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賽羅的嗓子仿佛被掐住一般，怔怔看著他，瞳孔驟縮。
那一刻，賽羅的眼前翻滾出無數畫面，如閃爍的繁星般快速閃過，最後定格在盧銳臨死前看過來的那一眼，隨後，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阿斯特拉！！！」
賽羅撲到阿斯特拉面前，慌亂地扶起他的身子，身上的修行甲包裹住了他的整個上半身，讓他連感受阿斯特拉的溫度都做不到。
一如那年他無法踏足那個領域。
腳步聲傳來，賽羅這才意識到始作俑者還在，他憤然抬頭，輕輕放下阿斯特拉，站起身，擋在他面前。
「你到底是誰？！」
賽羅的聲音像是要把面前這人吃掉似的。
而雷歐依舊沒說話，只是再一次抬起手掌，那光線在手中慢慢匯聚。
這次對準的是那邊的雷歐。
賽羅一驚，縱身一躍，光線狠狠擊中胸前，將他憑空擊飛數百米。
雷歐放下手臂，身上的偽裝緩緩褪下，滔天的黑暗氣息瀰漫開來。
「咳、咳咳——！」
賽羅不肯讓敵人看出自己的虛弱，強撐著身子站起來，但在看到那人的真面目時，通體的血液在這一刻凝固。
一身黑色勁裝，渾身冒著黑氣的盧銳，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黑色的瞳孔中看不出殺意，也倒映不出任何東西。
「這傢伙。」奧特之王微微搖頭，「我也看不清他要幹嘛了。」
本來以為頂多是扮成黑暗宇宙人劫持雷歐他們之類的。
沒想到竟然用自己來考驗賽羅，萬一賽羅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只怕所有的努力都會功虧一簣，那孩子也會就此一蹶不振。
賽羅被定住般看著盧銳，哪怕盧銳走到自己面前一腳踹上來將自己踢翻，又按著自己開揍都沒有任何反抗，只是眼睛一直死死看著那張臉。
直到盧銳的掌心又開始匯聚黑色的雷電光線，對準他的腦袋蓄勢待發。
啪！
賽羅出手，按住那道光芒，也死死拽住那隻手，一點點將他挪開自己眼前。
他盯著那張依舊面無表情的臉，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說。
「宇宙之中，偽裝成你的宇宙人不在少數，但你，是真的盧銳吧？」
雷歐和自己說過很多類似的案例，無一例外沒過幾招就識破了，可面前這個，竟然能闖入這，還悄無聲息替換走雷歐，將阿斯特拉打成那樣。
只有真正的盧銳能做到這樣。
盧銳兩字仿佛是什麼關鍵詞，他的眼珠終於動了動，目光凝聚在賽羅身上，用著同樣平淡的語氣回答。
「是啊，所以我很輕易的，就殺了所有人。」
一片黑色的領域出現在他身後，裡面亂七八糟的各種屍體，堆起如小山般高，而最下面的，正是當年將盧銳殺死的阿布索留特一族，中間是數不清的宇宙人與怪獸，而最上面……
全是奧特一族。
在黑色領域的最深處，賽羅隱約看見了，已經被冰封的光之國。
「如今，只剩你了。」
盧銳抬手揮了揮，賽羅身後的雷歐和旁邊的阿斯特拉憑空而起，被隨意的丟在那座屍山上。
「我還活著，你開心嗎？」
賽羅的眼睛全在那座山上，上面的全是自己認識的人，夢比優斯、佐菲、希卡利、泰羅、托雷基亞……
「為什麼？」賽羅遍體生寒，連憤怒的勇氣都沒有，渾身使不上力，最後的力氣支撐著他，也只是想知道盧銳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每個人都問了這個問題。」盧銳嘴角抽搐了下，看起來是想笑，但無奈已經不知什麼是笑，故而放棄，「但我每一次都回答了。」
「我在那場戰鬥中活了下來，他們也被驅逐出了這片宇宙，而喪失戰鬥能力的我，為了延續他們星球的生命，被他們做了長達數萬年的實驗，也被關在暗無天日連站都站不起來的籠子裡數萬年。」
「我以為我能撐過去的，畢竟我那麼厲害。」
「我以為會有人來找到我的，畢竟我與你們的羈絆如此之深。」
「可我現在，只想要你們所有人都陪我一起墜入黑暗。」
黑暗規則全開的盧銳，性格多少有被感染到。
如此逼真的表情與語氣，還有渾身散發出的氣勢，賽文看得都是心頭一緊。
「他這樣，真的沒事吧？」
雷歐也有點擔憂：「他能控制住嗎？」
「那就要看賽羅了。」從冒著黑暗氣息的盧銳出現那一刻，奧特之王也不知道盧銳現在是怎麼想的了。
真該讓泰羅和托雷基亞來看看的。旁邊的阿斯特拉如是想。
寥寥數語，平淡至極的描述，賽羅感受到了盧銳那鋪天蓋地的絕望。
他仰望著盧銳，仔細打量著他的面容，抓著他的手無力鬆開，掉落在地面。
盧銳見他沒有問題了，手又挪回到他面上，繼續蓄積能量。
而賽羅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翻滾著躲開這致命一擊，順勢後滾撐著站了起來。
黑色的修行甲下黃色的眼眸再次亮起，看著盧銳和他身後的族人們，堅定地擺出了戰鬥架勢。
一人對抗整個黑暗。
盧銳歪頭，似有不解，但也沒多說，陪著賽羅玩一般，似生疏似熟練的也擺起了奧特宇宙拳法的起手式。
這次再交鋒，賽羅身上的氣勢成倍的往上翻，縱然依舊打不過盧銳，可每一招都直衝著他的命門而去。
直到賽羅再次被盧銳甩飛，他才如夢驚醒般，大口喘著粗氣。
「你連沒有用能量的我都打不過，不如就此放棄吧？」
「我想，你師父他們不會怪你的。」
「你在說什麼？！」賽羅甩手，重新擺好架勢，「盧銳！我的師父是誰？！我又是誰？！你難道連這也忘了嗎？！」
「忘了。」盧銳回答得很果斷，他膩了這樣的周旋，雙手舉起，雷電與黑暗匯集全身，「我全都忘了，我只想將所有人拖入黑暗。」
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
賽羅聽此，反而收起了格鬥架勢，靜靜凝視著盧銳，身上的修行甲瘋狂收縮作響。
修行甲上的眼眸暗下，身體裡的能量卻在瘋狂轉動，所有人都不知道賽羅是怎麼了。
但盧銳不會留情，攻擊眼看就要蓄勢而成，賽羅突然邁開步子，沒有任何防備，就這樣衝著盧銳而來。
「不可以忘！盧銳！你不准忘！」
「我是賽羅！我的師父是你！」
賽羅沖入那能一擊就殺了自己的能量，完全忘記身上的疼痛，眼中只有面前近在咫尺的人。
「我們的目標是保護宇宙和平！」
他奮力伸手，滋啦作響的是他身上被雷電劈開的聲音，終於在僵持數秒，他突破了那層層雷電與黑暗，緊緊抱住了面前的人。
「你還沒看見我加入警備隊啊啊啊——！！！」
啪——！
鏡子碎裂的聲音響起，那光年之外也能看見的光芒在這顆荒蕪的行星上閃耀。
「竟然……」奧特之王被眼前的這一幕震驚到失語。
賽文他們無法看清裡面的情況，但聽奧特之王的聲音，也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不可意思的事情。
但當光芒散去，他們只看到了被盧銳公主抱在懷裡已經昏迷過去的賽羅，身上的修行甲已經消失不見。
盧銳低著頭，碎發遮住眼帘，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但從他那勾起的嘴角，看得出是滿意和開心的。
「你做到了，賽羅……」
「我最優秀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