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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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無隅沒給人捏過肩膀,就給陳芒捏過腿,這人打個籃球打一半腿抽筋了。

  丁霽算是稍微偏瘦但挺緊實的那種身材,肩膀能清晰地捏到骨頭,雖然知道不可能,他還是覺得再用力一點兒就能把他肩膀給捏折了。

  這麼想著,手上就有點兒沒數,大概勁兒使大了,丁霽抽了口氣:「可以啊這手勁,賣過豬肉吧?比我們賣西瓜的勁兒大多了啊。」

  林無隅笑了起來,低頭看了看他肩膀,輕輕揉了揉:「不好意思啊。」

  「脖子後頭也捏捏,」丁霽指了指自己脖子,「就兩邊靠近腦袋的地方,輕點兒啊,別給我捏廢了,我還沒上大學呢。」

  「我先把你嘴給捏廢了,」林無隅抬起手,在丁霽腦袋上比劃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適的捏脖子的角度,最後用手托在了丁霽腦門兒上,然後用右手捏了捏他脖子後頭,「這樣行嗎?」

  「哎可以,真聰明,不愧是學神。」丁霽說著突然就放鬆了,整個腦袋的重量都放在了林無隅手上。

  林無隅嘆了口氣。

  丁霽脖子挺好看的,挺長,低頭時頸側牽出的線條很性感。

  林無隅看了兩眼之後移開了目光,落在了丁霽的耳朵上。

  耳朵就沒什麼性感不性感的了,就……長得挺端正的,而且因為迎著光,能看到耳廓一圈有細細的小絨毛,很可愛。

  林無隅往他耳朵尖上吹了一口氣,有點兒期待這個耳朵能跟貓耳朵狗耳朵似的抖一抖。

  可惜。

  沒抖,畢竟只是烏雞,連耳朵都沒有……

  捏了一會兒之後林無隅又覺得有點兒奇怪,按說這麼吹氣,丁霽肯定得罵人,起碼得抓抓耳朵,居然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他猶豫著停了手。

  丁霽還是頂在他手心裡一動沒動。

  「丁霽?」他叫了一聲,往側面看了看,發現丁霽眼睛閉著。

  睡著了。

  這就很讓人頭大了。

  林無隅一條腿跪在沙發上,一手托著丁霽的腦袋,他不想叫醒丁霽,但也肯定不可能一直這麼個定格的姿勢。

  環顧四周一圈之後,他慢慢從沙發上下來,抬起一條腿,慢慢往前,伸過去用腳趾夾住了沙發上一個靠枕,又慢慢收回腿,把靠枕交給了自己的手。

  此時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平衡能力非常好,而且腿真長啊。

  他把靠枕放在了丁霽身後躺下能正好枕到的位置,然後小心地托著他腦袋往後,再托住後腦袋勺,再兜住後背,一系列複雜的操作之後,總算把丁霽放倒在了沙發上。

  但丁霽還盤著腿。

  雖然他還發著燒,疲憊得捏一半脖子就睡著了,非常慘,但林無隅看到他這個姿勢還是忍不住笑了好半天,最後拿手機在各個不同的角度拍了七八張照片。

  拍完之後他才過去,小心地把丁霽的腿給拽直了放好。

  接下去就沒什麼太多事兒可幹了。

  丁霽一直在睡,偶爾醒個兩三分鐘,跟林無隅說幾句話,然後繼續。

  冰塊很快就用完了,林無隅拿了幾條毛巾,濕了水輪流放進冰箱速凍層,冰成硬殼了拿出來放在丁霽身上。

  腦袋上胳膊上腿上,凡是他摸著覺得發熱的地方除了肚子都放上了。

  毛巾花色大小都不一樣,蓋在丁霽身上顯得特別慘,仿佛一個連個大紙箱都撿不到只能蓋碎布條的流浪漢。

  於是他又對著丁霽拍了好幾張照片。

  平時手機他都不太玩,更別說拍照了,今天拍的照片能頂平時好幾個月的。

  丁霽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從來沒有照顧過病人。

  雖然父母生下他,除了救大兒子的命,另一個重要用途就是以備將來林湛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他可以頂上。

  但他沒有機會照顧林湛,也不確定如果林湛沒有跑,如果林湛真的需要人照顧,他能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今天是他第一次認真照顧一個生病的人。

  也許因為這個人是丁霽,也許因為時間並不長,所以他沒有什麼不好的感受,只希望丁霽能快點兒退燒。

  丁霽不退燒,他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

  中午他沒有叫外賣,專門跟林湛打聽了一下,去了附近一個小店,買了一鍋粥回來。

  這粥他實在是沒什麼興趣,太清淡了,雖然裡面有肉,但基本屬於眼睛能看到但嘴吃不著的狀態,不過病人吃著還是合適的。

  快三點的時候丁霽起來吃了一碗粥,林無隅順便給他又量了量體溫。

  溫度已經降到了37.8,丁霽的臉也沒有那麼紅了,精神狀態也還不錯,粥吃得挺香的。

  「按這個速度,」丁霽說,「我再睡一覺就能退燒了。」

  「但願吧,」林無隅嘆了口氣,「快點兒好吧,看著怪可憐的。」

  「這有什麼可憐的,」丁霽說,「你發燒的時候覺得自己可憐嗎?」

  「我……」林無隅仔細想了想,「我好像沒有發過燒?」

  「放屁,」丁霽看了他一眼,「怎麼可能,你長了18年沒發過燒?你是哪裡來的小神仙啊?」

  林無隅笑了起來:「真的,反正我記憶里我沒有發過燒。」

  「你……」丁霽剝了顆棒棒糖叼著,「不會是發燒了都不知道吧,然後自己又退了。」

  「不知道,」林無隅說,「身體挺好的,一般有點兒不舒服也就是感個冒,睡兩覺就好了。」

  丁霽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小可憐兒。」

  「你。」林無隅說。

  「下回你要是有哪兒不舒服,記得跟我說,一定跟我說,」丁霽說,「我照顧你,讓你體會一下被人照顧的感覺。」

  「好,」林無隅笑笑,「希望快點兒……」

  「放屁呢!」丁霽馬上喊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快呸!」

  「我還沒說出來呢。」林無隅說。

  「你腦子裡想了!盼什麼不好盼生病!」丁霽瞪他,「快呸!」

  「呸!」林無隅偏開頭呸了一聲。

  「三聲!」丁霽說。

  「呸字還有三聲呢?」林無隅愣了愣,「都是剛高考完的人,你別蒙我。」

  「讓你呸三聲哎我他媽真服了你了!」丁霽說到一半都樂了,「你大爺!你到底是個什麼品種的傻子。」

  「呸呸呸。」林無隅呸完也笑了起來,今天最舒服的就是這會兒了。

  晚飯前丁霽的體溫終於回到了正常範圍,頭不暈了,臉不紅了,就嗓子還有點兒啞,身上還有些發酸。

  「舒服……」他伸了個懶腰,「我去洗個澡。」

  「別洗了吧?」林無隅有些擔心,「剛退燒就洗澡?再著涼了怎麼辦?」

  「洗個熱熱的熱水澡,」丁霽進臥室拿了衣服,「可舒服了,你叫個外賣吧,我餓了,但是不想出去吃。」

  「好。」林無隅拿出了手機。

  丁霽進了浴室,關上門之後搓了搓臉。

  燒退了是好事兒,他知道差不多這會兒就能退,以前發燒也很少能燒過夜的。

  但今天他突然對自己這個病情有些不滿。

  其實林無隅要打電話跟人說不去航拍的時候他還挺高興的,只是理智讓他阻止了林無隅,畢竟頭天說了去,轉天又說不去,人家那邊要換人估計都來不及了,以後肯定對林無隅會有意見,覺得這人不靠譜。

  「哎。」丁霽擰開了噴頭開關,在撲面而來暖乎乎的熱水裡嘆了口氣。

  林無隅出發前的這一天,基本就在丁霽的昏睡中過去了。

  吃完晚飯丁霽又睡了兩個小時,發燒是件很耗體力的事兒,他醒過來的時候都九點多了,洗漱完跟他跟林無隅看個電影看到一半,就又睡著了。

  跟頭豬似的,還好意思說林無隅是豬?

  林無隅把他連拖帶拽地拉到床上躺好的時候,他很鬱悶,明天林無隅就要去住酒店了,好幾天時間他就得一個人呆在這裡。

  提不起興致出去玩,也不知道能幹點兒什麼。

  想想都覺得無聊得嚇人。

  而出發前的最後一天居然就這麼被他睡了過去……

  早上丁霽破天荒地比林無隅早起了五分鐘,洗漱完出來的時候林無隅剛走出臥室,看到他的時候非常吃驚:「被尿憋起來的?」

  「我就不能早起嗎?」丁霽說。

  「能,」林無隅笑著伸手在他腦門兒上摸了一下,「退燒了。」

  「昨天就退了,」丁霽看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走?」

  「八點老蕭過來接我,」林無隅說,「我走了你再睡會兒吧。」

  「嗯。」丁霽應了一聲,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七點多了,「沒時間吃早點了吧?」

  「我一會兒路上可以吃,」林無隅說,「你叫外賣吧,別吃太油膩。」

  「哦。」丁霽躺到了沙發上。

  八點差十分的時候,林無隅的手機響了,那個老蕭已經到了,林無隅拿了裝備出了門。

  丁霽躺在沙發上沒有動,目送他出門。

  「走了啊。」林無隅說。

  「工作順利。」丁霽揮了揮手。

  「嗯。」林無隅笑了笑,關上了門。

  聽到門外電梯叮的響了一聲之後,丁霽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猶豫了一會兒,走到了窗邊,打開窗戶往下看了一眼。

  樓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悍馬,一個男人站在車門邊。

  丁霽這會兒才直觀感受到,三十多歲的男人,其實是不能歸到「老男人」這個類別里的。

  這個老蕭看上去挺年輕,雖然看不到臉,但至少天靈蓋上的頭髮還很濃密……

  過了一小會兒,林無隅從樓道里走了出來。

  老蕭伸手要接他的包,他躲了一下,拎著包拉開車後門放了上去。

  講了幾句話之後,老蕭繞過車頭,拉開駕駛室的門上了車,林無隅也拉開了副駕的門。

  丁霽非常佩服自己的眼神,在林無隅拉開門的瞬間,他注意到了林無隅正往上抬頭,趕緊以閃電一般的速度把腦袋縮回了屋裡。

  還好他不近視,還好林無隅近視並且這會兒沒戴眼鏡。

  這要讓林無隅看見了,他會非常沒有面子。

  「今天事兒不多,」老蕭開著車,「到了以後先跟大伙兒碰個頭,有倆你之前見過,老叼和壯壯,另外幾個也都挺能聊的,吃個飯就熟了。」

  「嗯。」林無隅應了一聲。

  「上回你不是想試試我那台多軸的麼,」老蕭說,「我帶著了,這回還是咱倆搭,你飛我拍。」

  「嗯。」林無隅點點頭。

  「明天一早試一下機器……」老蕭繼續安排。

  「中午不就能到了麼,」林無隅說,「下午試機器吧。」

  「先熟悉一下人頭嘛。」老蕭說。

  「還有好幾天呢,一塊兒拍著拍著就熟了,不用專門熟悉,」林無隅說,「拍不好熟悉了人頭也沒用,人頭又不能換錢。」

  老蕭頓了頓,笑了起來:「說得跟要殺人一樣。」

  「人頭。」林無隅說。

  「行吧,」老蕭點點頭,「下午咱倆先去試一圈……對了你之前是不是說過想買我這台?」

  「你這台是不是之前是不是說要賣啊?」林無隅看了他一眼。

  「你要嗎?」老蕭問,「我平時也不跟你們似的老拍,就玩玩,也用不太習慣,買來大半年了也沒飛幾次,你想要的話就拿去。」

  「問你賣不賣呢?」林無隅笑了笑。

  「哎!」老蕭拍了拍方向盤,「賣,你開個價吧!」

  「你開吧,」林無隅說,「你開了我好砍價,我開了我怕你張嘴就答應了。」

  「我真服了你了,還有你這種小孩兒呢?」老蕭嘆了口氣,「設備你還要嗎?我配了機器的。」

  「不要,我自己配。」林無隅說。

  「我想想啊,」老蕭琢磨著,「怎麼也得是個九五成新……」

  「九成。」林無隅說,「買了大半年,飛了好幾次但是用著不順手,不順手的後果是什麼,說不定摔過呢,畢竟你以前還炸過機……」

  「炸機的事兒就不該告訴你,」老蕭笑著說,「友情價,9萬給你。」

  「我算算。」林無隅開始認真思考。

  「這還算算,我十幾萬買的啊,」老蕭嘆氣,「真沒摔過。」

  林無隅的確是需要一台更專業的航拍飛行器,老蕭這台他以前也想買,就是覺得太貴沒捨得,而且以前接的活兒,用個幾萬的差不多就能解決了,實在不行他就問奔哥借。

  現在他已經決定不跟家裡再有什麼經濟上的關聯,老爸老媽估計也不打算管他,加上老媽現在病了需要用錢……他得把賺錢的事兒考慮得更長遠些了。

  找老蕭買機器是合適的,老蕭有錢,各種型號的飛行器都有,而且這些並不是他的主業……加上這台正好他也想出手……

  唯一讓林無隅有些不舒服的,就是現在他知道了老蕭對他有想法。

  他即想買,又不想領老蕭的情,或者說只想以朋友的身份來買。

  「不過你也別不好意思砍價,太低了我也不會賣的,」老蕭說,「一碼歸一碼。」

  林無隅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想什麼呢,小孩兒,」老蕭說,「你再學霸你也是個小孩兒,一眼看穿你。」

  林無隅笑了笑沒說話。

  「9萬友情價,你砍吧。」老蕭又重複了一次。

  「不砍了,」林無隅說,「要了。」

  「別跟老叼說我9萬賣你的,」老蕭說,「他之前問我借我都沒借,他要問你就說我給你打了個六折。」

  「按15萬算的話,六折就是9萬。」林無隅說。

  「……是嗎?」老蕭愣了愣。

  「這連算都不用算吧,」林無隅說,「就說打了個八點八折吧,討個彩頭。」

  「行。」老蕭點頭。

  車開出了市區,開始進入單調而漫長的路程。

  林無隅拿出了小海星,墊在車窗上準備睡一覺。

  剛閉上眼睛,老蕭突然問了一句:「你家裡是不是有人?」

  「嗯?」林無隅睜開眼睛。

  「出門了還抬頭看一眼,」老蕭說,「總不會是看窗戶關沒關吧。」

  「嗯,」林無隅笑了笑,沒想到老蕭還能注意這些細節,「我同學在。」

  「我以為男朋友呢。」老蕭說。

  「想多了。」林無隅說。

  「你倆都上的h大嗎?」老蕭問。

  「是,」林無隅說,「同一個專業。」

  「那都挺厲害啊,」老蕭說,「你應該把你同學帶過來一塊兒玩啊,要不這幾天他一個人不是很無聊麼。」

  「他沒興趣。」林無隅看了一眼手機。

  丁霽不知道是不是去繼續睡覺了,也沒給他發個消息,雖然他已經決定這幾天不主動跟丁霽聯繫,但換了平時丁霽沒話找話也會說點兒什麼。

  「你睡會兒吧,」老蕭說,「你今天情緒有點兒不對啊,是不是沒睡好?」

  「可能,」林無隅調整了一下小海星,「那我睡會兒,一會兒路過上次那個村子的時候停一下,我買幾個紅豆餅。」

  上次跟老蕭他們出去,也走的這條路,經過一個村子的時候,幾輛車都停了,一幫人都跑到一個看著跟黑店似的小店買紅豆餅。

  林無隅嘗了一個,非常好吃,雖然知道這種環境估計衛生保證不了,但還是忍不住一氣兒吃了六個。

  這次回去的時候再路過他得買上幾盒,帶給丁霽嘗嘗。

  ……只是不知道回去的時候,他跟丁霽還能不能愉快地一起吃紅豆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