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起看星星

  不過嘛,答應了要教他學習,總歸還是會教的。

  格蕾絲在外人面前會顯得很冷漠,但是有很纖細的一面,對文學,對詩歌都很喜歡,還有許許多多的情感,有些隨著時間流逝漸漸消散,有些隨著時間流逝卻更加歷久彌堅,但是在阿爾科邁尼翁這個大宅里,很難找到一個知心的人,身邊的婆婆,就已經是最知心的那個了。

  此刻能有一個人,專門來聽自己講課,還是很開心的。因為那些從自己口中吐露出的文章和詩句,本身就包含著自己的喜愛和心意。

  西德斯喜歡聽故事,格蕾絲也樂意講故事,講起希臘諸多大英雄的故事,西德斯的眼睛閃閃發光。

  格蕾絲又何嘗不羨慕那些大英雄呢,去探險,去創造屬於自己的故事,但是自己的這份願望,往往被現實限制的死死的。

  兩個人就這麼愉快的學習了很久,不知不覺間天都黑了。

  格蕾絲看向大宅的深處,那是阿爾科邁尼翁家主所住的房屋,格蕾絲告誡西德斯不能亂出去閒逛,雖然阿爾科邁尼翁家宅很大,但是後面是家主他們住的地方,很可能不歡迎外人。

  西德斯向宅邸深處望去,那裡黑漆漆的,仿佛看不見一點光明。他還看到不同的人來來往往,即使現在已經是夜裡。

  西德斯本能的感覺到,有一些令人不安的事情正在發生。

  就在這一刻,西德斯突然感覺到眼前的格蕾絲,她依然是個少女,身上還帶著少女的嬌弱,有太多黑暗的事情壓在她身上了。

  西德斯問她:「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格蕾絲卻說,家裡規定,女眷晚上不能外出。其實這個家裡,並沒有太多人關心格蕾絲,大多數人更看重她的價值而非她的感受,若讓他們知道格蕾絲大晚上跟著男生跑出了家門,想必會急的跳腳吧。不過他們即使憤怒,也不過是因為這種行為折損了她的價值罷了。

  想不到身邊的婆婆也同意了她這次小小的任性,長時間陪伴在她的身邊,怎會不知道她的心意,一夜的自由對這個女孩來講,其實遠遠不夠,不過,也已經是彌足珍貴了,婆婆只希望,眼前的這個男生,能讓她多開心一些。

  格蕾絲的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她緊緊地擁抱了婆婆,然後轉身離開。她的心跳如鼓,腳步輕盈,仿佛一隻即將展翅飛翔的小鳥。

  她跑得很快,西德斯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格蕾絲向外面奔跑,希望自己變成螢火蟲,或者變成鳥的一片羽毛,她究竟是感受到什麼了呢,西德斯並不知道。

  當她像一隻鳥飛向遠方,山丘之上,神殿之中,燈火閃耀的地方,燈火熄滅的地方,她跑來跑去,轉著圈,哼著奇怪的歌曲,也並不影響她此刻的歡欣。

  她奔跑在雅典的原野上,月光灑在她的身上,給她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銀光。她感覺自己像是變成了一隻螢火蟲,或是一片輕盈的羽毛,隨風飄蕩。

  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還是有些累了,坐在了郊外原野的一片草地上。

  她喚了一聲,西德斯輕聲回應。

  像是安下了心來,她躺了下去,西德斯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與她望向同一片星空。

  有的星星明亮,有的星星暗淡,星星在夜空中閃爍,像是被遺忘的流光的碎片。

  格蕾絲臉上,劃出兩道淚痕,她哭了,然後又忍住,用粗重的聲音,對西德斯講起,母親曾給她講過的故事。

  那是一片橄欖樹林的故事,星辰下,農夫種下一片受祝福的橄欖樹林,美麗的果實,豐富的收成,但因為農夫只向星星祈禱,竟觸怒了海神,風暴之夜,波塞冬催動浪濤奔涌而來,直撲這片橄欖樹林。

  面對風暴和海潮,農夫做了什麼?格蕾絲已經記不清楚。她希望西德斯能給故事想一個結尾,補上這片空白。

  對西德斯來說,選擇只有一個,那就是戰鬥,即使面對的是神明,也別無選擇。

  而講到動情處時,才發現,格蕾絲已經靜靜地睡著了,莫非是自己堅定的戰鬥意志有助眠的效果?

  也許是因為他心腸里的柔軟和堅硬恰到好處,稍稍彌合了格蕾絲心中的不安,即使面對無法戰勝的神明,也依然有一個全力抗爭的農夫。

  她知道西德斯在努力理解她,支持她。她的心情變得平靜,於是,漸漸地,她的眼睛閉上了,進入了夢鄉。

  恩佐說:「沒事,接著講,我還在聽。」

  「這麼快就把海神幹了,我是不是很大膽。」

  「確實很大膽,不過好像只是在講一個哄女孩子的故事。」

  總的來說,今晚上還是很開心的,雖然後面屬于格蕾絲的自娛自樂時間,西德斯只是在一旁默默守護,不過還是感覺到了她內心中的一份信賴。

  於是西德斯就把格蕾絲背回了家。

  當然是格蕾絲的家。

  在婆婆的掩護下,順利護送格蕾絲到家,任務完成。

  不過格蕾絲其實半路上就醒了,儘管他腳步輕輕,小心翼翼,但是畢竟掛在背上還是比躺在草地上不舒服的,只是一直不好意思,所以只能接著裝睡。

  路上,恩佐和西德斯聊起她來,說起,西德斯喜不喜歡這個姑娘,格蕾絲耳根都紅了,猜到這個貓頭鷹怕不是看出她沒睡著了。

  不過西德斯倒是很老實,大大方方的說喜歡。格蕾絲心裡感覺又欣喜又得意,喜歡上我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西德斯覺得,她並不喜歡自己,只是把自己當成了自由的幻影,誤以為抓住了自己,就得到了自由,其實束縛她的真正鎖鏈,只有靠自己才能斬斷,不然就算自己將她帶出那個大宅,她總有一天也會自己回去。

  恩佐被這段話驚得目瞪口呆,西德斯你居然能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來。

  西德斯表示,這是學習了柏拉圖的哲學課的功勞。

  晚上到了家,婆婆送走兩人之後,格蕾絲一個翻身就爬了起來,感覺腦袋被各種情緒占滿了,昏昏沉沉的,只好又去泡個了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