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暗著呢

  穗杏在期待他的反應。

  但好像並沒有什麼反應,他只是平靜地說:「去我寢室。」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邀請,穗杏一時反應不及,雙腳佇立在原地,直到沈司嵐替她拿過早餐盒子,又問她:「怎麼還不走?」

  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沒聽錯。

  穗杏急忙搖頭,「我不去了。」

  她怎麼能去男寢。

  男寢男寢,既然叫男寢,女生當然不能進去了。

  「你頭髮濕了,」說完又低頭看她兩排烏密的睫毛也掛著水霧,補充說,「去我寢室吹一下。」

  穗杏很猶豫,「我回自己寢室處理就好了。」

  「上去就兩分鐘,」他給出理由,接著又問她,「你不敢?」

  這又不是敢不敢的問題。

  就在穗杏腹誹的同時,沈司嵐淡淡說:「我室友都在寢室。」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

  「我就是想對你做什麼也沒那條件。」

  沈司嵐頂著張斯文漂亮的臉,又用無比正經的語氣說這種話,他自己覺得沒什麼,反倒把穗杏說得雙頰唰地紅了。

  她總覺得學長這人,有的時候其實挺不正經的。

  要是她還是堅持不上去,那豈不就是坐實了她擔心學長會對自己做什麼的猜想?

  他肯定會覺得她自我感覺良好。

  穗杏只能跟著沈司嵐走進了男寢。

  上樓的時候遇到好幾個出早門的男生,穗杏低著頭,掩耳盜鈴般的埋下臉。

  「咦?學妹啊?」

  「來男寢玩啊?」

  「學妹碰到裸男記得捂好眼睛。」

  調侃什麼的都有,就是沒人覺得她出現在男寢這件事很奇怪。

  畢竟他們早習慣了。

  穗杏再一次杞人憂天,事實證明很多自己擔心被人發現影響名聲的事情,其實在其他人眼中壓根不值一提。

  從某種程度看來,她確實像塊活化石。

  站在沈司嵐寢室門口,穗杏躊躇沒敢抬腳進去,裡面的張三學長先問了句:「嵐哥回來了?」

  沈司嵐皺眉,走進去,對穗杏說了句:「等下。」

  門被虛虛掩上,穗杏站在門外不知所措。

  接著她聽到門裡的沈司嵐沉聲說:「把衣服穿好。」

  張三特別不解,「咋了?難道嵐哥你終於get到我曼妙的身體對我起了歹念嗎?」

  「歹你媽,」沈司嵐冷笑,「穿好。」

  張三滿腹疑問的穿好了衣服。

  門這才被打開,沈司嵐對門外的穗杏說:「進來吧。」

  張三巡眼看去,在看清門口的學妹後,頓時驚訝的張大了嘴,剛剛的騷氣通通不見了,全成了此刻的舌頭打結,「穗學妹?」

  還賴在床上打遊戲的小侯和老祝也朝門口看了過去。

  小侯還算冷靜,只是也免不了對這個突然到訪的客人感到震驚。

  「臥槽。」

  老祝趕緊用被子死死裹住自己的下半身,被子下手腳並用攢動,被褥飛舞。

  「臥槽我還沒穿褲子。」

  穗杏頭一回來男寢,比他們還緊張,想了半天說了句最尬的開場白。

  「學長們早上好。」

  小侯和老祝還坐在床上,有點不好意思,乾笑兩聲。

  「你早你早,」張三湊過來,「學妹你今天怎麼來我們寢室了?」

  「我讓她來的,」沈司嵐將早餐盒放在自己桌上,沖穗杏招了招手,「過來。」

  穗杏跟著他走到陽台上的洗漱台旁,男生的洗漱台比女生的果然簡單很多,穗杏打量間,沈司嵐找了條新毛巾拿給她。

  「外套脫了,」他說,「我用吹風機幫你吹乾。」

  穗杏順從的將外套脫下遞給他,她裡面只穿了件短袖,沈司嵐又拿了件自己的運動外套讓她披上。

  沈司嵐的外套上沒有別的味道,只有股淡淡的洗衣粉味。

  穗杏心猿意馬,站在陽台上,盯著男寢周邊種著長得老高的樟樹,胳膊機械的重複著擦頭髮的動作。

  沈司嵐將穗杏的衣服掛在床架護欄上,用吹風機耐心的吹著被打濕的地方。

  剛開始不知道嵐哥把學妹帶到寢室里來幹什麼,現在看學妹,再看嵐哥,張三幾個人終於明白了。

  「我怎麼看著嵐哥有種在當媽的架勢啊。」

  張三是真這麼覺得。

  「錯了,」小侯指正,「性別錯了,當爸。」

  老祝無語:「按年齡來說應該是哥吧,怎麼就爸了?」

  「哥?你信我,當哥哥的不可能這麼體貼。」小侯不屑的擺手。

  作為有親哥哥的人,他很清楚現實中的哥哥到底是什麼逼樣。

  幾個人說話,沈司嵐理都沒理。

  衣服吹得差不多後,他把衣服給穗杏送過去。陽台上穗杏用毛巾擦劉海,薄薄的頭簾兒被她用力擦,整個都炸開來,男人看了兩眼,又進去給她拿了把梳子。

  在男寢找梳子不是件容易事,梳子常常不知道被丟到哪兒去。

  穗杏問:「有鏡子麼?」

  「沒有,」沈司嵐說,「我給你梳。」

  他抬手,梳齒輕輕刮過她的頭髮,穗杏沒敢抬眼,就那麼盯著地面,任他梳。

  沈司嵐突然想有沒有能理睫毛的迷你小梳子。

  穗杏身上披著他的外套,心想待會該怎麼還,猶豫著問:「外套要不我拿回去洗好後再還給學長你吧?」

  沈司嵐覺得沒那個必要,要是潔癖到這個份上,還怎麼住寢室。

  「不用。」

  穗杏也不是怕弄髒,她統共就穿了十分鐘而已。

  其實她只是擔心自己身上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味道沾在衣服上。

  因為她的到來,老祝和小侯已經從床上下來,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打遊戲。

  他們不知道嵐哥和學妹站在陽台幹嘛,也不關心。

  反正不會是那啥,光天化日之下,對面男寢里都是住的大活人,在陽台上誰敢亂來。

  沒興趣偷看,他們正在三排。

  一般沒課的時候幾個人習慣賴床,就算醒了也要在床上賴到飯點才起床收拾。

  「說真的,我們真的應該找個固定排位的隊友了,」張三捧著手機罵罵咧咧地說,「我們這幾天排了多少把了?贏一把輸一把,還上個屁的分,簡直浪費感情。」

  「你喊了那麼久,隊友呢?也沒見你找來。」小侯說。

  張三切了聲,說:「哦那合著就我一人找唄?等我找到個操作牛逼意識好的你們就全跟我屁股後邊兒享清福唄?你們這幫現充又是團委任職又是兼職打工的,還有那麼多社團活動,人脈比我廣多了,憑啥就我一個人找?」

  除非不合群,否則人家排位都是以寢室為單位,真操作好的早就被近水樓台拉進戰隊了,好隊友哪有那麼好找,能來的他們嫌段位不高,他們看得上的又名草有主,天天喊著找隊友,最後誰也沒找來。

  老祝說:「實在不行BBS上發個英雄帖,要不找表白牆發個公告也行。」

  「那發了英雄帖人就能來啊?沒點好處誰跟咱組隊。」張三毫不留情的潑冷水。

  「那就寫個重金求隊友。」

  說干就干,老祝覺得這主意好,立馬登陸BBS,搓搓手在鍵盤上敲。

  張三看老祝這副興沖沖的模樣,搖搖頭,「你寫吧,能找著我喊你爹。我去拉屎了。」

  說完起身往廁所走去。

  老祝懶得理張三這逼,對小侯招招手,「來咱倆一起想。」

  這時沈司嵐和穗杏從陽台進來,見這倆人湊在一塊兒,不禁擰起眉頭。

  但凡他們湊在一台電腦面前,看的絕不是什么正經東西。

  只是這回有意外。

  老祝看他進來了,沖他說:「嵐哥,來看看我們這英雄帖寫的怎麼樣。」

  沈司嵐走過去,穗杏也好奇的湊過去看。

  【重金誠摯尋一溫婉明媚女子五黑上星,有意者請聯繫QQ:xxxxxxxxxxx】

  「重金?」沈司嵐語氣徐淡,說的話直戳心窩子,「你們這個月生活費還剩幾毛?」

  兩個人沉默良久,遂刪去重金。

  沈司嵐又說:「要男的。」

  這個要求觸底線了,他們說什麼都不答應。

  「嵐哥,你不能因為你不近女色,就奪走我們的幸福啊。」老祝說。

  小侯也說:「我們四個陽氣本來就挺重,再不來個妹子陰陽調和一下,我們就真的要變成基佬了。」

  「女的不行。」沈司嵐皺眉堅持說。

  穗杏在旁聽著,本來想毛遂自薦,但看他態度這麼堅決,只能按捺下失落,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繼續豎起耳朵聽。

  「女的怎麼不行?嵐哥你不是有性別歧視吧?」

  「嵐哥,我一直覺得你不是那種大男子主義的人,我看錯你了。」

  沈司嵐低嘖,因為被誤會導致臉色有點陰沉,冷著聲說:「找女的來,要是她玩的菜你們捨得罵?」

  「……」

  「……」

  也是。

  之前跟杭學長打排位,他們可不管什麼學長學弟的,反正誰打的菜誰就是底層,就得接受祖安式問候。

  廁所響起沖水聲,張三出來了。

  「張三你來,嵐哥說不讓找女隊友,你同意不?」

  張三是最近女色的,他肯定不能同意,到時候三比一,大勢所趨,嵐哥也沒辦法再反對。

  沒想到張三卻嚴肅著臉說:「不行,得找男隊友。」

  一寢室的人都驚了。

  小侯最先發問:「你他媽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張思睿嗎?」

  張三苦口婆心跟他們幾個解釋:「你們懂個屁,我這是為你們好,你們知道現在的網騙有多猖狂嗎?現在學偽聲裝女的騙人的猥瑣男多了去了,到時候你們被騙錢騙心了,尋死覓活的時候別找哥們幫你報仇。」

  「不至於吧,我們就在本校找。」

  「你以為在本校找就安全了?咱樓下寢室有個狗比天天開變聲器裝女主播求打賞你們不知道吧?」

  「……」這人字字泣血,絕逼被騙過。

  在學妹面前,好歹得給室友留點面子,他們沒繼續追問。

  小侯和老祝被說服了。

  遂英雄帖內容改成。

  【誠摯尋一溫婉明媚男子五黑上星,有意者請聯繫QQ:xxxxxxxxxxx】

  溫婉明媚是他們最後的倔強。

  穗杏眼睜睜看著他們發出帖子,又不好意思插嘴。

  她覺得她長得還是挺溫婉明媚的,可惜是個女的,不符合他們的英雄帖條件。

  發完帖子,幾個人肚子都餓了。

  張三最先盯上了沈司嵐桌上的全福德,雙目放光:「臥槽我沒瞎吧?嵐哥你桌上那個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全福德!」

  全福德不愧是全福德,就連外帶的早餐盒都是保溫隔熱的。

  沈司嵐:「滾。」

  然後沖穗杏招手,「過來吃。」

  張三大呼小叫的控訴:「哇!嵐哥!怎麼這樣!學妹是人,難道你親愛的室友們就不是人了嗎!」

  小侯和老祝也覺得沈司嵐偏心,眼神幽幽的看著他。

  沈司嵐置若罔聞,張三見求他不成,又把期許的目光投向了穗杏。

  穗杏被看得不好意思,小聲說:「要不我的這份就給學長他們吧?」

  「學妹!」

  「嗚嗚嗚學妹!」

  「學妹你是天使吧。」

  三個人感動涕零,沈司嵐直接駁回:「他們也配?」

  「……」

  「嵐哥你之前不是這樣的,之前那個田螺妹子給你送早餐,你每次都分給我們吃,自己一口不動,今天換成學妹送來你就不給了,你偏心。」

  沈司嵐毫不避諱的直視他,滿臉寫著「我就是偏心怎麼樣」。

  此時穗杏弱弱舉手:「那個,之前的早餐其實也是我送的。」

  張三:「?」

  老祝:「?」

  小侯:「?」

  穗杏撓撓頭,說:「我聽說學長從來不收這些,怕他退給我,所以就匿名送了。」

  三個人同時看向沈司嵐,臉上寫著「你這個千古罪人」幾個大字。

  沈司嵐也很懵,語氣里充滿各種複雜的情緒:「之前的早餐和花是你送的?」

  穗杏:「嗯。」

  「……」

  男人神色怔松,好半天沒說話,唇不自覺的微抿著,桃花眼垂成平直柔順的弧度,眉宇間隱隱露出悔色。

  張三噢喲了聲,添油加醋說:「嵐哥你居然用學妹送你的花放廁所除味!」

  穗杏尷尬地笑了笑,「沒關係啦,廢物利用挺好的。」

  學妹脾氣真的太好了。

  這都能原諒。

  但是學妹原諒了不代表他們就不能替學妹報仇了。

  張三起頭,剩下兩人墊後,一把將沈司嵐從他桌旁擠開。

  沈司嵐擰眉,「幹什麼?」

  「幹什麼?你居然這麼對待我們學妹的心意,你今天沒資格吃早餐了,」張三叉腰,囂張的抬起下巴指了指廁所,「你給我去廁所懺悔!」

  「懺悔!」

  「同意。」

  沈司嵐幾乎被這三個室友氣笑,「你們挺囂張啊。」

  張三有些心虛躲開沈司嵐直勾勾的冷眼,轉頭問學妹:「學妹,你覺得這人還有資格吃這份早餐嗎?你別忘了之前他是怎麼對待你的心意的。」

  穗杏騎虎難下,看看張三學長,又看看沈司嵐。

  最後還是狠下心說:「我覺得沒有。」

  沈司嵐:「……」

  張三笑得特別開心,「學妹你是個做大事的人啊。」

  穗杏大著膽子不許沈司嵐吃早餐,雖然剛剛那句話說的挺帥的,也說的很爽,但她其實還是挺怕他生氣,小心翼翼的偷瞄了眼沈司嵐陰沉的臉色,為保小命,穗杏果斷拎著自己的那份早餐頭也不回地打算跑路。

  張三幾個人的注意都在這份從天而降的豪華早餐身上,說了句學妹慢走有空再來玩就開始搓手動筷子了。

  唯獨沈司嵐沒那麼輕易放過她。

  她腿短,沒跑成,沈司嵐長腿一邁,輕易將她攔在了走廊上。

  穗杏護著自己的那份早餐,生怕他搶,她不讓他吃早餐,他搶不過三個室友,很有可能會搶她的這份。

  男寢走廊上總會路過那麼幾個人,穗杏被攔在牆邊,很想跑,但沈司嵐攔在她面前,明擺著不讓她走。

  每個路過的人都在看他們,甚至走遠了還會轉過頭來看。

  穗杏實在尷尬,以為他是因為她附和張三學長他們的話,所以生她的氣。

  「我剛剛開玩笑的,沒有不讓你吃。」她只能妥協。

  沈司嵐開口,說的卻不是這個,而是,「你給我送早餐和花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穗杏說:「怕你退給我。」

  「為什麼覺得我會退?」

  「因為,因為之前也有人給你送過東西,都被你退回去了。」她結結巴巴的說。

  他理解了她的話,「所以你覺得我不會要你送的東西?」

  「嗯。」

  「傻不傻,」他笑了下,應該是在嘲笑她,「我不知道是誰送的,就更不會收了。」

  知道也會被退,不知道他又不會要,穗杏不知道他到底要怎樣。

  「算了,」她抿唇,有點賭氣地說,「反正這是最後一次了。」

  沈司嵐突然挑眉,「最後一次?以後不送了?」

  「嗯,」她說,「你不是不要嗎?」

  「我沒有不要。」

  穗杏指控:「你之前也沒要啊,早餐你都給了張三學長他們吃,花你還丟在了廁所,你還說廁所已經放不下了。」

  被無情指控的沈司嵐一時片刻失了語。

  「我現在知道是你送的了,」他猶豫片刻,說,「不會再有下次。」

  穗杏撇嘴,「那我也不送了。」

  「……不行。」他皺眉,直接拒絕。

  穗杏脾氣上來了,凶他,「你說不行就不行?反正我不送了,再也不送了!」

  然後用早餐盒抵著他,一把將他推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沈司嵐徒勞的張了張唇,站在原地怔愣片刻,最後低嘖兩聲,從喉間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回到寢室後,三個室友幸災樂禍的看著他,心想沈司嵐你也有今天。

  他們本來商量著要不賞沈司嵐一個灌湯包算了,結果沈司嵐非但沒有聽從組織安排,反而倨傲的從上至下俯視他的室友們,抬腳踢了踢凳子,淡聲說:「起開。」

  「為啥?」

  沈司嵐面不改色:「這是買給我的,你們也配吃?」

  老祝說:「那學妹之前送的我們不也吃了?」

  沈司嵐嗯了聲,聲音相當淡定:「吐出來。」

  「……」

  這他媽什麼從封建王朝穿越過來的餘孽,當他室友真倒了血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