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逼
三人相視無言，誰也沒有開口。
弗羅拉心情複雜。她從記事起就從卡夏那裡得知自己還有個厲害的母親。她記得很清楚。當時她很興奮，因為自己不是孤兒，還有個很了不起的母親。
隨著一天天長大，她對自己母親的崇拜一天天減弱。因為這個作為自己母親的女人從來沒有出現過。她問卡夏。可卡夏只是簡單的告訴她。她的母親正在外出冒險，沒有時間回到營地。
直到有一天她無意中聽到卡夏和阿卡拉密談，這才知道自己的母親竟然是給營地帶來巨大災難的暗鴉。那一天，她感覺天都塌了。
當時她才七歲。
從此以後，她變得內向，不愛說話。每當看到有職業者聚在一起聊天，她都感覺他們是在聲討自己的母親。每到這個時候，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躲到家裡。給她無微不至關懷的卡夏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特意找她開解。但是她沒有說出內心的秘密。卡夏也只好改用其他辦法，儘可能讓她重新變成以前活潑的弗羅拉。
卡夏的關懷讓她內心十分愧疚。因為是自己的母親讓本就不夠強大的營地損失了不少的職業者。她無法面對想母親一樣關心自己的卡夏。年幼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最終還是選擇了逃避。用叛逆的性格一次次挑戰卡夏的耐性。
調皮搗蛋，不聽話，到長大一點更是學到了一手精湛的盜竊手法。於是她成了營地的一大公害。她心裡很高興，認為這樣就能讓卡夏放棄自己。自己也不用這麼內疚。但是很快她就知道她錯了。
她低估了卡夏對她的愛護。
出了事，都是卡夏私底下和別人解決。卡夏以為做得很隱蔽，但是卻不知道她一直躲在暗處偷看。卡夏對她越好，她越感到內疚。直到某一天，卡夏果然被徹底激怒，把她丟給了一個職業者。
她很高興，認為自己達到了目標，讓卡夏徹底放棄了自己。但是後來那個職業者卻突然告訴她，兩人簽訂的魔法契約竟然是稀有的終身契約。她這才知道卡夏至始至終都沒有放棄自己。但是她不明白卡夏為什麼要把自己扔給這個看起來並不起眼的職業者。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
這個職業者竟然是神恩者。
神恩者是代表神靈在人間行走的恩賜者，在人類之中擁有極高的聲望。卡夏把自己扔給這個目前唯一存在的神恩者，顯然是希望自己能夠不會像其他羅格那樣為了前途出賣尊嚴。
她偷偷哭過，為自己辜負卡夏的期望而傷心。和職業者簽訂了契約，羅格就能搬出訓練場。可是她選擇了繼續留在訓練場陪伴卡夏。因為神恩者告訴她什麼才是真正的愛。
本來以為可以用實際行動彌補這些年來給卡夏帶來的傷害，但是和神恩者外出冒險時，那個本來就應該從自己生命中消失的名字再次走進了她的世界。她選擇裝傻，不願告訴卡夏自己已經知道了真相。但是這個女人竟然出現了，而不僅僅是一個名字。
她很憤怒，痛恨這個女人又來破壞自己好不容易才完全接受的幸福生活。讓她感到慶幸的是這個女人和印象中的一樣，冷漠而無情。這樣就能毫無顧忌的和這個女人劃清界限。但是她又想錯了，直到真正見到這個女人，她發現自己竟然又一絲喜悅。
這不對，這個女人是營地的敵人。
「你們來做什麼？」弗羅拉拼命按下心頭的酸楚，努力保持冷漠的表情。
芭芭拉漠然，奧維拉低頭沉默。誰也沒有開口。一時間三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沉重。
「我警告你，不准傷害他。否則就算你進入魔界，我也會追上你，殺了你。」弗羅拉感覺忍不住內心的酸楚，撂下一句狠話便揚長而去，驕傲得向一位公主。
「為什麼不說出真相？」奧維拉抬起頭目送弗羅拉遠去，語氣十分低沉。
「如果她認為這樣最合適，那我沒有權利干涉她的自由。」芭芭拉依舊冷漠。但是奧維拉卻從她的聲音中聽到了一絲幾不可查的顫抖。
「我們進去吧，那個小姑娘應該在裡面。」奧維拉沉默一會，掀開帳篷走了進去。
芭芭拉默然點頭，跟著奧維拉走進了帳篷。她進到帳篷，目光很快就定格在艾琳身上。這還是她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小刺客。
艾琳顯然對曾經的組織高層很畏懼。被芭芭拉的目光一掃，她下意識的抱起了雙膝，把頭埋進了膝蓋里。
「對不起，這不是合作的內容之一。」蘭武沒有起身相迎，只是笑笑，眼中卻沒有一點笑意。
「呃……我們只是想來看看曾經的成員。」奧維拉此時完全沒有了以前的沉著。經過不久前的那次經歷，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心虛。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看重她。」芭芭拉的目光移到了蘭武臉上，語氣不容置疑。
「我只是想救一個被暗鴉毀掉的孩子。」蘭武直視芭芭拉的眼睛，毫不退縮：「如果有可能，我還想救出更多的孩子。他們不應該成為你們的工具。」
「那是他們的使命。」芭芭拉麵不改色，語氣明顯帶上了點自傲。
蘭武撇撇嘴，將目光移到了艾琳身上。他頭也不抬的笑道：「隨你高興吧。現在已經看到了，請離開吧。如果要商談合作事宜，請找阿卡拉大人。如果要兌換積分，請到職業者公會。放心，羅格營地沒有歧視，一定會接受你們的兌換。」
奧維拉氣得笑了。如今羅格營地固然開始普遍改變以往的交易方式，但是金幣依然還是硬通貨。堂堂暗鴉，怎可能會擔心沒錢消費。想到這裡，他不由得一窒。他這才猜出蘭武這話里的意思，分明在影射暗鴉窮得只能靠盤剝手下來維持日常開銷了。
「這小子還真記仇。」奧維拉如是在心裡想著。冷不丁忽然想到蘭武說話神神叨叨，稍不留神就會中招，他立時提高了警惕，細細咀嚼剛才蘭武所說的話。
漸漸地，他琢磨出點道道來了。除了影射暗鴉沒錢，蘭武分明也在暗示羅格營地正在高速發展，用不了多久就將把這套積分制度推廣到全世界。如果想占個位，就趕緊上車。
想到這裡，奧維拉表情古怪，將目光投向這個讓他捉摸不透的神恩者。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的，只靠這套積分制度，就是一筆不容忽視的巨大財富。這些天他沒少研究這套積分制度。
這套制度非常好。首先就直接解決了裝備交易問題。目前的主流雖然是金幣交易，但是他知道一旦出現羅格營地的職業者公會，就將徹底改變這個世界。
以前購買裝備需要四處尋找需要的裝備，還得承擔被人提價的風險。畢竟供求關係決定商品價格。而一旦出現職業者公會，職業者們就能輕鬆的在公會裡找到合適的裝備，而且還不需要承擔風險。
一手交積分一手交貨，童叟無欺，公平合理。這麼一想，兌換是需要支付10%的差價也算不得什麼大問題。圖得就是一個方便。
其次就是極大節約了空間。空間袋的容量是每一個職業者都頭疼的問題。裝備，金幣，藥劑等等都是每一個職業者必備的東西。積分一出，直接就是一張卡。極大節約了空間，而且更加好用。消費，把卡一刷，搞定。交易，刷卡。方便快捷，遠比目前還得清點金幣來得方便。
奧維拉越想越遠，一時間走了神。直到芭芭拉開口，他這才清醒過來。
「我想看看她的空間袋。」芭芭拉語氣稍緩，帶上了一點懇求。
「只要她願意，我沒意見。」蘭武重新靠上毛毯，眼睛望著帳篷頂。
芭芭拉沉默不語，走到艾琳身前蹲下身來，漠然的說道：「我想看看你的空間袋。」
艾琳突然聽到面前傳來聲音，渾身一緊，茫然的抬頭望向蘭武。只可惜後者根本沒有給她任何提示，擺明了要她自己決定。她頓時慌了神，下意識的豎起大拇指，朝芭芭拉生硬笑了笑。
芭芭拉茫然。奧維拉茫然。
「這就是暗鴉。」蘭武重新坐直了身子，臉上已經浮現出一抹慍怒：「如果你們的使命就是把一個人變成一件沒有情感的工具，那我們也沒有必要合作。」
「不……不是。」芭芭拉首次在外人面前失態。艾琳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她也如同當初奧維拉的反應一樣，深感這個辯解十分蒼白。
「她只是個例外。」奧維拉尷尬不已，無力的解釋。
「冰冷之原那個小德魯伊呢？」蘭武咄咄逼人。
「我會查清楚這件事。」芭芭拉站起身，臉上重新恢復成先前的冷漠。她低頭看了一眼依舊努力保持這個生硬笑容的艾琳，轉身就走出了帳篷。
奧維拉默然轉身，剛剛走出兩步，忽然聽到蘭武明顯壓抑著怒火的聲音：「給我一個交代，我承諾崔斯特瑞姆一定會有你們的一份。」
奧維拉沉默片刻，隨即走出了帳篷。
蘭武目送奧維拉走出帳篷，臉上重新換上溫和的笑容，對艾琳笑道：「你先休息會。我看看咱們這次的收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