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外賣回到鑫華商務賓館的徐時,一路都沒發現後面有人跟蹤,略覺有些遺憾。
不過,這縣城並不大,人口流動率很低,對方想要查他一個外來的陌生面孔,很容易。
其實,這事也是湊巧。
徐時原本並沒有想那麼快跟塔幫的人接觸,但既然機會自己送上了門,他自然也不會就此錯過。
只是如此一來,有些準備工作就得要加快些速度了。
第二天早上,十點左右,徐時下樓準備去吃早餐。路過前台的時候,前台小姑娘叫住了他:「王大哥……」
徐時走過去,小姑娘卻欲言又止。
徐時見狀,便率先開口問道:「怎麼前台一直是你?不換班的嗎?」
小姑娘微微低頭,避開他的目光,輕聲回答:「我特地跟人換了班,在這等你的。」這回答倒是讓徐時有些意外,便問:「怎麼了?」
小姑娘抬眸往他身後的大門處飛快地掃了一眼後,咬了咬唇,身體往前靠了靠,壓低了聲音說道:「昨天晚上有人來我們這打聽你的情況,他們……總之你這兩天出門最好小心一些,別往人少的地方去!」
徐時是真沒想到這小姑娘特地換班是為了來跟他說這事。塔幫在阿縣的勢力很大,當地人無人不知塔幫大名,甚至街頭上晃蕩的那些青年,十個裡面估計有九個都能跟塔幫扯上點關係。
就這樣的環境,小姑娘竟然還能壯著膽子來提醒他這個不過才認識一天的外來客,這份善意,一時間竟讓徐時有些不知該做何反應好。
他愣了愣,才微微笑了起來,點頭道:「好的,我會小心的。謝謝你。」
小姑娘微微紅了臉,不說話了。
徐時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後,問道:「怎麼稱呼?」
小姑娘眼睛飛快地眨了一下,而後莞爾一笑:「你叫我阿依好了。」
「好的,阿依,我記住了。」徐時又笑了一下後,朝她擺擺手,轉身往外走去。
剛走出賓館大門,他就瞧見了路對面站著幾個人,在冬日的太陽里,縮著脖子站那抽菸。其中一人,正是昨晚在他這丟了面子的『老三』。
徐時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也看到了他。
有人捅了老三一下,問:「是不是就是他?」
老三點了一下頭,把手裡菸頭往地上一扔,就招呼其他幾人往徐時這走了過來。
徐時回頭看了一眼賓館大門內正往門口方向張望的阿依小姑娘,想了想後,拔腿快步往前走去。
沒走幾步,那幾人就圍了上來。
老三站在他前頭,目光輕蔑地盯著他:「逃什麼?昨天晚上不是牛得很嗎?」
徐時掃了其他幾人一眼,有人已經偷偷摸了把刀在手中。
「三哥,跟他廢什麼話,先打一頓再說!」左手邊有人說了一句,話音還未落,這人便已經揮拳沖了過來。
徐時連個眼風都沒斜過去,直接一腳踹出,正中那人胸腹,直接將人踹得倒飛了出去,撞在了另外兩人身上,三人一起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而被踹了一腳的人,捂著胸口弓著腰,連話都說不出了。
這下,其他三人還有那個老三,都有些傻眼。
老三先回過的神,喊了起來:「傻愣著幹什麼!給我打!」
話音一落,四人一起沖了上來。
徐時沒費什麼勁,不過片刻,四人都受了些傷,不重,卻痛得厲害。
徐時彎腰將他們落在地上的兩把蝴蝶刀給撿了起來,隨手耍了幾下後,突地一個反手,其中一把蝴蝶刀就飛了出去,擦著一個拿了棍子剛想上來給他來一暗棍的男人胳膊,啪的一聲插進了他身後的垃圾桶上。
那個垃圾桶是個不鏽鋼的,可此時這把蝴蝶刀卻洞穿了進去,這力道,要是插在了他身上,這小命多半要保不住。
徐時看也沒看此人慘白的臉色,只朝著那個『老三』問道:「還有事嗎?」
老三哪裡還敢說什麼,惡狠狠盯了徐時一眼後,招呼了手下幾人,趕緊撤了。
徐時看著幾人離去後,撣了撣身上的羽絨服,繼續往前走。
剛才這一幕,周圍看到的人不少,有些人只當看個熱鬧,有些看在眼裡卻記在了心裡。
這事之後,老三那些人就像是被他打怕了一樣,再也沒來找過他。
徐時就像是個來這裡度假的,每天睡到九十點起床出門溜達,五六點回賓館,休息幾個小時後,入夜了又出來晃蕩,有時去酒吧喝個酒,有時就在街頭隨便找個店吃點夜宵。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十來天。
終於,在徐時的耐心快要被耗盡的時候,老三那批人又出現了。
夜裡十一點多,他剛從酒吧出來。
冷風一吹,把他臉上本就不多的酒意瞬間就給吹散了。他攏了攏身上那件羊皮襖子,一抬頭就見到不遠處的路燈下有人朝他這邊望了過來。
他正準備跨出去的腿,又停住了。
老三帶了兩人走了過來。
「王遠,我們老大要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老三的態度里寫滿了不情願。
徐時冷笑了一聲:「不好意思,我對你們老大不感興趣!」
這一趟老三本來就走得不情願,一見徐時這態度,當即火就躥了起來,抬手一指徐時就罵道:「媽的,王遠,你別給臉不要臉!這裡是阿縣,是我們塔幫的地盤,你別以為你他媽會那麼三拳兩腳的就能在這裡橫著走了!真惹惱了老子,老子讓你有命來沒命回!」
徐時一挑眉:「是嗎?那你可以試試!看看到底是我命大呢,還是你命大!你知道我住哪的,我等你!」說罷,他拔腿就要走。
老三怎麼可能咽得下這氣,突然手往腰後一摸,再一抬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就抵在了王遠眉心。
「一句話,跪下跟老子道歉,不然老子現在就斃了你!」
徐時笑了起來:「你確定你會用這手槍?」
老三確實不會用槍,今天這槍還是他從刀哥那裡求了半天才求來的。不過,這事除了他自己之外,誰都不知道,就連刀哥都以為他會用槍。此時被徐時揭穿,無疑是把他的臉丟在了地上摩擦,怒火上頭,當即就要扣動扳機,卻不料,這手指頭上的力還沒用下去,手腕上突然一疼,回過神來時,槍已經到了對面那人的手上。
「槍不錯!告訴你們老大,如果還想把這槍給要回去,就讓他自己來拿!」徐時說罷,把槍往腰後一塞,抬眸盯了另外兩個蠢蠢欲動的人一眼,見他們立馬不動了之後,拔腿走了。
老三臉色慘白地站在那裡,腦子裡此時只有一個念頭——他完蛋了!
塔幫雖然在西北勢大,可槍械這種東西,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弄到的東西,更不是隨便一個幫眾就能有的東西。刀哥的這把槍怎麼來的老三不清楚,但老三知道,這把槍,刀哥寶貝得很。現在被這個王遠搶走,刀哥知道了,肯定不會輕易饒過他。
一時間,老三腦子裡轉過了無數念頭,都是有關逃跑的。
可是,西北這地帶,有人的地方就有塔幫的眼線,如今又是冰天雪地的,他能逃哪去?
「三哥,現在怎麼辦?」另外兩人圍了上來,其中一人開口問道。
老三又急又怒,喝道:「我怎麼知道!先回去再說!」
這邊三人忐忑不已。而回到賓館的徐時,看著那把槍,神情卻有些凝重。
這是一把9毫米口徑的92式手槍,換句話說,這是一把警用手槍。當然,僅憑這一把手槍說明不了什麼,但不妨礙徐時將這邊的形勢想得更嚴峻一些。
不過,這條路既已踏了上來,就再沒有回頭路,無論形勢如何嚴峻,他都得往下走。
徐時將手槍里的子彈全部卸下藏好後,就和衣睡下了。本以為那些人丟了這樣一把手槍,會按捺不住連夜找上門來,卻不想,他這一覺到了七點,也沒見那些人有什麼動靜。
他照常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後,又洗了個澡。差不多快十點的時候,正準備出門,手機響了。
這手機里的號碼,是到了這邊之後才換上的,只在酒店前台登記的用到過。這個時候這個手機響起,除了酒店前台之外,就只有老三那批人。
徐時等了一會,才接起來。
「王遠,是嗎?」對方的聲音,略有些耳熟。徐時沒費什麼功夫,就把聲音跟人對上了號,應該就是那天在那家包子店遇上的那個高個男子。
他沒做聲,卻也等於默認。對方很快又說道:「今天晚上九點,皇朝娛樂,喝一杯如何?」
徐時應了下來。
對方一口沒提手槍的事,大家心照不宣。
是個聰明人。徐時心想。
掛了電話後,徐時一如往常,把重要的東西隨身帶好後,又拿了那件羊皮襖子就出了門。而那把昨天從老三手裡收繳來的手槍,卻被他留在了房間裡,就那麼隨意地扔在了桌上,正對著門口,無論是誰開門進來,一抬眼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