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西出差的第八天,戚尋回了趟他爸媽那兒。閱讀
但是他爸不在,只有他媽剛從樓上下來,一看見他,笑了笑,又往他背後看一眼,問道,「西西呢,他還在後面嗎?」
戚尋進門,把外套交給阿姨。
「他出差還沒結束,暫時回不來,」他說道,「今天只有我。」
許靜婉「哦」了一聲,有點失望,但是見到兒子她心裡是是高興的,蹭蹭蹭從樓梯上下來。
只是她跟戚尋的相處,從來算不上親昵,所以她只是克制地幫戚尋撣了撣並沒什麼褶皺的襯衫。
「你爸今天開會,回來要很晚,今天只有咱們兩個吃飯了。」她說道。
戚尋點頭,「好,本來就是回來看看你們,今晚我住在家裡。」
許靜婉更高興了。
她對阿姨說道,「那讓廚房快點吧,也該吃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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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戚尋一直在陪許靜婉聊天。
但他從大學就搬出去了,又向來獨立,跟父母聊天也總圍繞著公事,對自己的生活和想法,卻從不主動提起。
許靜婉喝著飯後的水果銀耳羹,心裡頭有點嘆息。
這事情說來也怪不得戚尋,是他們身為父母,從小把戚尋養成了這個樣子。
她這時候倒是更希望柏西在了,起碼柏西在的時候,戚尋還能多說點話。
想到這兒,她問道,「過幾天是柏西生日吧,他能回來嗎?」
「能,」戚尋道,「他後天就回來了。」
「那就好,」許靜婉笑了笑,「你肯定要陪他過生日吧,我就不打擾你們兩個了,但我給他準備了生日禮物,你給他帶回去。」
「好。」
許靜婉喝了口甜湯,又有點好奇,問兒子,「你給柏西準備了什麼?」
她都有點擔心戚尋懂不懂浪漫。
畢竟這兒子雖然樣樣優秀,感情上卻並非熱情浪漫的高手,柏西這孩子又不缺錢也不缺物,送禮物還是要細心別致,光砸錢可不行。
戚尋想起自己要給柏西過的生日,唇邊有了點笑意,但他還記得他準備求婚的時候,他媽一句話差點戳破了他的計劃。
所以他喝了口茶,冷酷地吐出了兩個字,「保密。」
許靜婉一臉無語,就差翻個白眼。
跟親媽還保密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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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柏西那兒工作告了一段落,見縫插針跟戚尋打了個視頻電話。
戚尋把視頻轉向他媽,讓柏西也跟許靜婉打了個招呼,聊幾句,才拿著手機站在了窗邊。
他沒有避開許靜婉,也沒有壓低聲音。
坐在客廳里,能隱約聽見他們的聊天聲音。
外面下雨了,雨點淅淅瀝瀝地敲打著窗,院子裡的梨花開了,白色的花朵如雪堆積,在雨中落了一地。
視頻里,柏西抓著一個三明治在吃,嘴邊沾著蛋料,抱怨說今天腳都快走出水泡了。
「不過我好歹是平底,我同事穿著高跟,居然走得飛快,」柏西的眼中流露出讚嘆,無論多少次,他都覺得穿高跟的女生是英雄,「末世大逃殺,我一定跑不過她們。」
戚尋說,「還好兩天後你就解放了。」
柏西把最後一口三明治塞進嘴裡,「嗯,想想這裡就覺得還能堅持,等我回來可以休假兩天。」
他又高興起來,小孩子一樣簡單,一顆糖就能哄好。
兩個人斷斷續續地聊天,夾雜著外頭細碎的雨聲,倒也有種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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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靜婉手裡拿著遙控器,心思卻全不在電視上,時不時就會看戚尋一眼。
在跟柏西聊天的戚尋,明明哪裡都沒有改變,還是一樣的居家服,神色平淡,並沒有開懷大笑,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他現在心情很好,整個人都平和下來,不再鋒芒畢露,像岩石被海浪磨平了稜角。
大概半小時後,柏西那邊掛了電話。
戚尋回了沙發上,臉上還帶著未收斂的笑意。
他繼續陪許靜婉看電視,拿過一個橘子剝了起來,遞給許靜婉。
許靜婉接了,心思卻不在電視上,還在看著戚尋。
戚尋感覺到了,「怎麼了?」
許靜婉笑了笑,「就是想起一些事。」
她望著戚尋,「你知道嗎,其實我以前就懷疑過你喜歡西西。」
戚尋一怔,「為什麼?」
許靜婉回憶道,「因為你連著兩年,都特地陪他過生日,把那天的工作都清出來,時間留給他。我好像從沒看你對其他朋友這樣。可是後來我看你帶他回來,你倆的相處又不像有什麼,我就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但如今看來,她又覺得自己也許沒想錯。
戚尋也沒反駁。
他垂下眼,視線落在手腕上,他今天戴的袖扣也是柏西送給他的禮物,自從柏西送了以後,他就經常會戴上這對,哪怕他明明有一柜子各種材質的袖扣。
他一直知道,自己對柏西多有縱容。
他也一直以為,是因為柏西小他兩歲,又生了一副乖巧天真的好脾氣,天然地討人喜歡,他才把柏西當弟弟一樣照顧。
但這照顧里,到底有沒有摻雜過其他情愫,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了。
許靜婉又說道,「其實我真的高興你跟柏西在一起了,不止是因為我喜歡柏西,而是你跟他在一起,你開心多了。你小時候,我跟你爸都忙於工作,跟你都不怎麼溝通,你的家長會都沒一次是我們去開的。但我們卻想當然地要求你樣樣做到最好,要你比別人更出色。你很聽話,都做到了,你比我和你爸預期里還要優秀。但我也知道,你一直不是很開心。」
許靜婉說到這裡,有點傷感。
在這件事上,她對戚尋一直多有歉疚。
他們年輕的時候忙於工作,對戚尋有所疏忽,每次跟戚尋見面,也都問的是學業競賽,問他對未來的打算,很少關心戚尋在想什麼。
而等她驚覺這樣其實不對的時候,戚尋已經長大了,變得冷靜獨立且成熟,不再需要他們了。
她有點低落地嘆了口氣,「我們一直沒有跟你說過,其實你不用這麼優秀,我們也會一直愛你。」
戚尋能聽出他媽話里的難受。
但他離年少已經很遠了,是真的不再在意這些事了。
更何況,他身邊已經有一個人,篤定又溫柔地告訴他,不管他是否完美,都會一直偏愛他。
「這都是都過去的事了,你們別放在心上。」他淡淡說道。
許靜婉知道他不願意提這些,收斂了心裡的感情。
戚尋主動換了話題,「我跟柏西在一起的時候,高興得明顯嗎?」
提到這個,許靜婉又笑起來。
她溫柔地看著戚尋,「很明顯,但可能連你自己都沒意識到,每次柏西往你走過來,你都會看著他,視線里都容不下其他人。人也許能假裝愛一個人,假裝對他很好,但是那種看見對方的高興,看見他就會笑,是做不得假的,這是人的本能反應。我知道無論誰當你的伴侶,你都能像在事業上獲得成就,把伴侶這個身份做到最好。」
「但作為你媽媽,我還是想看見我的兒子快樂。」
到了她這個年紀,雖然也希望兒女成龍成鳳,可她知道,人的一生,過得幸福美滿,才是最難得的。
從這一點來說,她甚至有些感激柏西。
因為在柏西身邊的戚尋,是她看過最放鬆最自在的。
也許外人都覺得戚尋強勢,堅不可摧,但在她眼中,柏西才像戚尋的港灣,是他唯一可以休憩的地方。
戚尋一時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輕笑了聲,「我還以為我表現得挺克制的。」
許靜婉嫌棄地輕哼了一聲,「我可是你媽。」
別人看不出來,她還能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