過的勇氣才破口而出。
感覺到懷裡男人硬挺的身軀一震,緊接著就被他狠狠推開。
鳳凌雪猛地跌坐在地上,差點兒摔斷了腰,她看著夜璟塵那張幾乎扭曲的臉,莫名心虛。
夜璟塵崩潰地大笑起來,他扶著牆晃晃悠悠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指著鳳凌雪,癲狂且無法控制地笑著,笑到眼淚如同海浪般湧出,笑到氣血逆流,笑到失去理智。
直到他難以呼吸時,才終於停下來,扶著牆滿眼血色地瞪著地上的女人。
她歇斯底里地質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鳳凌雪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對你不好嗎?我不夠愛你嗎?為什麼連你也要逼我娶杜槿然?你忘了你曾經答應過我,要嫁給我嗎!你都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