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想不到,你真的這麼狠,為了皇位……居然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你殺我這兄長……我……認,儘管……我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哥哥,但最是無情帝王家……死在你手裡,總比……死在別人手裡的好,可你為什麼,連娘親都不放過……為什麼。」皇甫沖熙死死盯著眼前臉色有些猙獰的弟弟,嘶啞的嘶吼著,嘴裡大口向外咯血,一身明黃色的太子服沾滿血跡。
「不,我沒有殺他們,沒有,我只是……讓他們睡了一覺,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怎麼可能殺害自己的爹娘呢,沒有。」皇甫沖霄面色猙獰,咬牙切齒,手裡,還拎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劍。
長劍在滴血。
皇甫沖熙似乎已經沒力氣跟弟弟辯駁什麼,他已經感覺到,體內生機在快速的流逝著,他在迅速的虛弱下去,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有些模糊。
皇圖霸業,罷了。
不過是一場夢,如同煙雲,風一吹,就散了。
只可惜,現在才看清楚這一切,有些太晚了點。
「你……這個,笨蛋。」皇甫沖熙有些愛憐的看著自己的弟弟,他的眼中沒有多少恨意,眼前恍惚出現了少年時代的兄弟兩人。
那個永遠跟在他屁股後面叫著太子哥哥的小男孩;那個被皇家學院老師打了手板跑到他這裡尋找安慰的少年;那個瞪大眼睛,在他面前發誓,以後要做他左膀右臂,要做蒼穹最厲害的王爺,為他開疆闢土的年輕人……漸漸的,凝聚成了眼前,這個面色猙獰扭曲可怖的……六皇子。
「你聯合……皇甫浩月,別……把自己……搭進去,那人,野心大得很,不值得信任,還有徐家……別去動,鎮國……大將軍……那是……帝國的……柱石,魏風……奸詐貪婪,不可……重用。」皇甫沖熙的嘴裡,又是吐出幾口鮮血,他有些貪婪的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真是懷念……小時候啊,捨不得死……我想小妹了……爹……娘,我……來陪你們了……」皇甫沖熙喃喃輕語著,緩緩閉上了雙目。
一滴滴淚水,順著皇甫沖霄眼角滴落,落到大殿堅硬光滑的石板上,彈起來,再碎開,就如同六皇子的一顆心,在親手殺了自己哥哥之後,也早已經碎得不成樣子。
「對不起……哥。」皇甫沖霄閉上雙目,用力止住淚水,長嘆一聲,隨即,睜開雙眸,一抹冰冷堅毅之色,出現在皇甫沖霄臉上。
「宮中奸人作亂,跟鎮國將軍府裡應外合,圖謀造反,殺死了太子、皇帝、皇后……傳令下去,立即封鎖鎮國將軍府、封鎖冠軍侯徐府、封鎖涇陽公爵、威武大將軍隋府、封鎖劉府……將他們,盡數拿下,若有反抗,當場格殺。」
「皇族子弟皇甫沖之參與叛亂,大逆不道,傳令下去,立即將皇甫沖之逐出皇室,貶為庶人,立即發下通緝,皇甫沖之、徐洛、徐傑、劉峰、隋岩……若有反抗,當場誅殺。」
一條條命令,在帝都皇城的皇宮裡,伴隨著血腥和殺戮,傳遞出去。
直到所有命令全部傳遞下去,六皇子皇甫沖霄才長出了一口氣,然後,他轉過身,緩緩走出這間宮殿:「把我父皇、母后,合葬在一起,墓葬的規格,要用最高的,把太子皇甫沖熙,以親王規格下葬……」
皇宮大殿外的廣場上,站了幾個人。
皇甫浩月一臉微笑看著六皇子,見他出來,躬身道:「恭喜殿下,終於得償所願。」
魏風和魏子亭站在一旁,魏風的一張老臉上,還帶著幾道鮮明的巴掌印,目光有些渙散,不知在想著什麼。
魏子亭卻是滿面春風,眸子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終於,輪到他魏子亭揚眉吐氣。
「徐洛……還有什麼狗屁的武魂小隊,你們都給我等著,要不了多久,就會輪到你們。」魏子亭躊躇滿志的想像著,有朝一日,面對階下囚徐洛等人,他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皇甫沖霄冷冷看著皇甫浩月,心底泛起滔天殺意,但卻不得不強行壓制下來。
他不敢這麼做。
因為在皇甫浩月的身邊,站著四個化境的劍王強者。
所以,儘管知道他被皇甫浩月給騙了,這傢伙直接毒殺了自己的父皇跟母后,讓他的心都在滴血,讓他直接背上了弒父弒母的惡名。
但他,依舊不敢說什麼。
……
一個月前的某天晚上,皇甫浩月忽然邀請六皇子赴宴。
酒過三巡,皇甫浩月看上去有些喝多了,惺忪醉眼,看著六皇子:「沖霄,真的很想坐那個位置嗎。」
這話很大逆不道,若是傳出去,哪怕皇甫浩月貴為皇族子弟,也一樣要掉腦袋。
可這在兩人之間,早已習以為常,規矩只是給沒有能力打破規矩的人準備的,而他們這些人,是制定規矩的人。
六皇子當時並未多想,隨口說道:「怎會不想,若不想,我又何必如此努力,又何必跟我那太子哥哥鬧到今天這種地步。」
「現在,有一個機會,保證你可以得償所願。」皇甫浩月淡淡說道,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皇叔……你說什麼。」六皇子一雙眼驟然瞪大,那雙原本有些惺忪的眸子裡,閃過兩道冰冷光芒,他雖然一向尊敬皇甫浩月,但骨子裡,卻並沒有將這個有著皇室血統的皇叔太放在心上。
因為雙方走的是兩條完全不同的路,不過六皇子心裡也清楚,這位皇叔的野心不小,對權力似乎也很熱衷。
因此一直以來,他跟皇甫浩月接觸的時候,都很小心,讓對方明白自己有野心是一回事,可跟對方結盟,共同謀取皇位,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從小接受帝王家教育的六皇子不會不明白一個有著皇室血統又實力強大的人有著怎樣的威脅。
因此,當皇甫浩月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六皇子在心動的同時,也充滿了警惕。
他想要皇位,但他不想身邊出現不可控制的人,而皇甫浩月,就是這種不可控的人。
皇甫浩月好像沒看見六皇子眸子深處隱藏的警惕和敵意一般,平靜的看著他,淡淡說道:「我說,如果有一個機會,可以讓你得償所願,你願意試試嗎。」
「這事情不是玩笑,我可以當皇叔喝醉了,出了這扇門,就什麼都沒發生過。」六皇子沉聲說道。
「呵呵,原本……我還以為……算了。」皇甫浩月微微一笑,不再多說,而是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說道:「這酒……其實比宮廷裡面的貢酒好喝,但這天下人,無論多麼顯赫富貴,怕是都想要嘗一嘗貢酒的滋味,若是能天天喝,想必血濺三尺,也要去爭一爭的。」
皇甫浩月說完,哈哈一笑,然後站起身,向外走去。
那個晚上,作息一向規律的六皇子皇甫沖霄……失眠了。
他想了很多,從小時候開始,那個一母同胞的哥哥,就因為比他大,是長子,從小就被冊立為太子,不懂事的時候,他覺得這很好啊,未來的皇帝是他的哥哥,誰敢招惹他。
隨著年齡漸漸增長,他接觸的事情越來越多,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
人的野心和欲望,總是在一次次經歷中,變得更強烈的。
皇甫沖霄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哥哥其實除了比自己年長之外,什麼都不如自己,那麼……憑什麼……以後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他,而不能是自己。
再到後來,原本關係親密的兄弟兩人,各自身邊都聚攏了一大群人,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訴求,都有各自的野心。
兄弟兩人,漸行漸遠,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見到太子哥哥,再也沒有過去那種親切,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里,充滿警惕和小心。
這種滋味,其實並不好受,但他卻明白,太子一日沒有登基,就一日不會放鬆對自己的警惕,而一旦登基,之後……便是自己遠離帝都,遠離蒼穹核心圈子的日子了。
嘗過權力滋味,他又怎甘心放棄。
然而無論怎樣,兄弟鬩於牆……這種事情,他沒想過。
可皇甫浩月的話,就像是帶著劇毒一般,不斷在他腦中響起。
「如果有一個機會,可以讓你得償所願,你願意嗎,你願意嗎,願意嗎,願意嗎。」
這個聲音,讓他整夜無法入眠。
第二天一早,他便派人,將皇甫浩月,請到了自己府上。
「不知殿下一大早叫我過來,所為何事。」一見面,皇甫浩月便出聲詢問,像是完全忘記昨天晚上他說過的話。
「皇叔想要什麼。」六皇子沒有理會皇甫浩月裝糊塗的舉動,而是認真的問道。
「我,呵呵,我說我做這一切,毫無所求,你相信嗎。」皇甫浩月淡淡的笑問了一句。
皇甫沖霄搖搖頭,很乾脆的回答道:「當然不信。」
「好,那我就說說,我要什麼。」皇甫浩月眸子裡光芒一閃,沉聲說道:「我要一個世襲封號親王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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