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淮離宮後,坐上了回府的馬車,從來傳信的心腹口中得知益州水患考題的答案已經完全泄露,不少忍痛花費銀兩買到答案的學子們都想要退貨,奈何傳遞考題答案的女子早已散於街角,想要找出來無異於大海撈針。
「大人,聽說是京中貴女那邊泄露出去的,她們在桃花宴上聽到了解題答案,說是一位叫沈圓圓的女子所為,且對方與沈淵的關係似乎十分密切。」
沈圓圓?
盛世淮挑了挑眉。
「大人,這會不會影響……」來傳信的心腹問道,「我們的計劃?」
「無妨。」盛世淮不在意道,他之所以泄露益州水患考題,不過是受到了謝承澤的啟發,發現民間的女子亦可利用起來,因此才試著用她們摸索一條新的交易渠道罷了。
若真想通過泄露考題來斂財,他也不會將那答案低價賣給那麼多人。
「你去安排一下,為攝政王造勢,散播他在益州和遼州的功績,引導學子們的談論風向。」盛世淮安排道。
春闈期間,就是收割名聲的最好季節,若想要讓謝承澤稱帝登基更有把握,他在學子們之間的知名度必須超過太子。
百姓其實並不關心皇帝是誰,只要能讓他們吃飽飯就行,但學子們卻不行,他們會對皇帝的文韜武略吹毛求疵,如果皇帝平庸且暴虐,便無法吸引有才能的學子為之忠心效力,朝堂上也會出現大量的庸官,顯然對王朝十分不利。
而皇帝的名聲越好,便越會吸引有志之人為官效力,是以,盛世淮才必須為謝承澤造勢,讓學子們的風向扭向謝承澤,確保謝承澤能夠先名正言順的登基。
不料,心腹卻道,「那個……大人,已經有人出手了。」
「嗯?」盛世淮抬眸,似是有些不理解他的話。
心腹微妙地沉默了一下,而後掀開了車簾,「大人還是自己看吧。」
盛世淮將視線落到馬車外,隨著馬車駛入城內街道,他訝然發現,大街上不少商鋪客棧的門口,甚至是空中,不知何時都掛上了紅色寬長的布條,上面用墨水寫著不少大字,十分的顯目,引得街道上的路人與學子們紛紛駐足觀望。
他不禁輕聲念道。
「星河滾燙,爾是人間理想,皓月清涼,爾是人間曙光。問爾是誰,德才兼備攝政王。」
「百花蜜餞有點甜,不愛二皇子有點懸。」
「智勇無雙,是攝政王的特權;愛上攝政王,是你們的本能……」
「一旦愛上二皇子,你們這輩子就完蛋了。你一輩子都是二皇子的人了,早早的知道二皇子的好,你就再也看不上其他人了,你的人生從此被拉高到了無法抵達的高度,起碼少走了二十年的歪路……」
盛世淮:……
盛世淮默默拉下車簾,一時不知該先洗洗眼睛,還是先洗洗嘴巴。
嗯,像是謝承澤能幹出的事情。
盛世淮很不理解,謝承澤那巴掌大點的腦袋瓜,到底是怎麼能想到……這麼詭異的造勢方法的?
簡直千古難見。
「大人,還需要再加把火嗎?」心腹小心翼翼地問道。
「……」盛世淮揉了下眉心,「不必了,炸火藥的秘方可找到了?」
「沒有,承歡殿裡到處都搜過了,只剩下無人能靠近的寢殿。」
「寢殿麼……」盛世淮微微沉吟,隨即道,「讓大皇子去找,他既然想要當年自己母親被迫自殺的證據,那就拿炸火藥的秘方來換。」
「是。」
心腹退下後,盛世淮沉著眸,微微摩挲著大拇指上的玉戒,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才恍然回神。
他是不是該派人給謝承澤準備龍袍了?
……
「這樣啊……問題不大,給澤兒你準備身龍袍就行!」
御書房內,看著坐立不安的謝承澤,建帝笑吟吟道,「既然你擔心太子不想當皇帝了,那朕這就派人去給你量身縫製一身龍袍,如此一來,曹家那邊聽到消息,必然會逼迫太子對付你。」
謝承澤:……?
什麼袍?你瘋啦!
「就沒有一點懷柔的辦法嗎?」龍袍這個東西吧,一向比較敏感,謝承澤總感覺它若不是給正經真龍之子準備的,便是催命符。
而且,建帝怎麼會想到這種辦法,未免太激進了吧!
「朕覺得,挺懷柔的。」建帝摸了摸下巴。
「可是……」謝承澤有些猶豫,萬一曹家應激了,打算直接逼宮呢?
「唉,你……」建帝看他這般愚笨的模樣,有些無奈,轉頭對著趙公公道,「你去尚衣庫傳詔,就說朕欲為新帝準備龍袍,而後暗中將澤兒的尺寸給庫使,讓他往這個尺寸靠近了做,不能太像也不能不像。」
製作龍袍不是件小事,曹家必然會得知此事,而以他們的猜忌之心,必然會以為他相中的新帝是二皇子。
二皇子是太子的打磨石,但在曹家眼中,太子又何嘗不是二皇子的打磨石,建帝一向寵溺著那位寵妃的兒子,若非太子一直無過錯,而那寵妃又病逝,這太子之位還真不一定會是誰的。
而現在二皇子嶄露頭角,甚至鋒芒畢露,曹家自然會想當然的以為,建帝這是打算為二皇子謀劃了。
謝承澤還想著這節奏是不是太快了點,頭頂便突然被建帝摸了摸。
他抬眸,便對上了建帝慈愛的眼神。
「澤兒。」他輕聲道,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不舍,「答應父皇,一定要活得很久很久,活得比父皇還要長壽。」
謝承澤愣了一下。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謝承澤不理解,雖然是個人都想活得久一些,但被建帝這麼特意的要求,他總覺得怪兮兮的。
想活多久,也不是他能說得算的。
建帝收回手,神色恢復了常色,振振有詞道,「父皇怕你下去太早,打擾到父皇與你母妃溫存的時間,也怕你母妃過早知道你貪婪男色,連個後代都沒有,然後怪罪到父皇身上!」
謝承澤:……
誰貪婪男色了啊喂!不要胡亂污衊人啊!都說了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謝承澤離開御書房後,建帝終於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隨著指腹在胸前輕點三下,一口鮮紅的血連同嘔吐物,一同從喉嚨內噴濺在了地上。
眼前一陣眩目發黑,視線再度模糊起來,他揉了揉頭疼的額角,輕嘆道。
「因果報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