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晨光看向一開始就對自己發出疑問的呂岩松,呂岩松無奈之下,硬著頭皮接話:「所以他考入醫學院,以及後來按要求標準尋找到目標對象之後對他們進行殺害並分屍,是受到幼年時父親行為的影響?」
「你要這麼認為也沒錯,可從心理學上講,這種影響我們把它稱為映射,通常就是指在某個階段,個體經歷過的一些特殊事件與環境轉換為主體的需求,繼而影響到主體的那種行為。所以之前提到的種因得果,並不是無法得到推論的無稽之談。」
「那魏教授,你可以映射一下張鴻飛這麼做是為什麼嗎?」呂岩松明顯還是想聽點實際的東西,乾脆把問題重新丟給了魏晨光。不過,魏晨光耐心鋪墊了這麼久,自然就是為了接下來解釋的犯罪動機能讓人信服。
「如果說傑夫瑞達莫作案時的標準能夠歸結為慕強,那麼張鴻飛的行為自然就不難理解了,他其實是在凌弱。相比於傑夫瑞達莫失敗的人生,張鴻飛可以說是當今時代中的成功佼佼者。我注意到他的學歷背景與家庭背景都較為優秀,名牌大學研究生畢業,畢業之後進入名企工作,整體收入也遠超大部分同齡人,擁有這樣條件的人,我們甚至能將其稱之為成功人士。」
霍震南仔細分析著魏晨光的話,套入到剛才對傑夫瑞達莫的行為分析里,這樣一個各方各面都較為成功的人,其在工作生活中很難遇到對手,他本身就是一個強者,自然無需去慕強,可對於強者而言,他們根本不把弱者放在眼中,就如同人與螞蟻一般,並不處於同一個等量級上。可如若這樣的話,他為何要做出虐待動物的事?
「大家遭遇過霸凌嗎?」霍震南還沒有想通前一個問題,魏晨光便再次開始了發問,這一次在座的大多數人都給出了回應,其中有人點頭,也有人搖頭。可回過神來的霍震南卻沒有了反應,霸凌兩個字仿佛有回音一般,開始在他的大腦中迴蕩起來,學生時期那些不好的經歷紛紛湧入腦子裡。
這一微小變化沒有逃過魏晨光的眼睛,他開口發問道:「抱歉,我這個問題或者有些冒昧,我只是想以霸凌發生的原理來解釋犯罪動機。嚴格來說恃強凌弱這個詞語或許並不夠準確,因為在某些時候,強者對於弱者的霸凌,並非出於主動需求,更多則是他人的需求。回想一下,在你還小的時候,如果看到陌生的同齡人被欺負,你是會選擇挺身而出,還是冷眼旁觀?我想大多數人都會選擇觀望,而非橫插一手。因為放到霸凌者的眼裡,這種觀望更像是在無聲地喝彩,他們不僅不會因此感到羞恥,反而更加起勁,甚至還會出現旁人受到氣氛感染,主動加入到霸凌行為的情況。」
魏晨光的分析讓霍震南越來越感覺不適了,他用力用腳抓著地,企圖將那些不愉快的經歷忘掉。但魏晨光的話就如同有魔力一樣,開始在他耳邊循環起來。
「所以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霸凌本就是帶有表演性質,特殊情感需求滿足的過程。但往往這種情感需求不會因為階段性的滿足而停止產生,所以霸凌也絕不會因為弱者的示好與求饒停止。可如果這種行為不加制止,就有可能朝著無法操控的方向發展。」
魏晨光說話間目光也看向霍震南,此時霍震南的身體已經不太舒服,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分析應該觸碰到了霍震南記憶中某些痛苦片段,如果繼續下去,很有可能會對他造成二次傷害。
「所以,我的結論是,張鴻飛是在表演。他對於動物的虐殺,極有可能並不止步於滿足自己積壓情緒的發泄,而是背後有更多觀望者,甚至所謂的支持者。」魏晨光的話讓一幹警員吃了一驚,雖然魏晨光剛才的分析僅僅是基於行為學的自我看法,但參會警官還是不由自主將張鴻飛與傑夫瑞達莫聯繫到了一起,就仿佛一切都已經板上釘釘,成了事實一般。
只不過,呂岩松內心還是有疑惑,開口追問道:「怎麼能確定他是在表演?你剛才不也講了嗎?傑夫瑞達莫在殺人時也喜歡拍照,甚至還把那些受害者的肢體收藏起來,按照這樣來說,張鴻飛也不過是自娛自樂而已。」
魏晨光毫不在意,他嘴角挑了挑道:「這個答案很明顯,不是在現場就已經發現了嗎?」
「是那隻U盤。」霍震南抬起頭,與魏晨光互相對視一眼,便從對方眼神中確定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