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所不知。」
「這兩人……原本是犯官的家眷。」
「已經發送到教坊司管教。」
「但有人使了銀子，將這兩人送到本店做工。」
「本來好好的，可是給她們每月交銀子的人……」
「已經好久沒給銀子了，所以才惹惱了掌柜。」
小廝低著頭說道。
「犯官家眷，教坊司？」
段純明白了狀況。
古代的教坊司，可不是明清時代的那種官方勾欄之地。
教坊司出自樂府，分為內外二庭。
內庭專事宮廷宴席歌舞，樂姬樂師的地位相當尊崇。
外庭為民間禮樂，各地設有外庭教坊司，分屬太常寺管理。
教坊司的人，都屬於樂籍，也就是奴籍的一種。
可教坊司屬於官府掌管，樂籍雖是奴籍，但身份地位和收入和遠超普通官吏。
教坊的樂姬樂師，向來都是以技藝示人。
也就是所謂的賣藝不賣身，甚至還可以得到恩寵，成為一些高官的妾室。
但是到了明代之後，由於東西廠大興牢獄。
被連累的官員家眷進入教坊後，教坊司也就淪落為官家那啥之地。
從此，教坊的樂姬舞姬地位一落千丈。
段純得到了小廝的答覆後，立刻停下腳步。
好奇的看向那對還在輕聲啜泣的母女。
他這次就是來教坊司看看樂舞的排練情況。
沒想到一時興起來酒樓看看酒水，就能碰到教坊司供養在外的犯官親眷。
段純走向那對母女身前，從袖中摸出一錠五兩銀子。
直接丟在了那對母女身前。
「拿著銀子，去交給掌柜吧。」
「你們在教坊司還有什麼親人？」
「需要本官帶話嗎？」
段純淡淡說道。
「多謝大人……」
婦人驚喜的一把撿起銀錠，瞪大眼睛看著段純連連作揖。
這時段純才看清楚這對母女的模樣。
一身破爛的布衣，頭上到處都是蛛絲和灰塵。
臉上布滿了油垢，但這對母女的面相看著還算就知道長相不俗。
尤其是那個怯生生躲在母親懷中的女孩，臉型一看就是個未來的美女胚子。
「大人，您這是要去教坊司？」
婦人將銀子收進懷中，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是的，本官是鴻臚寺典客。」
「要去教坊司看看樂舞排練。」
「你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本官說一聲。」
「本官幫你帶話給你的親人。」
段純點頭道。
「多謝大人，煩請大人幫賤婢帶話給小姐。」
「她在教坊司名叫月羅，是一名樂姬。」
「就說再不給萬花樓交錢的話，賤婢可就保不住小小姐了……」
婦人雙手作揖懇求道。
「月羅，樂姬？」
「知道了，你不是她的阿娘？」
段純聽完她的話才明白，這個婦人只是一個侍女罷了。
懷中的小女孩，居然還是一個小姐的身份。
「賤婢可不敢造次。」
「賤婢只想護著小小姐。」
「還請大人一定幫賤婢帶話給大小姐。」
婦人哀求道。
「放心，本官說話算話。」
「這五兩銀子夠不夠交給掌柜？」
段純點點頭問道。
反正他的護衛們還要留在這裡等待自己歸來。
到時候再來問問這對主僕的情況也不遲。
「回稟大人，完全夠了。」
「賤婢多謝大人。」
婦人立刻不停的磕頭道。
段純便轉身走向大門……
今早出門時，桃兒杏兒送來後娘給他的二十兩銀子。
他這一出手就花掉了十二兩銀子。
因為段純到現在還不是很清楚，在這個時代，銀子並不是常用的貨幣。
大康銅錢才是市場上主要流通的錢幣。
一萬文，才抵得上一兩銀子。
剛才他的出手闊綽，早已讓酒樓小廝們驚喜萬分。
走出大門，段純叮囑兩位校尉帶著護衛們就在萬花樓吃著喝著。
晚間再來接他回府。
不然帶著這麼多護衛，對段純這個從六品官員來說。
到哪兒都會引起旁人的矚目圍觀。
行事相當不方便。
坐上馬車，段純繼續向著教坊司內庭行去。
不久後，馬車便停在了教坊司的正門之外。
段純下了馬車，好奇的打量著這座氣勢恢宏的官署建築群。
教坊司大門外，也有士兵把守。
敞開的大門內，便是教坊司的官署正堂。
走上台階，一名軍官看著段純的青色官袍，剛準備上前詢問。
但是身旁的一個護衛在他耳邊輕語了幾句。
他的臉色驟變，因為他得到提醒後，便看到了段純腰間懸掛的令牌和印綬。
爵位令牌，無爵位者都沒這個東西。
印綬那更不得了！
在整個大康皇京城內，能掛著印綬的那絕對是陛下認可的開國功勳才行！
「拜見大人。」
兩邊的護衛齊齊低頭喝道。
「免禮，那個……」
「那個教坊司的官員在何處？」
「本官有公務求見。」
段純微笑問道。
「回稟大人，昨晚陛下旨要宴請北夏使團。」
「所以今日教坊內事務繁忙。」
「諸位大人都在各庭院之間排練樂舞。」
守衛軍官恭敬回答道。
「行了，那我進去隨便走走可行？」
段純問道。
「大人儘管隨意。」
軍官不敢抬頭，他已經看的更清楚了。
這個青袍少年官員，腰間上掛的那可是國公令牌。
還有一等功勳印綬！
「多謝。」
段純看著眾護衛如此恭敬。
知道是腰帶上的阿爹印綬和令牌的原因。
心中不由得感嘆，這就是古代的森嚴等階之分。
獨自一人走進教坊司的大門，看著外院眾多侍女和小廝正在忙碌著搬運東西。
他也懶得去問路，順著一側的長廊向後院行去。
順手還將腰帶上的兩件物事收起來藏進懷中。
一路穿過外院，來到一大片美麗的花園中。
到處都是一座花園連著一個小院，亭台樓閣沿著人工湖兩岸排列開來。
這讓段純大開眼界，教坊司內居然是這樣的風景？
他好奇的沿著湖畔長廊一邊觀賞風景，一邊循著琴聲歌聲四處查看。
每一座小院內，都聚集著眾多樂師和舞姬。
都在排練著舞曲，但人數不超過十人，也沒看到有官員在裡面巡視。
段純猜測到，大型宮宴的舞曲，應該是在前方的庭院中。
一路觀望，經過大片庭院和樓閣之後。
前方的樂曲聲越發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