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的詛咒的出現,騎士駐地再無歡聲笑語。
「這究竟是誰的過錯呢?在雷王星,我愛一位姑娘,正要娶她的時候,戰爭的風暴把我捲走,遠離開她了。我原以為她深深地愛我,一定能等我回去,至死不渝……」
「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
「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是那可悲的規則嗎?」
路上,范海辛向那位黯然神傷、衣貌落魄的騎士投去幾瞥。
他藍眼黑髮,那雙無光的眸,像是口深深陷入沙漠的井,乾澀的眼淚划過清秀帶著胡茬的面龐。
此後,雷蟄從雷王星抵達了聖殿騎士團的駐地。
共往返兩次。
第一次,來騎士團悼念弔唁。
第二次,秘密趕到騎士團的雷蟄行色匆匆,似有大事發生,但他喝醉留宿過後,就沒了下文。
之後,雷王星與聖殿騎士團斷交,范海辛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這位師兄了……
聖殿騎士團作為凹凸世界中的一個大勢力,有崇高的聲望和頂尖的戰力。
但,這場足以改變凹凸世界格局的大戰中,聖殿騎士團損失慘重,實力十不存一。
凡參戰者 ,無一例外全部身染詛咒。
聖殿騎士團平日裡伸張正義,除暴安良,雖在宇宙中廣受愛戴,但也得罪了不少勢力。
騎士鋤強扶弱,樹立的敵人可比幫助過的人多得多,也更強大。
惡意終究勝不過善意。
現在,牆倒眾人推,沾染詛咒的騎士們被視為禍亂的根源。
各星際間已經在開始組織傭兵,討伐聖殿騎士團。
還有些星球勢力念及故情,選擇明哲保身,沒有下手,採取觀望狀態。
在各方勢力的圍剿中,騎士團團長——『青銅騎士』拜倫沒有選擇妥協,帶領剩餘的騎士奮起反抗。
即便身染詛咒,聖殿騎士團也不是那些三教九流的宵小之輩可以隨意踩上一腳的。
『青銅騎士』的劍依舊鋒銳強悍,勢不可擋。
聖殿騎士團在拜倫的帶領下,打退了一次又一次的圍剿。
「創世神真的已經拋棄騎士了嗎?」
騎士聖殿裡經常飄蕩著這麼一句話。
騎士團長拜倫眼中流露著叛逆之色,正對著創世神的雕像,沒有再跪。
他把贊德和范海辛單獨叫過來談心:
「好孩子,你們是我聖殿騎士團的未來。」
拜倫背著身子,感嘆。
「我想你們也看到了,自創世神和裁決神使都不再降下神諭後,包括騎士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我們要完了。」
師兄弟二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屏息凝神地聽團長繼續講。
「騎士的末路即將來臨,騎士團被滾滾歷史車輪碾壓,被當成垃圾,要掃到垃圾桶里了。」
團長的聲線一如既往的低緩散漫、富有深意。
高大偉岸的背影拉長,當時,范海辛和贊德都不敢想像拜倫團長在說這些的時候,究竟是懷揣著怎樣的一個心情。
只看見,那雙平日裡洋溢著熱情豪氣的眉眼,勉強擠出了一絲介於冷和苦之間的笑。
被贊德從兩人之間推出去的范海辛稍息立正,重複了一遍師兄在自己耳邊的話:
「拜倫團長,我相信,哪怕千百年後聖殿騎士團不復存在,騎士道的精神、品質、信仰也是永遠不會消失,永遠不會被人遺忘的!」
「騎士之名仍會受世人瞻仰讚頌。」
『青銅騎士』拜倫回頭欣慰地看著他,又有些僵硬的看向創世神的雕像:
「騎士團的未來,需要我們自己去爭取。我們絕不屈服逆境,要靠自己的雙手追尋希望!」
拜倫團長時不時的找師兄弟兩人嘮家常,態度平易近人。
但很奇怪,明明平常話最多的是贊德。
可和拜倫團長噴得最熱火朝天的卻是范海辛,贊德變得話少。
還有一點很奇怪,贊德在拜倫團長面前放的很開。
完全無視了他團長的身份,很多調皮搗蛋的行為,甚至可以用造次來形容。
但,拜倫團長做思想教育和PUA,聽得最認真的、最安靜的卻是贊德。
反觀范海辛卻沒怎麼放在心上。
騎士團長對范海辛閒暇時光寫的詩讚不絕口,對他也愈發重視,是下定決心把范海辛培養成自己接班人的。
對於這件事,傑德理很不樂意。
站在山頂俯瞰綠野梯田,一邊愜意的吃著自家徒弟做的玫瑰酥,一邊吹著風,溫聲道:
「徒弟,以後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去外面的世界闖蕩。」
「師父我不求你能重振騎士團榮光,只希望你能恪守騎士道,懷著一顆行俠仗義,懲奸除惡的本心;去遇見、去面對、去包容、去守護。」
「昂,知道了。」
范海辛嬉笑著擠了一下傑德理,牽著師父的手,十指相扣去看一邊成排的風車。
樹濤曠遠,人聲熹微。
師徒兩人漫遊鄉野,好不愜意。
死亡的威脅和詛咒的危害讓騎士們迷茫。
詛咒和體內的元力相生相伴,只要動用元力,騎士身上的詛咒就會蔓延。
直到徹底壓制不住,失去理智,變成只會殺戮的魔物。
剛開始,騎士團內部有人承受不了打擊,動搖了信念,選擇離開騎士聖殿,尋找破解詛咒的方法。
告別過贊德和菲利斯,范海辛也跟著傑德理師父離開,師徒二人隨遇而安,遊歷諸星,經歷了一段漫長的旅行。
在那段旅行中,范海辛和傑德理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心境也漸漸起了變化。
傑德理對曾經的一切產生了懷疑。
明明騎士也是人啊?
騎士難道就不可以有私心,做到一點錯誤也不犯嗎?
騎士難道一定要向別人奉獻出自己的全部。
奉獻出自己的所有精力、時間、情感去對抗混亂惡意嗎?
這一瞬間的疑惑,讓傑德理判定自己已經騎士失格。
之後,師徒兩人就重新回歸騎士駐地。
在近旁星球的一個名叫芙洛拉的小鎮,過著簡簡單單的生活。
有時候傑德理也在想,如果就這樣,沒有紛爭,沒有爾虞我詐,平平淡淡的,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也挺好的。
徒弟長大了,也懂事乖巧知道心疼自己。
渴了給他泡花蜜茶,餓了給他做飯,做飯還很好吃,有當長期飯票的潛質。
他還記得,自己剛回來那會兒,徒弟和菲利斯那老小子一起能張羅出一大桌子菜,讓他屬實驚到了。
徒弟玫瑰酥做的比外面哪兒賣的都好吃,自己不在的那段時間,小不點兒都學會做玫瑰酥啦!
累了給他捏肩捶背,冷了當他的貼心小棉襖。
打怪不需要他親自動手,有徒弟上就行了。
不管他這個師父有多不稱職,多麼任性,多麼胡鬧……徒弟也從來都不嫌他。
「……師父,你是說,我不能繼承你的騎士之位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傑德理用手撫平范海辛眉頭的疑惑,耐心道:
「騎士之位不一定是要從我這裡繼承,你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走,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感悟,用自己的意志去戰鬥——做自己的騎士。」
「答應我,好嗎?」
他把一朵鮮花別在范海辛的耳畔,蹲下身子,一個標準的騎士禮單膝下跪。
范海辛微微垂首,躬身鄭重受禮:
「好,我一定謹記師父的教導,成為一個合格的騎士,對得起自己,對得起任何人!」
傑德理捧住范海辛的額頭,輕柔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