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的後半部分昨天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改動了一下,在這之前看的朋友,可以再回看一下。)
……
白虎那邊是什麼實力,孔振東不清楚。但徐時是什麼實力,孔振東還是很有數的。
所以,衝突不大的原因,要麼就是白虎一方跑得快。要麼就是徐時贏得快!
孔振東更傾向於後者。
「東哥,他們走了起碼有五六個小時了,應該是往天山腹地去了。我們還追嗎?」隊友走了過來,輕聲問道。
孔振東有些猶豫。
山曲鄉的事情鬧得大,現在外面不少人都在等著他給一個交代。這次進無人區,他也是頂了很大的壓力才進來的。
要不是那些人現在希望他找到徐時出去背山曲鄉那個鍋,今天他也沒機會出現在這裡。
可眼下,他已經基本能肯定,徐時應該是安全的。那麼,如果他追上了,徐時不肯跟他走的話,他又該怎麼做?
是拔槍相向,反目成仇?
還是說,放他離開?
若是放徐時走,回去之後,他勢必沒辦法交代。
可要是拔槍,首先孔振東不覺得自己一定能贏。其次,他覺得徐時可能會心軟。徐時這個人,別看他對白虎那些人下手狠,可孔振東清楚,他心中始終有根線拴著他那點良知。否則,當初林先成的那個情人和孩子就不可能活著回來。當然,兩年多了,他有可能會變,畢竟人都會變,可孔振東並不想去賭這個『變』。
「不追了!」孔振東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前方黑漆漆的洞道,淡淡說道:「原地休整半小時,我們撤。」
……
……
山中歲月長。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春。
積雪在陽光下融化,簌簌不斷。
寒意還未完全退卻,厚厚的落葉里,便已迸發了新芽。點點綠意,點綴在殘留的白雪中,勃勃生機讓人一看便心生愉悅。
馬蹄踩在腐葉上的聲音忽然響起,闖進了這滿山靜謐之中,飛鳥撲撲而起,盤旋鳴叫,一時間,喧囂四起,卻又莫名和諧。
「哥,前面就是玄日湖了,如果順利的話,今天日落前應該就能出山。出去後,再走兩個多小時,就能到熱克村。熱克村有旅館,我們可以住那,今晚終於能睡個好覺了!」朱日嘎不知什麼時候,學著普達的樣,開始喊徐時哥了。
徐時也沒反對過。
他往前望了望,確實能從樹木縫隙間,瞥見一抹綠色。
收回目光後,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夾了夾馬腹,讓腳下這馬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他們已經在這山中走了七天了。
這天山的北面和南面不同,高大的雲杉遮天蔽日。若不是有朱日嘎帶路,他們恐怕是走不出這天山的。
陽光漸移,時間無聲。
落日餘暉染紅整個天際的時候,徐時一行人終於從那片仿佛沒有盡頭的雲杉林中走了出來。
馬蹄之下踩的也不再是那些不知堆積了多少歲月的枯葉,碎石鑲嵌在泥土裡,在馬蹄上發出咯噠聲響,竟是讓人覺得有些悅耳。
兩個小時後。
起伏的山坡間,終於望見了昏黃的燈光,恍若荒野之上的明燈,讓人心生振奮。
正如朱日嘎所說,他們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一覺醒來,仿佛歲月悠長,仿佛一切都已是隔世。
徐時坐在昏暗的房間裡,怔然了許久,才終於緩過神。
外面已經熱鬧了起來,方言和普通話混雜在一起,同樣的讓人覺得親切。
走出門,普達已經在門外的院子裡坐著了。陳大彪和朱日嘎一道,與旅館的老闆在比劃著名什麼。
普達回頭,看到徐時時,忽然笑了起來,抬手沖他喊道:「哥,來吃早飯!」
這一幕,竟有種像是回到了許多許多年前的感覺。
讓徐時恍惚。
人生沒有回頭。
這一路上所有的鮮血與罪孽,也不會消失。
所以,終歸只是像而已。
徐時眨了下眼,便已重回當下。他也在嘴角扯出了一抹笑,邁步走了過去。
「大彪和朱日嘎去找老闆問車的事情了。要是能搞到一輛車,從這裡到塔縣,十來個小時就到了。」等徐時在旁坐下後,普達說了一句。
徐時拿過一旁的奶茶壺給自己倒了碗奶茶後,道:「車的事不著急。」說著,他喝了口奶茶後,又問普達:「跟秦三聯繫過了嗎?」
普達搖頭:「沒敢聯繫。不過,我聯繫了其他人,說是有人看到他去過火鍋店。」
這麼說,秦三應該是逃出來了。
徐時笑了一下,秦三這傢伙還真是命好!
一碗奶茶喝得差不多的時候,陳大彪和朱日嘎回來了。
看到徐時,陳大彪便笑著說道:「徐哥,剛問過老闆了,他有個侄子有輛二手的皮卡,平常不太開,可能能賣給我們,他打電話去問了。要是能賣的話,我們去塔縣就方便了!」
徐時點點頭,沒說什麼。
中午的時候,老闆就來找他們了,說是那輛二手皮卡已經開過來了,讓他們過去看看,要是沒問題的話,就可以按之前陳大彪他們跟他談的價格交易。
普達他們三個去看了,回來之後說車雖然有點舊,但發動機什麼的都還好,開到塔縣應該是沒問題的。
當時談的價格是兩萬塊。
要是徐時覺得沒問題,普達就讓人給老闆轉錢了。
徐時自然沒問題。不管這塔縣去不去,什麼時候去,車總是要有的。
車有了之後,第二天的中午,徐時就一個人開著車出去了。其實他也沒去哪,就開到了幾公里之外的一條河邊,停了車後,灌了大半瓶從旅館拿的烈酒,把自己灌了個大醉,在河邊睡到了日落西山,才悠悠醒轉。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過了好多天。
多到,他人都胖了一圈。
忽然,某一天,普達看到了一個新聞,說是哈市某位沈姓副局長半夜喝醉回家的時候,不小心從別墅三樓的窗戶里摔了下來,頭朝地砸在了樓下的花台角上,當場死亡。
沈姓副局長?
寫這報導的也是個妙人。
徐時當時看完這新聞後,呵地笑了一聲。
跟這位沈姓副局長,徐時沒有過接觸。但當初無論是艾山,還是陳大彪,他們兩人吐出來的那些東西里,都有這位副局長的痕跡。
又過了一天。
普達忽然接到了當初幫忙轉錢給旅舍老闆的那個手下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傳來的卻是秦三的聲音。
秦三說,他要見徐時。他手裡有一樣東西,是秦真真留下的,或許徐時會想要。
徐時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秦三來的那天,已經到了四月底。
草原上已是滿眼的綠意。
羊群成片,駿馬長嘶。
秦三看著比去年似乎又老了一些。
而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還有袁叔。
袁叔也老了不少。
許久不見,再見卻無舊可敘。
三人沉默著互望了一眼後,直奔主題。
秦三轉身從車裡拿出了一個大行李箱。
這行李箱,竟是眼熟得很。
徐時不由得怔了怔。
「東西都在裡面,除了我姐留下的那樣東西之外,其他的都是文心讓我帶給你的!」秦三說著,大概是怕徐時怪他走漏消息,忙又解釋了一句:「不是我跟她說的,是她主動找上我的!你也知道,她那個人不達目的不罷休,我要是不答應幫忙,她會一直安排人跟著我。」
聽著這話,再想像一下那丫頭威脅著秦三時的模樣,徐時不由得笑了一下。
秦三見徐時似乎沒有不悅,微微鬆了口氣。而後,忽又靜了下來,片刻,才問:「我姐她……」
徐時看著他,接過話:「她走得……應該沒有遺憾!」
秦三有些怔愣。
反倒是站在他旁邊的袁叔,低頭抹了下眼睛後,笑了起來:「沒有遺憾就好!小姐她終於可以回家了!」話到結束時,聲音里已多了幾分哽咽。袁叔轉過了身,擦了好一會兒的眼淚,才又轉回來,沖徐時說道:「不好意思,年紀大了,禁不住事。小姐最後葬在了哪裡?徐先生可以帶我們走一趟嗎?」
徐時搖搖頭:「在天山腳下的無人區里。」
袁叔聞言,面露遺憾。
「我找了個沒風又曬得到太陽的地方,那裡冬天還能長出花來,我想她應該會喜歡!」徐時又道。
袁叔怔了怔後,又笑了起來:「既然徐先生覺得小姐會喜歡,那她應該會喜歡。」說著,他忽又歉然道:「你們聊,我去找口水喝。」說罷,他就走開了。
徐時又看向秦三,後者不知在想些什麼,目光怔怔地盯著身前的某處,許久不曾回神。
徐時也沒喊他,低頭摸出煙點了一根後,大約是打火機的聲音驚醒了他。
「你胖了好些。」秦三忽然說道:「可臉色又看著不太好。你在酗酒!」
徐時聳聳肩,道:「這邊日子太舒服,忙了這麼久,忽然閒下來,有些無所事事,就只能喝喝酒,睡睡覺了!」
可是,秦三滿面嚴肅:「徐時,你不能這樣!」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樣?」徐時斜睨向他,反問道。
秦三皺起眉,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