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是和唐凌開玩笑?不,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這樣認為。
但除了張天會以此提醒黃道不要太過放肆,免生是非以外,其餘人雖然吃驚,卻不太會將黃道的這一次行為放在心上。
因為——說不出來的!這是不可改變的規則,由異常強大神秘的兩大所在共同守護。
若然不是因為如此,就算紫月時代如此殘酷的環境也阻擋不了人類利用骨子裡的『八卦』屬性然後在神奇的社會關係網上,完成對這個重大秘密的傳播。
只是,黃道那一句無意中說出的——反正他很快就會知道,讓眾人都心跳了一下。
知道與不知,是一條所有強者默認的分界線,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才算是被認可者,才能真正登上這個世界的舞台。
有的人,一旦登上舞台,註定風起雲湧,就如唐風。
唐凌比唐風還要妖孽,他的登台之路,會以怎樣的震盪來告知世界呢?
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著,他們希望人類再一次出現王者,不,應該說是希望。
可是看見希望,抓住希望,跟隨希望所付出的代價,再勇敢的人也會有壓力,龍軍的歲月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在這種沉默之中,唯有張天很淡然,他掃視了一眼在場的眾人開口了。
「黃道,古道,衛道,北道沒有在我身邊的還有平道,伏道和同道。」
「唔,青姑。還有雲姑和瑤姑也沒有在我身邊。」
「龍十將,缺了五將。」
如同張天態度的平淡,張天的聲音也很平淡,平淡到掩蓋不住情緒中的落寞。
但就是這平淡的話語,卻如同重錘敲擊在了在場五人的心中。
古道忍不住開口:「副帥,他們是平安的。就算龍軍解散了,他們的實力也是站在世界之巔的。」
黃老闆聽見張天的話,原本有些傷感,可當古道說完這句話以後,忽然露出嘲諷的神色:「世界之巔?可能殺死他們的,兩隻手也數不完。」
青姑嗔怪的看了一眼黃老闆。
一直沒有說話的衛道則開口說道:「沒有必要殺他們,龍軍已經解散。他們消失,已經說明了態度。」
黃老闆冷笑不已。
北道則說道:「人各有志,唐風元帥的死,潰敗的不是龍軍的軍人,而是龍軍的人心。畢竟他死了,說明神話並不存在。」
黃老闆嗤笑:「對啊,所以啊」他的目光看向了張天:「老大,你留我做什麼?人心都散了,龍軍名存實亡,因為沒有神話。憑藉情分勉強聚在一起,算什麼?」
說完,黃老闆自嘲一笑,主動轉身對著張天:「我其實不要臉的,老大,你輕點就好。」
而眾人則擔憂的看向了張天,黃道的話在他們聽來無疑是戳心,戳的是張天的心。
龍軍的情況在場所有人都清楚,和黃道說的差不多,現在的龍軍殘部還留存著,感情因素占據了絕大部分原因,畢竟經歷了無數戰鬥凝聚起來的羈絆哪有那麼容易磨滅,可再極端的情況總還是有小部分偏執的人,堅持著自己的信仰,無疑張天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就在黃老闆說出了這一番話以後,張天的神色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他只是慢慢站了起來,輕輕的走向了黃老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張天被敵人稱為狂神,性烈如火,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前兆?
黃老闆明顯有些緊張,可是卻咬牙強忍著。
張天伸出了一隻手,青姑低呼道:「老師,不要。」
「老師?」張天溫和的笑了,伸出的手則重重落在了黃老闆身上的肩膀上:「臭小子」
臭小子?這個稱呼讓黃老闆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這不應該是他稱呼唐凌時,才會用的詞語嗎?
自己好像已經忘記了,曾幾何時,他也被身後這個老人長年累月的稱呼為臭小子。
張天抓緊了黃老闆的肩膀,再次掃視了一眼眾人:「對啊,我是老師,是你們的老師,是所有龍將的老師。現在,我將你們聚在一起,只為了一件事。我要找回我所有的學生,如果他們都還活著。」
黃老闆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激動,轉身看著張天:「老大,龍軍散了。」
「臭小子」張天笑著開口。
「不要叫我臭小子,我已經是成年人了,很老很老的成年人。」黃老闆不屑的撇嘴。
「所以呢?成年人就不能有希望了嗎?」張天的神色變得漸漸嚴肅起來。
而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讓激動的黃老闆一下愣住了,喉頭滾動,卻怎麼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張天鬆開了黃老闆的肩膀,再一次坐下:「你們內心怎麼想?是因為感情還保留身份」說話間,張天深深的望向了黃老闆,繼續一字一句的說道:「還是因為內心有一絲始終不敢承認的希望,未曾崩塌的信仰而保留身份,我都不在意。」
張天:「我找到你們,龍軍之中最出色的龍將,只管吩咐一件事,找回你們的同伴,曾經的龍將。接著,是白虎將,朱雀將,玄武將,然後是各大校官我要重組龍軍。」
說這話的時候,張天猛地站了起來,曾經屬於狂神的氣勢終於再一次的爆發,整個屋子裡的一切擺設都在微微顫抖,仿佛一團炙熱的火焰在黑暗之中猛地亮起。
隨著這一團火焰,在場所有人的眼中也跟隨著燃燒起了一團火焰,包括黃老闆在內。
可是下一瞬間,他如同想起了什麼,一抹傷感遮蓋了這團火焰,他開口想要說什麼。
卻被張天霸氣的揮手打斷:「不要廢話,你的選擇自由執行或者不執行。」
黃老闆不再說話了。
張天忽而望向窗外,側耳傾聽。
深深的夜,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飄起了雨,在雨聲之中,還有不知道是誰的零碎腳步聲。
張天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可他沒有多說,只是看向了黃老闆,淡淡的說了一句:「不要再孩子氣了。」
「說什麼呢?」黃老闆撇嘴,可是他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也被窗外忽如其來的雨給吸引了。
「說你孩子氣,成年人要學會面對和承認。」說話間,張天忽然推開了窗,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啊,要將一隻還勉強像樣的龍軍交給他。這倒真的是傳承了」
青姑在黃老闆耳邊嘟囔了一句:「你還真的是孩子氣,那小子不就是你拼命撿起來,維護著的希望嗎?為什麼非不承認。」
黃老闆苦笑搖頭,只說道:「不敢有,卻又不甘心。」
屋中再次陷入了沉默,倒是街巷外的腳步聲越發的清晰了。
張天的手指隨著腳步聲,輕輕的敲擊著窗棱,終究嘆息了一聲,嘟囔了一句不太好聽清的話。
而這句話,未嘗不是黃老闆此時心中的想法。
分離,終究還是要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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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飄雨的夜,比起之前還要更加寒涼一些。
兩相比較,唐凌那有著有力心跳的懷抱,就更加讓人留戀。
只是讓人留戀的事有很多,就比如小時候兩小無猜的歲月,空間碎片裡耳鬢廝磨的時光,唐凌的笑,微微羞澀的表情
可很多事情,並不是留戀,就可以永遠的去抱擁著而不放手。就算如何偏執,時光也會無聲的將它溫柔而殘忍的拿走。
這樣的想法會很消極,如果是唐凌他會用怎樣的答案來回答時光的殘忍呢?
彼岸看著唐凌的下頜,似乎什麼難題都換不來這個人的妥協。
想著,彼岸將頭埋在唐凌的胸膛,深吸了一口氣,就像是要記住唐凌的氣息,然後輕輕的,卻不猶豫的起身了。
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唯將一封信放在了枕邊。
唐凌睡得很沉,但彼岸從懷中離開,還是讓他不滿的皺了一下眉頭,卻沒有醒來。
彼岸忍不住笑,眉眼間卻流露出了悲傷,可這些情緒卻沒有絲毫阻擋她的動作。
她戴上了面紗,走出了房門。
沒有關門,怕微小的動靜終將唐凌吵醒。
而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響起了許是晚歸人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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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從嗔痴樓的後門走出,沒有驚動任何人。
在這條白天都會很安靜的後巷之中,則不知道什麼時候站立著兩個身影。
一個同樣戴著面紗的老婦人,還有一個身形佝僂,面容醜陋,顯然已經毀容的老者。
他們看起來不僅不強大,還有些弱小的模樣,可是在這個世界上只要知道稍許多一些的人,都絕對不會招惹他們。
就如那一日唐凌和唐龍決戰後,各方大勢力交錯而混亂的現場,這兩個人可以駕一葉扁舟而來,徑直的就要帶走彼岸,並平靜而理所當然的要求各大勢力做出承諾,照看彼岸。
他們是誰?自然就是那神秘的薄姑與無臉翁。
而曾經彼岸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讓這兩人另眼相看,如今心中卻很分明,只因為他們都是同一類人——厄難基因鏈的擁有者。
彼岸走向這兩個老人。
薄姑抬頭看著彼岸:「我以為要費一番手腳,沒想到你」
彼岸則說道:「這是我承諾過的事,因為不可抗力,其實已經晚了。」
薄姑淡淡點頭:「最大的原因怕是你不願意那小子受到我們的傷害吧,畢竟你也知道,我們是必須要帶走你的。」
彼岸不置可否,只是說道:「走吧。」
三人不再言語,轉身朝著那一頭似乎更加黑暗的巷子盡頭走去。
可是在這個時候,一聲落地聲響起,唐凌的聲音也出現在了後巷:「我說過,我不會再和你分開的。」
彼岸的身體一僵,腳步停駐。
在彼岸身邊的無臉翁,卻根本都不回頭,拉住彼岸的手臂,強行的要拖著彼岸前行。
唐凌憤怒了,他的身體微微一動,施展開極限的,接近於影步的瞬步,瞬間就阻擋在了三人身前:「今天,你們帶不走她。」
無臉翁似乎很不愛說話,雖然沒有再強行拖拽彼岸,卻抬頭望著夜雨,似乎有些煩躁又不屑。
薄姑稍許有些耐心,看著唐凌說道:「你阻止不了我們。」
唐凌冷笑,在這一瞬間他的身影微微有些扭曲,而飄落在他身旁的雨滴則怪異的上下浮動:「試試?」
這個時候,唐凌的語氣因憤怒而狂傲,但他的舉動卻說明了面對這兩個人,他有多麼的謹慎。
因為他動用的是時空法則!
薄姑微微搖頭:「還是不要試了,我怕這小姑娘傷心,更不想讓世界上第二個完美基因鏈因我們而受傷,現在的局勢不太好。」
不愛說話的無臉翁也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你會看清一切,甚至可怕的複製一切。但並不包括我們」
唐凌不再言語,在這一瞬間伸出了手,抓向了彼岸。
在時空法則的加持之下,這一抓根本無法阻止,或許是因為沒有感受到惡意,極度憤怒的唐凌還是保持了克制,他沒有攻擊,他只是想抓住彼岸,牢牢的抓住
無臉翁皺起了眉頭,他的情緒極具感染力,就連雨滴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憤怒,變得狂躁起來。
而在這個時候,彼岸忽而失控,後退了一步:「不要。」
不要?唐凌在此時卻無法思考,因為他感覺大腦或者身體似乎產生了錯覺,全身有一種不可控制的失控感。
不可能,擁有靈眼的他怎麼會失控?
但下一瞬這失控感就消失了,因為彼岸拉住了無臉翁的手臂,近乎哀求:「我是要走的。」
唐凌的手停住了:「你要走?」
薄姑則開口道:「我不喜歡誤會,我代她解釋。這是她的承諾,陪伴你一段時間,就要跟我們走。其實因為意外,時間已經超出了。」
唐凌看向了彼岸,彼岸輕輕點頭。
唐凌忽然笑了:「承諾不算的,我說的。」
說話間,唐凌的身側火焰騰空而起,夜雨化作水牆,狂風四溢,雷電交錯
「你們也是厄難基因鏈吧?我已經知道了!雖然我現在還想不出什麼辦法。不過,我要一一去試試。」
無臉翁徹底憤怒了:「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當不起重任。」
唐凌則不理會無臉翁:「彼岸,我說了,我不會再讓我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