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尋在允許範圍內,將車速開到了最快,窗外的風景都變成了模糊的光影。
沒過太久,他們就抵達了家中。
夜深人靜,花園裡亮著暖黃色的燈光,照著雅致嫵媚的紅色山茶。
從車停在地下車庫開始,戚尋就又吻住了柏西。
車內空間狹窄,一片昏暗,有種模糊又壓抑的隱秘感,像不容於世俗的情意,只能潛藏在陰影里。
柏西一直小聲叫著戚尋的名字,乖得像是允許戚尋對他做任何事。
但戚尋還是及時阻止了自己,用最大的理智讓自己抱著柏西上了樓,他們一路沒有開燈,等到進了臥室,柏西身上只剩下一件襯衫松松垮垮還地掛著。
他的皮膚在燈光下有種牛奶般的潤澤,頭髮最近又長了一點,眼睛濕漉漉地看著戚尋,嘴唇很紅。
戚尋心都跟著一顫。
他想,不管柏西現在對他提出任何要求,他大概都會答應。
就算柏西想要天邊的月亮,他現在也會考慮該怎麼去摘。
他吻了吻柏西,在柏西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
柏西捂著臉,罵道,「流氓。」
戚尋早就對此免疫,笑了一聲,把他扛起來,抱去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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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顯然絕非虛名。
一個多小時後,戚尋在浴室里放好了洗澡水,把柏西給抱了進去。
柏西累得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用眼神控訴戚尋,但一想這也算他自己招的,又懶洋洋躺回了浴缸,心安理得地接受戚尋的服務。
等再回到床上,他雖然有些累了,卻還是不想睡,他靠在戚尋的身上,一起看一個歷史紀錄片。
柏西照理說還挺喜歡看這些,但他看著看著,卻有點走神,也許是因為累了,他腦海里一直亂七八糟地浮現出一些碎片。
他抬起頭看戚尋。
戚尋摸了摸他的頭髮,聲音有種饜足後的沙啞,問他,「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還是要喝水?」
柏西搖了搖頭,笑了下。
他覺得戚尋真是拿他當小孩子一樣。
「沒事。」他說道。
他扣住了戚尋的手指。
因為要睡了,他倆都把手上的戒指給取了,無名指上空空蕩蕩。
明明也沒有戴上幾天,柏西卻覺得有些不適應。
他視線重新落回屏幕上,心思卻沒有回來。
可能是因為今天遇見了趙青桐,他剛才不知怎的,又想起了一些大學的事情。
在他剛大學的前兩年,戚尋跟趙青桐也曾是學校里非常完美的一對情侶。
戚尋高大英俊,家世成績能力樣樣出色,對趙青桐卻處處溫柔體貼,幾乎不會說「不」,對趙青桐多有縱容。
有其他人想來戚尋表示愛慕,他也都在第一時間拒絕,是學校里出了名的模範男友。
所以柏西連參加班級聚會的時候,都能聽見有人在嘰嘰喳喳著聊著這對出名的情侶,羨慕趙青桐,說戚尋這樣的男朋友可遇不可求,碰上都是天上掉彩票。
他聽得很難過,臉上還要保持雲淡風輕,甚至能附和兩句。
而他心裡也是認同的。
他也羨慕趙青桐,因為戚尋對他真的很好。
那時候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覺得,戚尋跟趙青桐會一直在一起,畢了業就會順其自然地結婚。
以至於後來他倆分手,好多人還不信。
柏西又往戚尋懷裡靠了靠。
他想,當初一起聚會聊天的人,大概誰也不會想到,最後跟戚尋結婚的不是趙青桐,而是他。
但戚尋依舊是戚尋,還是那個完美的對象,二十四孝男友,挑不出錯處。
他又側頭望了戚尋一眼,心頭有些複雜。
戚尋卻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撒嬌,湊過來輕輕吻了下他的嘴唇。
戚尋一隻手摟住他,說道,「過兩天把我們爸媽喊出來吃個飯吧,訂婚的事情,還沒告訴他們。」
柏西差點忘了這事。
「好,是去酒店還是在家裡?」他問。
「去酒店吧。」戚尋道,「坐下來商量一下而已。」
他摸了摸柏西的頭髮,又道,「我媽一定很高興。」
柏西也笑起來,他也覺得自己爸媽不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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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柏西跟戚尋就分別給家裡打了電話,說了訂婚和見面的事情。
戚尋猜得一點不錯,他媽高興得很,難得不在乎什麼優雅從容,喜上眉梢,連帶對他這個兒子都滿意度提升,都左看右看,眼裡滿是慈愛。
戚尋再一次懷疑起,他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但許靜婉還是在電話里嘲笑他,「要我說,你就是瞎折騰,你跟西西認識這麼多年,你要是早點告白,你們早就結婚了,還拖到現在。」
戚尋看了也在打電話的柏西一眼。
柏西光著腳坐在窗邊,頭髮紮成小揪揪,也在跟爸媽通話,有點討饒的樣子,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戚尋眼中含了點笑意,說道,「我也覺得。」
許靜婉已經換到了別的話題,在問他們要西式婚禮還是中式婚禮了。
所以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覺得什麼?」
戚尋慢悠悠道,「也許我們早該在一起。」
許靜婉一愣,隨即輕嗤一聲。
但戚尋沒再給她嘲笑的機會,掛了電話。
「沒別的事情就不說了,兩天後,知華酒店見。」
說完話,戚尋走到了柏西旁邊。
柏西跟爸媽也說得差不多了,對著手機嗯嗯啊啊地應付了兩句。
他說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記住了,不要訓我了。你們還記得時間噢,拜拜。」
柏西也掛了通話。
戚尋問他,「你爸媽怎麼說?」
柏西想了想,鼓著臉,「也沒什麼,就是覺得事情有點突然,把我訓了一頓,說我都不知道提前告訴他們,害他們都沒準備。」
他一頭栽進戚尋懷裡,「我就是太高興給忘了嘛,而且他們也不會不同意啊。」
戚尋摟住了他,眼底笑意更甚。
他很喜歡柏西跟他撒嬌。
明明只差了兩歲,但每到這種時候,他都會覺得柏西像個還沒長大的寶貝,合該被所有慣著。
他說道,「我爸媽也沒說什麼,就是很高興,答應了兩天後一起吃晚飯。」
柏西從他懷裡抬起頭。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會兒,都笑起來。
戚尋捧著他的臉,親了下他的額頭,「你可以想一下婚禮要在哪兒舉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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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就到了兩家家長見面的這天。
柏西的爸媽跟戚尋的爸媽本就認識,如今雙方的兒子要結婚,說來也是親上加親。
一頓飯吃的和和氣氣,賓主盡歡,主要就是許靜婉和吳茉在商量,聊聊婚禮怎麼辦,該請哪些賓客,中間插播一兩條柏西跟戚尋的童年趣事調節氣氛。
柏西吃著戚尋夾的甜糕,很感興趣地聽著許靜婉說,戚尋小時候跟人打架的事情。
他偷偷問戚尋,「你小時候還會打架?」
戚尋反問他,「你對我有什麼誤解?」
柏西後知後覺地想起,「啊,也是,你堂弟們見你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戚尋雖然在他面前文質彬彬,但是骨子裡並不是什麼溫和的人。
「那咱倆是不是得約法三章,」他故意在桌下輕輕蹭著戚尋的腿,膽子大的很,嘴上卻道,「以後我們要是吵架了,你可不能跟我打架,法治社會,要和平。」
戚尋幫他擦了下嘴角,「沒聽過一句話嗎?」
「什麼?」
「英雄也難過美人關,」戚尋漫不經心道,「哪次吵架不是我低頭。」
柏西嘿嘿笑了一下,過了片刻卻又翻舊帳,小聲道,「誰說的,昨天……」
他還沒說完。
戚尋就補充完了下半句,「床上除外。」
柏西:「嘖。」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說悄悄話,雖說聽不見在說什麼,但光看模樣也恩愛得很。
吳茉跟許靜婉對視一眼,都有些感慨。
許靜婉悄悄跟吳茉說,「我看阿尋一頓飯對柏西笑的次數,比他對我和他爸一年的份量都多。」
吳茉笑笑,「小年輕都這樣,我們二十來歲也沒好哪兒去。」
柏梓華今晚異常沉默,他對兒女的婚事一向保持了相當大的民主,柏西結婚的對象又是他自己喜歡的,戚尋人品也好,能力也好,也沒什麼可挑剔的。
但他心裡還是有點說不出的惆悵。
如今瞧瞧柏西那滿臉的陽光燦爛,他忍了半天,把「兒女都是債」又在心裡默念了一遍。
他拍了拍身邊女兒的肩膀,「若若啊,你可別倉促結婚啊,咱家不催婚,你慢慢挑。」
柏若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老父親,只能拿果汁跟她爸碰了個杯,「行了,別操心我了,我可不是柏西那個傻白甜。」
柏梓華一想也是。
但他看看柏若那張和柏西相似,氣質卻截然相反的臉,又有了另一種惆悵。
他這優秀又搶眼的女兒,該是什麼人才能打動她呢。
但柏若喝著果汁,往柏西那裡看了看,神色也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她今天沒坐在柏西旁邊,所以也沒跟柏西說什麼話。
柏西告訴家裡他訂婚的時候,她還在外出差,今天上午才趕回來,攢了一肚子的話,卻沒什麼機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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