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人有問題,那麼他的問題就出在:他實在是太清廉了,太乾淨了!太裝比了!
楚陽行事,向來喜歡反其道而行之。
有一句話,他一直記著:千里為官只為財!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前世他浪跡天涯,在下三天到處漂泊,所到之處,無不在罵官員貪婪。
就算是那些風評極好的官員,也是大宅子住著,山珍海味吃著,最不濟者,也要比一般的財主家好得多。
沒有人能夠守著清貧過日子。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在盼著田地里能夠多出幾石米,一家人也能吃得好一點。
不客氣的說,唐心聖所救濟的對象,都比他一家人要吃得好穿得好!
「這個人有問題!」楚陽沉思著,一根手指頭,重重點在了唐心聖的資料上:「查!」
「啊?」烏倩倩雖然來到鐵雲城不久,卻也知道「一腔碧血扶社稷,兩袖清風只為民」的唐心聖,唐大人!
唐心聖,實實在是已經成了鐵雲城官員的標尺!道德的典範!
這樣的人會是內奸?楚陽不會是燒壞了腦袋吧?
「不必懷疑,讓天機堂立即查!在下午之前,我要看到資料。若是下午之前,這個唐心聖的資料有一點點遺漏,天機堂整體打板子!將我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陳雨桐!」
烏倩倩皺了皺鼻子,寫了張紙條,走了出去。|!¤*'~``~'*¤!| 6❾𝔰ħ𝓾x.𝕔Ⓞⓜ |!¤*'~``~'*¤!|
頓時外面一陣雞飛狗跳,人喊馬嘶;天機堂所有人等,幾乎是以救火的速度奔了出去。楚閻王的板子,可不好挨啊。
楚陽微笑,慢慢的道:「你要記住,在這世上,是人皆有弱點,像這樣的聖人,是不可能存在的!」他用手指點了點唐心聖的名字,鼻中冷冷地哼了一聲。
楚陽心中有一句話,記得很清楚。「這個世上有聖人麼?先假設有,那麼,聖人需要不需要吃飯穿衣服?這些需要不需要花錢?需要找媳婦麼?需要男歡女樂麼?……如果說需要,那麼,他不是聖人!因為他有所求!所以,由此推斷,這世上是沒有聖人的!」
說這句話的人,是莫天機!楚陽現在恨莫天機入骨,但卻不能不承認,莫天機這句話說的還是有點道理的。
三堂成立以來,楚閻王一向管理甚嚴;但其中最嚴的,卻還是天機堂。天機堂的堂主幾乎三天兩頭的就被楚御座叫進去劈頭蓋臉的大罵一頓,然後黑著臉出來,抓住自己的麾下變本加厲的再練一頓……
楚閻王罵人,自然是有證據,做錯了才會罵人。罵的陳雨桐沒有半點脾氣:確實是錯了,不該罵麼?楚御座是負責啊。
所以陳雨桐每次也只能拿著手下出氣,而不敢遷怒於楚御座。這也導致了天機堂的行事作風嚴謹到了極點,到得後來,基本不犯錯誤了……
寫錯一個字就連累的堂主被大罵。然後整堂人跟著遭殃,剛不要說是什麼原則性錯誤,誰敢犯錯?
自然,陳雨桐等人是不知道的,他們完全是占了莫天機的光;若是知道的話,恐怕這些人能活活的將莫天機活吞了……
不到下午,唐心聖的資料就詳詳細細的擺在了楚陽的案頭。各種資料加起來,足有半尺厚。這種效率,烏倩倩直接為之咂舌……
真快啊。
楚陽翻開,細細的看了一遍,終於露出了笑容。
這些資料,同樣是乾乾淨淨。但這乾乾靜靜的資料,落在楚陽的眼中,又在他先入為主的心態之下,卻發現了太多的不同尋常。
「這個人,十年前開始為官。那時候,二十七歲,少年貧困,山農後人,十歲父母雙亡,十二歲,所在村落被大趙劫掠,全村人無一倖存,只剩下他自己藏在隱秘地窖里。」
楚陽用一種緩慢的口氣,慢慢說著,烏倩倩手持毛筆,迅速記下他說的話:「無論是家人還是村民,
都死得太乾淨。此疑點其一。而且,既然他家裡有地窖,那麼按照一般農村風俗,縱不能說家家有地窖,卻也應該大部分有;就只漏過了他家的?而別人都死了,他一個孩童躲在地窖里卻沒事。此疑點其二。」
「大趙的將士既然屠村,那麼就少不了劫掠。劫掠後,一把火燒了,是最穩妥的,也是千篇一律的做法,無論哪國軍隊,劫掠屠村之後,這把火是免不了的。若是真的在地窖,就算沒發現他,這把火就算燒不到他,憋也憋死他,熏也熏死他!他不可能活下來,卻活下來了。此疑點三。」
「逃出山村,去了錦官城。錦官城距離那山村並不遠,五十里地。這段距離對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來說可不算近……算了,這個疑點有些牽強,暫且不論。嗯,在錦官城,接著就拜在有名儒生孔冠人門下,恩,一個山村孩子,能找什麼人引薦?沒有人引薦,孔冠人就收容了這麼一個乞丐做弟子?他有這麼聖人麼?此疑點四。」
「嗯……唐心聖十六歲中秀才,娶親,十九歲中舉,二十六歲中進士;候補半年,二十七歲出仕為官。呵呵,就算是狀元之才,也需要閒放學習為官之道從政之道,而他僅僅候補半年,就外放實職。此疑點五。」
「這一段經歷,清清楚楚,皆有人證。但名不揚,一般中舉入進士,都是大事!在哪裡,都是被津津樂道的事情。但這唐心聖一路順利考中科舉,在一般情況下,就是神童,天賜之才。但他一直卻是很低調,在此之前,名聲不顯。這不符合國人的心理。」
「心理?」烏倩倩握著筆的手頓了頓,疑問道。
「這樣的人,不論在哪個地區,都是風雲人物。也是典範,敦促自家子弟努力上進的好榜樣。顯然,這位唐心聖並沒有當好這個榜樣,他低調的嚇人。少年得志卻是不顯名,此疑點六。」
楚陽道:「若依此說來,他這種低調性格,按說做什麼事都不會宣揚才對。但自從他為官以來,卻是不管做了什麼好事,都會在極短的時間裡傳揚出去。而且,不止是他為官一任的地方;人少了推波助瀾都不行,倒像是有人在不遺餘力地為他造勢。」
「來到鐵雲京城,更是大肆宣揚,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唐大人,乃是大大的清官!這個,僅僅為官十年,官職都不顯赫,卻有這等名聲,實在是不同尋常。而且與本人性格不符,此疑點七。」
「過於對己嚴苛,對外寬容;而且,為官十年,竟然沒有一個仇家!所有人都與他一團和氣……此疑點八!」
楚陽輕輕地笑了笑:「人人都誇他為人好,但身在官場,就如人在江湖,是身不由己的。必須要站隊,站在這邊,就會得罪那一邊。這是定數!朝廷就是這樣,在兩派的鬥爭中取得平衡的同時才往前走。」
「能力超群,卻從不爭功;但該是他的政績,卻從沒有少過。」楚陽嘿嘿一笑,道:「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如此公平過,但在他身上卻出現了。他沒錢沒勢沒背景,憑什麼得到這樣的公平?此疑點九!」
「十幾年前,正是第五輕柔剛剛開始得勢,對鐵雲進行鐵匠荒漠計劃實施的開始;時間太巧。此疑點十。」
「雖說成績不小,政績顯著,但十年之內從九品官到正四品……幾乎就是一年升官一次還要多,這種升遷速度太快,此疑點十一。」
「子有才,卻不入仕,名為避嫌,卻是沒有了在鐵云為官的經歷。避的是哪裡的嫌疑?而且,兒子在自己看護下,與外界接觸不多,也很難升起什麼對鐵雲同仇敵愾的死忠之心;這個最不好解釋的行為,卻似是有幾重含義?兒子始終務農耕作,卻詩書不輟,既然不想當官,學這些做什麼?為誰做準備?」楚陽笑容慢慢變冷:「此疑點十二!」
「有這十二個疑點,就算是真的聖人,我也要殺!」楚閻王眼中露出了幽冥一般的銳利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