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不被祝福的存在
「蘿莎，休息一下吧，別累著了。」
法師塔內，學院辦公室中。
羅蘭看著蘿莎坐在桌後伏案書寫著，旁邊還有幾支神奇羽毛筆飄浮，自動抄錄文件，關切提醒道。
蘿莎抬起頭，俏眼含羞的看了他一眼，面上卻滿是無奈的神色：「我這才多久呢，不影響的。」
「話雖如此，也要注意保養啊，我已經叫艾爾把莊園那邊的僕從都召過來了，今後就由她們幫忙照看你。」
羅蘭對她說道。
蘿莎聽了，扶額苦笑。
心中卻是暖融融的，由衷生出幾分被寵愛的甜蜜之感。
在她心目當中，羅蘭一直都是如神般強大而睿智的大人物，只是近日得知自己已經懷上他的子嗣之後，才表現得如同凡人。
這個時候，他才不再是那個人人尊崇敬仰的羅蘭閣下，而是自己的情人，丈夫，親密的伴侶。
她不由自主的輕撫了一下自己尚還平坦的小腹，想像著它逐漸隆起，開始顯懷的樣子。
魔法的燈光照耀在她身上，仿佛顯現出幾分母性的光環，令羅蘭看著愈發憐愛。
他強制把蘿莎從裡面拉了出來，責令她停止工作：「首相和大臣是幹什麼吃的？這些事情當然是交給他們去辦，你身為女王，只要懂得用人就行了。」
真正治理國家並沒有這麼簡單，但羅蘭都這麼說了，蘿莎也只能笑嘆一聲，默默陪在他身邊，聽他講述接下來對王國，對學派，還有萊納人的諸多安排。
羅蘭主動談及之前兩人，甚至所有法師塔內亞特萊茵人和法師塔外萊那人共同避諱的話題。
那就是，蘿莎，以及蘿莎腹中子嗣的名分。
「雖然亞特萊茵不可能答應讓一個外邦女子成為我的配偶，但那只是為了防止有心人藉此染指委員會的權力。
高層對我的私生活並無興趣，他們所關心的，還是我是否能夠分清利害，對得起自己的身份和職責。
與之相比，我更加擔心的還是萊那人本身的反應。」
「您擔心他們對我們不利嗎？」
「不錯，女子登王在萊納歷史上雖然不算什麼絕無僅有，但也始終算是少數。
這裡本來就已經潛藏了一些有所不滿的保守派，等到將來，這件事情傳了出去，必定會有人煽風點火，試圖拿我們孩子的身份做文章。
殖民統治原本就不得人心，好不容易借著獨立風潮歸還主權，卻又遇到這樣的事情。
野心家，民族主義者，保守派，以及革新之中，利益受到侵蝕的舊貴族，來自於外部窺視萊納世界的那些異邦勢力……
無論好的壞的，遠的近的，都會冒出頭來。
到那個時候，國內局勢必定生變。」
聽到羅蘭的話，蘿莎原本平和的神色為之一肅。
羅蘭這一席話，觸及到了兩個最根本的問題。
但本質上，也是一個問題。
那就是權力。
羅蘭自己在亞特萊茵那邊，是極大概率要入委員會，執掌帝國大權的。
而他和蘿莎的孩子生出來，也有東萊納的王位可以繼承。
這就不再是簡簡單單的兩人相愛相守，誕下後代了，而是會牽扯到一系列異邦恩怨，國恨家仇。
到時候，肯定會有人藉機生事，攻訐責難的。
蘿莎聽到這裡，頓時也就明白了，羅蘭這是在借著閒聊的機會給自己打預防針，讓自己做好一些心理準備呢。
她點了點頭：「到時候，一定要妥善解決這些事情。」
「不錯，我們要為他將來成長，乃至繼位登基肅清阻礙！」
羅蘭決然點頭，也對蘿莎作出了承諾。
……
因著羅蘭的憂慮，所有人都暫未得知這件事情。
就連列伊，布萊茲，博納，莫伯倫等人都被瞞著。
但私下裡，試探和測試已經開始。
他在重新評估自己的這些支持者們，考慮孩子出生，會給這些人的利益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結果還算樂觀。
因為萊納世界需要繼承人，亞特萊茵也需要新的傀儡，一個擁有自己血脈的私生子，或許會成為理想的新王人選。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萊納國內的反對，可能會比預計之中還要更加激烈。
因為那意味著王室血脈的徹底失敗。
原本亞特萊茵帶給他們的屈辱和剝削只是一時的，再怎麼樣，也能等到阿卡姆十四世絕嗣，改立新王。
除去費列等人不論，阿卡姆十四世還有不少兄弟姐妹，乃至於親戚，都擁有著法理上的繼承權。
說不定，將來這個發展起來的中魔國家能夠落到他們的頭上，摘取最後的勝利果實。
但現在，這一切肯定都要落空了。
羅蘭和蘿莎肯定要把王位留給自己孩子，不會留給他們的。
那樣的話，整個國家又於他們何益？
就算再繁榮昌盛，也與他們無關啊。
而本來就富有野心，極端激進一些的，甚至有可能覺得這個孩子會是自己和蘿莎的軟肋，可以利用起來謀取王位，以及汲取整個萊納世界上供的利益。
羅蘭也算是終於徹底領悟，歷史上的那些君王為什麼會在特定的時刻大開殺戒，誅殺國內的那些豪強，貴族，功勳之輩了。
那確確實實，是為了掌控利益和權勢啊。
……
4月份到來。
這是萊納國內較為平靜的一個月，不止西部諾森領正在迅速從戰亂恢復秩序，就連波拉斯大法師那邊，都頻頻傳來喜訊，剿滅了更多拜惡魔教的邪教徒。
那是去年以來興起的地下組織，有外國勢力幕後支持，也有本土的一些野心家暗中推動。
裡面一大堆人和事，還有利益糾葛紛亂如麻。
他的應對是殺殺殺，殺個乾淨。
斬草除根，自然就能消除威脅了。
羅蘭趁著波拉斯返回法師塔內休養的期間，密會這位大法師，與他聊起家族的話題。
「咳咳……你怎麼對我們考倫斯家族感興趣了？難不成，想要從我們這裡挑選一位女子做配偶？」
波拉斯聽到，還調侃羅蘭。
不過他也知道那基本不可能。
很簡單的原因，考倫斯家族沒有足夠匹配羅蘭的嫡系女子。
但如果說，送他一兩個旁支女子充實後宮，倒是有這份可能。
想到這裡，這位大法師心中微動，還真認真考慮起來。
「誰比較合適呢？」
結果，還沒有等他琢磨明白，羅蘭就告訴道：「我有後了，是跟蘿莎的。」
「伱跟蘿莎？」波拉斯立刻也想到了這裡面的諸多牽扯，眼神微變。
「如果考倫斯家族還有興趣把自己的影響力根植於萊納的話，我們的子嗣後人，倒是可以聯姻。」
「嗯？」
這位曾經經歷過喪子之痛的大法師眼神都亮了起來。
嘴上卻道：「我考倫斯家族對此榮幸之至，但委員會那邊，未必見得樂於看到這些啊。」
羅蘭對此也頗感無奈：「有人反對，那是正常的。
本來說好了，萊納世界的利益是大家均沾的，要儘快解決這裡的各種麻煩，但卻鬧出這種事情來。
說不得只能裝孫子，多多讓渡利益，收買各方了。」
波拉斯聽到，忍不住莞爾一笑。
「我覺得委員會那幫人該生氣的是，這萊納世界孤懸星海之外，果然還是很大問題。
前有加洛疏於管教，闖下了涉及地獄魔鬼的大禍，後又有你私下留情，跟這裡的女王生兒育女……
不過，這終究還是有餘地的。
正如你所說，他們才不關心你是否在這裡留下血脈，他們要的是利益。」
羅蘭商業吹捧：「您的睿智令人欽佩，這番見解，可以說是一針見血。」
波拉斯道：「既然如此，你得抓緊時間安撫好國內的那些大人物們了。
再過幾個月，就不可能瞞過別人。」
這話很有道理，羅蘭與之密謀一番之後，就找了自己的老師坦白。
奧維斯托聽到，果然頗感頭疼：「我在好些年前就注重於對你的栽培，還專門教你召喚魅魔，斬情絕愛，沒想到還是為情所困……」
緊接著，華生大法師也知道了這件事情。
「剛到萊納的時候我怎麼跟你說的？智者不入愛河！
別跟我們說什麼真愛那一套，那就是扯淡！
亞特萊茵也絕不會允許因你私情而損公家之利！」
他不由得吹鬍子瞪眼，大發雷霆，把羅蘭批判一番。
這位大法師是羅蘭奧術路上的盟友，「祈願術」的研究者，也對羅蘭超凡脫俗，創造未來寄予了殷切的期望。
連加洛出事的時候，他都沒有怪罪羅蘭，說過一句重話，現在卻是連蠢貨，白痴都罵出來了。
魔法世界的一些神話傳說中，愛情這種東西，是地獄魔鬼製造出來禍亂之源，比「支配人類」還要恐怖百倍的終極法術。
甚至有傳說，在九層地獄的最底層，存在一個叫做真愛泉的所在，擁有讓兩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之人相愛，至死不渝的神奇偉力。
本以為羅蘭是把蘿莎當成妾室，享用她的青春與美好，卻沒想到，竟然日久生情，還準備誕下愛情的結晶！
「也沒有那麼嚴重，塵世間的種種執念，無非就是私情，自我，各種利益的關係，影響可比這些大多了。」
羅蘭無奈說道。
「愛情確實會影響理智，但總不能說，這就是被洗腦了吧？
真論起來，那些利益糾葛也好不了多少。
學派的傳承，師徒的關係，不也同樣是超凡脫俗的障礙？
但人類還是靠著這些繁衍，發展……」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先說服安東尼亞閣下吧！」
華生大法師沒好氣道。
羅蘭頓時就明白了，這位老法師嘴硬心軟，提醒自己和安東尼亞閣下通氣呢。
結果他還沒有找安東尼亞，安東尼亞就先找過來。
「你的老師已經把那件事情告訴我了，說實話，確實是樁麻煩，但也未必見得對帝國不利。
前提是，你要能夠保證，自己解決裡面的麻煩。」
「我可以保證。」羅蘭知道這個問題含糊不得，立刻給出承諾。
「那好，我謹以私人名義對你表示祝賀，也支持你和蘿莎女王的子嗣宣傳對東萊納王國的繼承權。」
「多謝您。」
羅蘭真誠說道。
和這些真正能夠影響自己前途命運的大人物們通過氣之後，接下來的私下通氣，就變得輕鬆愉快多了。
露妮芙絲得知此事，酸澀之餘，表示了艷羨：「要是我們也……就好了。」
列伊，布萊茲，莫伯倫，喬尼斯等人得知，更是大為振奮。
羅蘭有後了，那意味著除了道統之外，多出了子嗣血脈的延續。
那可以保證很多盟友契約的延續，某種意義而言，是短生種與時間對抗的見證。
尤其莫伯倫，喬尼斯，更是當場表態：「若是您的血脈長存，我們的子嗣後代必定世代效忠，與國同休！」
這一刻，亞特萊茵人在萊納世界，聯合過往實力很強的割據軍閥考倫斯，還有阿卡姆家族等勢力所形成的聯盟就真正意義上誕生了。
維繫這個聯盟的關鍵人物並非羅蘭自己，也不是蘿莎女王，而是蘿莎女王腹中那種連性別和資質都尚未可知的子嗣。
這個聯盟對萊納世界的掌控力實在太大，註定了就是不被祝福的存在。
因為它必將礙著別人的利益。
羅蘭當然也不會覺得自己真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所以在謀定高層之後，立刻宣布，再度重啟血鷹銳士的選拔，增強王室實力。
喬尼斯告訴羅蘭，帕米爾在武學方面表現出了非常強大的天賦，非常契合於賽里斯流的修煉。
只是短短一個多月的功夫，都已經向著二階進發了。
說不定可以送入血鷹銳士的編制，好好培養。
「至於維安，對於閱讀，共鳴，天賦不錯，最近還迷上了幻影魔法牌，打遍營地無敵手！
或許可以借著它進入魔法領域，成為卡牌大師什麼的……」
「這兩個小子……」
羅蘭失笑，沒想到自己還撿著寶了。
「那你多注意他們，好好培養。」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自己現在的身份地位，用不上這樣的小子。
但……
賽里斯學派，或者自己的血脈後人用得上，將來的萊納王國用得上啊！
這種事情，臨時抱佛腳是沒有什麼用的，早十多年，二十多年，就得布局。
……
除了和親朋友們布局未來之外，羅蘭也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在奧術領域加緊了攻關。
學派諸人相繼發表諸多文章，進軍捲軸領域的同時，關於賽里斯符文的一切也陡然加快了速度。
這個項目是好些年前就已經開始的，可以一直追溯到羅蘭還在奧維斯托法師塔內，剛剛發表甲骨文的成果。
到現在，都已經有九年過去。
「羅蘭閣下，我們最近在基礎元素的符文化方面得出了這些成果。
您曾經提到過的五行陰陽和風水之說似乎有些不契合魔法世界，但水火風雷這一類古已有之的元素力，和元素學派所提出的瑪那演化理論相得益彰！
這或許會成為符文學派進軍元素領域的關鍵！」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4月下旬，法師塔中。
羅蘭從手底下的學派成員那裡得知，賽里斯語符文化又添一些新成果。
新的「百字一期」工程，實現了里程碑式的突破。
他大筆一揮，報銷款項，以及申請新的經費之餘，也研究起了這些東西。
一如既往，是賽里斯語本土化，魔法化的成果。
這令得他對魔法本質的理解更加深刻，也由此而頓悟了一些基礎元素的掌控。
「這些成果好像和之前的賽里斯流武學有些聯繫，可以加入到當中……」
突然，羅蘭心思微動。
類似「寒冰掌」，「火焰刀」之類的近戰法術，就此誕生了。
這其實還是受到之前辛維拉世界的奧古特大師的啟發。
他一個魔法世界土著，竟然憑著自己的研究成果搞出了「掌心雷」！
羅蘭覺得，自己可不能落後於人。
得趕緊把類似的實用法術發明出來才行。
不過現在的羅蘭已經不再需要這些小法術的發明來撐門面了，他安排了一些精英學徒之流，還有手底下的符文研究組成員認領這些成果，各自按照貢獻分蛋糕。
短短一個多月後，那些人再度報喜：「羅蘭閣下，我們研究出『元素符籙』了！」
元素符籙！
這是賽里斯特色的魔法捲軸，典型的符文學派，文字學奧術成果。
整個賽里斯符文的大拼圖，再度被補上了一大塊。
至此，魔法，鍊金，魔導，元素，各個學派都被囊括在內，魔法世界較為重要的諸多奧術流派和法術分支都被涉略。
這已經足可證明，賽里斯語已經具備全面普及，且永世流傳的底蘊了。
這有些像是程式語言，強大的標準函數庫，活躍的社區，眾多的框架，廣泛的應用場景……
種種因素共同累積起來，才能形成質變，達到通用、流行的標準，而不再是小眾冷門的存在。
這件事情很快流傳了出去，奧術界相繼得知。
5000字送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