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 糾纏

  作戰如同下棋,指揮官最長要考慮的該如何兌子,並且儘量讓每顆棋子的消耗都更加划算。

  城主的消耗戰術十分粗糙,按說這本該是蠻族所用的戰法。不過這種戰法也隨著那些人的地盤被擠壓向了邊疆。然而在屢敗屢戰蠻族依然不改戰法,於是這樣愚行自然也成了笑柄,並且被明的城邦兵家所集體唾棄。

  說到底還是源自兩大病根,那是散漫和缺乏秩序。蠻族在生產和生活天然是如此,而較少的物質產出也讓生存都很艱難,所以是容不得他們拉出很多青壯來脫產練兵的。

  以這樣的方法作戰總會敗而再敗,然而城主手邊的人群恰恰正符合這所有的條件,於是也只能採用被他在過去鄙視了無數遍的粗糙戰法了。

  反正眼下已經有數個村鎮遭到了毀滅,至於城的倉儲也肯定正在燃燒之。任何熟悉城裡方位的都能分辨出煙塵起處,能燒成這麼大火勢和濃煙的也沒有別的地方。

  城主看著煙火知道哪裡完蛋了,甚至還能估計出大致的損失和帶來的後果。於是他還在心補了一句:「隨你們便了,死吧,死吧,多死一些也能少餓死些人。」

  他對於人群的追擊並不抱希望,那會飛之物實在是太快了,完全能擺脫兩條小短腿的追趕。實際也的確是如他所猜想的,那個外形怪異的東西再次飛了起來。

  懸浮車內的三人從未覺得「嗡嗡」聲是如此的親切,連升的失重也為他們帶來了安全感。金頭還有興致對著下方詛咒道:「一個一個會水的了不起啊?有一個是一個最好全都腿抽筋!」

  而四娘則是從車窗外看到了旗杆被再次豎起,並且還有些紅皮土著在忙著進行固定。那些施工之人似乎是知道距離太遠而沒法追擊,但在此時也都將手搭起了涼棚遠望。

  有人在揮著拳頭叫好助威,而且有人在好的向夥伴們詢問發生了什麼。不過不惹眼的還是那杆重新飄揚的旗幟,如同是在嘲笑剛剛所受到的襲擊。

  只要還有人肯出力舉旗它不會倒下,只要還有人肯推動旗車它會在萬眾矚目前行。配得這樣功能的必須得有鮮艷的顏色,而這種少有的亮紅色不但是刺到了四娘的雙眼,更是刺傷了她不甘失敗的內心。

  於是她一把抓住了王濤的胳膊,並且將手指那旗幟叫道:「去那裡,再過去一次!我們說要把它弄回去一定要弄回去,不然剛才的那些疼不白挨了?那些骨頭不白斷了嗎?」

  王濤自然聽不懂那麼長的話語試圖表達什麼,但是從一些關鍵詞以及外在表現猜測出了部分內容。先前的那次衝擊可以說是非常失敗,差點兒要了車內三人的性命。他的傲氣和膽氣也在之前的挫敗腰斬大半,於是這會再看四娘的要求自然是連連搖頭。

  金頭也在一邊勸說道:「咱不是試過了嗎?弄不過咱回去吧,大不了跟大家說咱撞樹了,所以在外面稍微耽擱了一陣。咱要來撈旗子的事情你沒給別人說吧?要是沒說咱悄悄回去得了。」

  四娘當即一瞪眼的說道:「咱辦這事情是給別人看的嗎?這是給咱自己做的事情啊!事情不成功只能是損傷到咱們自己,你再說這個事情又有什麼意思呢?」

  金頭只好辯解道:「我們的做法並沒有成功,趁現在回去還能想些別的辦法。你看下面那些傢伙們再矮小也是不傻的,大旗被撞倒了便又豎立了起來,我們再去找麻煩難道能成功嗎?」

  四娘的心是越來越急躁,無論是大軍逼近的焦慮還是計劃的失敗都在不停的灼燒,但她還是忍耐著在勸說:「這個事情得試一試啊,反正我們在天而他們在地飛不起來。這次我們只要慢慢地過去行了,不會受到傷害的嘗試又有什麼可怕的?」

  「不是那個事,我們……」

  「殺回去!現在!」

  敗了一次不占多少道理,想要重啟計劃最好還是使用勸說的辦法。但是顯見別人的退縮和自己的堅持不相下,於是耐心耗盡的四娘揮舞著拳頭強行下達命令。

  這實際是種消耗權威的行為,權威耗盡了只會剩下憎恨和不滿。但是她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是憑著本心不願接受失敗,只想憑藉手的力量再次進行嘗試。

  王濤在受傷後已經是處於從心的狀態,遠遠的逃離這片人群很符合心的意向,而在四娘拳頭的指揮下再返戰場也是同樣的原因。畏懼的種子已經在第一次相遇時種下了,接連數次不服揍的遭遇顯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算是現在也依然在他的心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讓戰士戰場要麼是讓他們知道為何而戰,要麼是讓他們畏懼軍官的怒吼。而四娘在此時充當了軍官的角色,氣勢和膽量較為弱小的一方只能乖乖聽命,並且眼睜睜地看著懸浮車再次轉向。

  本來士氣正旺的土著人海還憑著本能在追擊的,知道是看清楚雙方的速度差異後才停下齊聲歡呼。如此的順風仗實在是暢快淋漓,重要的是沒什麼風險,不過當懸浮車在空兜了一個圈調轉回來後不一樣了。

  人群立刻有膽小的傢伙發出了驚呼:「回,回來了……那大玩意又回來了!」

  這好在後方追逐著一隻受驚小獸,大家都以為這會是一場輕鬆的狩獵。但這隻小動物卻突然又嘶吼著轉向衝鋒,所以很多人在沒有轉過彎之下都感到了非常吃驚,並且還本能的試圖規避。

  城主在這一天經歷了從傲慢到失魂落魄,再由被拋棄到重整旗鼓的起落過程。如果說妖魔當面的失利能夠稍微作為安慰,那麼那個會飛的巨大之物再返如同敲打在心口的沉重鼓槌。

  他再也維持不住表面的矜持,同時還憤怒的叫罵道:「你們這些混蛋怎麼不老老實實的去死?又為什麼來侵擾這裡?我們哪裡招惹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