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澤攥了攥拳頭,眼角抽了好幾下,最後選擇忍了。
要不是他剛剛喊了幾聲無痕無跡但沒人回應,他怎會退而求其次找曹闕來求助!
深吸了一口氣,他捏起一枚瓜子磕了起來,說起了正事,「曹都指揮使,身為太子的左臂右膀,你也不希望太子做出錯事,日後被史書亂寫吧?」
曹闕沉靜淡然的目光撇過他抹血抹得亂七八糟的脖子,繼而緩緩垂眸,又啜了一口茶,糾正道,「殿下似乎搞錯了一件事,卑職是皇后的左臂右膀,而非太子的人。」
謝承澤:「……可宮變的時候,你明明將合作的事情隱瞞了皇后!」
「卑職是皇后的人,但也是曹家的人,有權做出正確的判斷來保全禁軍。」曹闕淡然道,「皇后會理解卑職的,這也是皇后給予卑職的特權。」
「……」謝承澤暗暗咬牙,「不管這個還是那個,別忘了,本王也是有左膀右臂的,若本王突然消失,他們第一個懷疑的對象絕對是太子!」
「你應該知道,本王的貼身護衛更是六親不認,便是太子,他們也敢殺!」
「本王是為太子著想!」
曹闕端著茶水的手微微一頓,終於看了一眼謝承澤。
「所以,殿下想讓卑職做什麼?」
謝承澤立馬湊了過去,「你先去……然後……再這樣……」
曹闕眉梢微動。
他有些意外地看著這個天真的青年。
他不會真以為,這樣便能用一條繩子勒住一隻站在懸崖上發瘋的猛虎吧?
也是,一個沒下過藥卻以為他真中毒了的青年,想法天真也是自然的。
他微微點頭,「既然如此,卑職便幫您一把。」
見他鬆口,謝承澤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細心叮囑道,「你此事做得隱秘些,莫要牽累到自己,如果有生命危險,便推到本王的身上。」
雖然沒見過病嬌,但聽說病嬌的腦迴路都不正常,甚至可能刀人,所以防患於未然,不能把生命危險帶給無辜的人。
曹闕垂下眸,臉上看不清神色,「是。」
而這時,太醫也被侍衛叫來了,看著謝承澤滿脖子的血,太醫嚇得差點腿軟了,好在一番檢查後只是破了一點皮,甚至傷口都已經凝血了。
太醫從藥箱裡取出了兩盒藥膏,叮囑道,「這一盒可愈傷口,這一盒可保殿下日後不留疤,殿下體虛,用膳時最好吃些補血的食膳,比如豬肝,豬血……」
謝承澤一聽豬肝,立馬面色微變,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曹闕也起身,送走太醫之前,冷淡的目光掃過對方的臉,平聲道,「趙太醫,你今日是否來過這裡,應當是知曉的。」
「大人放心。」趙太醫連忙道,「小人今日從未來過這裡。」
目送走太醫,曹闕回到屋內,見謝承澤正抱著鐵鏈子滿屋子的找銅鏡,不禁有些失笑。
也難怪,太子這般執著於攝政王殿下。
曹闕幼時暫居東宮值房時,曾見過太子殿下,小小一團的孩子,後背卻被藤條抽得滿身是傷,便是連黑坊里買賣的奴隸,都未曾被抽得這麼殘忍。
更何況是未來的天子。
宮人們仿佛已經司空見慣,對他叮囑道,不必理會太子,做好自己的事情便行。
他沒管,夜裡翻來覆去,最終耐不住良心上的譴責,想去太子寢殿送些藥膏,卻看到床榻上兩個睡得七仰八叉的孩子,二皇子殿下的小手緊緊牽著太子的小手,而太子殿下後背上的傷都被抹好了藥膏。
沒人管的太子殿下,有了自己的守護靈。
自那之後,曹闕便總能看到睡過頭的二殿下灰頭土臉地從東宮狗洞裡爬出去,而後拍拍身上的灰塵,自以為無人察覺的跑回自己的承歡殿。
在東宮當值的那段日子,他親眼看著二殿下從偷偷進入東宮,到可以光明正大的踏入東宮。
再到,不敢踏入東宮。
曹闕走到茶桌旁,拾起了桌上的藥膏,「殿下別找了,屋裡沒有銅鏡。」
謝承澤停下腳步,只好走回到茶桌前,「那你幫我抹上吧。」
曹闕垂下眸,扭開其中一個藥膏盒,看著謝承澤歪著腦袋毫無防備的露出脖子,他微微沉了下氣,伸手將冰涼的藥膏抹了上去。
不免得,問出了心中盤旋許久的問題。
「殿下曾經,為何討厭太子殿下?」
謝承澤歪著脖子,目光隨意落在對面的柱子上,隨口答道,「要是有一個大男人,不准你與任何人親近,還把你鎖在小黑屋裡,只准你與他說話,你會不討厭他嗎?」
曹闕想了想,「還行吧,看情況。」
謝承澤:???
謝承澤立馬捂住脖子往旁邊挪了一下,驚恐地看了曹闕一眼,仿佛在看什麼洪水猛獸,「曹大人!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本王看錯你了!」
曹闕:……
謝承澤驚恐完了,又開始八卦起來,「誰啊?難道你有心儀的對象?希望被對方囚禁起來,然後醬醬釀釀?」
曹闕不懂什麼是醬醬釀釀,但從謝承澤的眼神里察覺到那大抵不是什麼清白的詞語。
他伸手按住謝承澤的腦袋,俯身繼續給他擦藥,解釋道,「晨起不想上衙的時候,就想被關進小黑屋,給口吃的和喝的就行。」
謝承澤懂了。
這不就是i人社畜不想上班時的願望嗎?
「我懂你!」謝承澤不禁握住他的手腕,兩眼淚汪汪,「本王以前就學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曹闕不記得謝承澤還就過學,正想說不要亂動,藥還沒上完,突而門外傳來一道無法遏制怒氣的喊聲,「你們在做什麼!」
曹闕下意識收回手,回頭看著滿臉怒容與陰鷙的謝瑾瑜,他微微退至一旁,抬手行禮道,「太子殿下,卑職在為攝政王殿下上藥。」
謝瑾瑜陰暗的視線掃過曹闕,一股內力揮袖而出,直接將曹闕揮退至幾步開外,隨即目光落到謝承澤的脖頸上。
憤怒與心疼的表情交織在一起,最終化為一抹悲哀之色,「二哥為了懲罰我,竟不惜傷害自己?」
謝承澤:……
我警告你啊,不要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