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秦三那家火鍋店的三樓。
徐時靠在沙發里,閉著眼正睡著。忽然,秦三推門而進,看到徐時似乎睡著了,腳下的步子下意識地就輕了。
但……
「人怎麼樣?」徐時開了口。
秦三剛放輕的腳步又重了些,聳聳肩,答道:「還能怎麼樣,活著唄!」
「沒開口的意思?」徐時睜開眼,扭頭看向秦三。
秦三搖搖頭,隨即卻又一愣,道:「可能有也不一定。他那嘴一直被堵著,下午的時候倒是哼唧過一陣,我也沒當回事。」
徐時不由得笑了。
秦三這傢伙倒也是個狠的,吊了人一天一夜,連口水都沒給人餵過。
「待會給人放下來,餵點水。他估計也該開口了!」徐時道。
秦三聞言,點點頭,道:「行!那到時候你來嗎?」
「我有事。你記得錄像就行!」徐時道。
秦三聽到這話,倒也沒什麼情緒,只是說道:「那你得把普達借我,不然我一個人到時候弄不了。」
徐時看了他一眼:「普達本來就是你的人!」
秦三卻翻了個白眼,哼聲道:「這小王八蛋現在心裡只有你!」
徐時笑了笑:「行。待會我讓他來找你。」
「嗯。」秦三應了一聲後,走到他旁邊坐了下來,給他遞了根煙。
徐時接過後,忽問:「陳大彪這個人,你認識嗎?」話落,他又從秦三手中接過打火機,低頭給自己點上了。
秦三聽到這名字,卻皺了下眉頭:「聽到過幾回,好像是劉康明手底下的人吧?怎麼了?」
「沒怎麼,這個人你安排幾個人盯著點,明晚,我要動他。」徐時抽了一口煙後,緩緩說道。
秦三驚訝地看向徐時:「你現在就要動劉康明了?不打算留著他等白虎?」
徐時搖搖頭,道:「劉康明暫時還不會動,先弄個小菜,熱熱身!」
「劉康明這個人陰得很,你動了陳大彪,他不會起疑?」秦三皺眉道。
徐時微微一笑,道:「會起疑,但不會懷疑到我身上。今天許文心幫了我一個大忙!」
秦三還不知道許文心跟他今天去跟劉康明見面的事,自然也不清楚他們之間鬧得那點不愉快。
陳大彪這個人敢在當時那場合直接對著許文心出言不遜,背後要是沒有劉康明的授意,肯定是不可能的。
而能被劉康明帶著一道跟許文心見面,又願意替劉康明做這種得罪人的事的,必然算是劉康明的心腹。
既是心腹,那自然得是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秘密的,才能叫心腹。
正如秦三所說,劉康明這個人現在還不能動,徐時得留著他來釣白虎。
但,白虎至少還得個把月才會來,徐時也不能這麼幹等著。否則等到艾山,王海這些人一死,劉康明肯定會有所警覺,到時候他縮頭一躲,自己再想找他下手就難了。
所以,準備工作還得提前做起。
這陳大彪就是劉康明自己送上門的絕佳突破口。
這個時候,徐時對陳大彪下手,劉康明那邊只會懷疑是許文心氣不過,找人下的手。最關鍵是,劉康明必然不會去找許文心對質這個事。不過,他倒是有可能來找他對質這個事。可劉康明要真如此,那對徐時來說,更是正中下懷,求之不得!
如此想想,許文心的這個人情,他可真是欠大了。
想到這裡,徐時便又朝秦三開口:「回頭你幫我準備一份拿得出手的禮物,我拿去送許文心。」
秦三一聽,看向他的目光一下子便多了幾分探究:「你跟許文心最近好像走得很近?」
徐時聞言看他,反問道:「怎麼?還動心思呢?」
秦三愣了一下,接著訕訕一笑:「怎麼可能!之前不過是拿這個當藉口而已!」
「她今天受了傷,現在在中心醫院住著。」徐時還是解釋了一句。
秦三驚了一下:「因為你受的傷?許叔沒揍你?」
徐時笑了笑:「我又不是你!」
秦三被噎了一下,翻了個白眼後,又問了一句:「怎麼受的傷?」
「劉康明在她跑馬的時候,給她使了個陰招。她從馬上摔了下來,腿骨折了!」徐時簡短地解釋了一下。
秦三聽完後,挑眉道:「這劉康明膽子還真大,許文心他也敢動?他也不怕自己一覺醒來,就上了新聞頭條了!」
徐時沒接話。
蓮姐和她的紅刀會確實有這個能力。
但,蓮姐既然把哈市這邊交給了許文心,那就說明她不會插手,至少在許文心跟她求助之前不會。
劉康明應該也是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敢讓人挑釁,挑釁不成,還敢使陰招。
當然,劉康明敢囂張,自然也有敢囂張的實力。
他那康明物流,是西北一帶最大的物流公司之一。再加上他和塔幫的關係,他在哈市經營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人脈。
即便是蓮姐出手,想要把他徹底摁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況許文心。
過了會,徐時的煙燒到了盡頭。他探身將菸頭摁進菸灰缸後,便站了起來:「走了!完事了給我消息。」
秦三跟著起身,道:「好。記得叫普達過來。」
徐時點點頭,然後轉身出去了。
從後門離開火鍋店後,徐時避開沿路的攝像頭,繞到了兩條街外,順路買了個饢後,攔了輛計程車就直奔賓館。
昨天晚上他在付東面前故意透露了他正在找劉康明,而付東肯定也在找劉康明。他想搭上白虎這條線,如果能找到劉康明,那麼就能通過劉康明提早跟白虎連上線。所以,付東在知道徐時也在找劉康明後,肯定會安排人手盯著他的行動。
但,昨晚從山曲鄉回來,徐時並未見到尾巴。
這只能說明,付東人手緊張,而且,他也可能稍微學聰明了一些,知道要跟徐時的車並不容易。
這也是徐時今早故意出門跑步,在街上晃悠了足足一個小時,為的就是告訴付東的人手,他在這!
付東的人要是不盯著他,他又怎麼把劉康明帶到付東面前去呢!
劉康明這個人喜歡玩陰的,說明他性格陰險謹慎。之前秦三也提到過,自從銀縣爆炸案後,這劉康明一下子就低調了許多。而之後洪二,蔣盛威,還有曲野兄弟倆接連出事,劉康明如今很可能已經在給自己準備退路了。
這一點,從劉康明今天對許文心的態度上,也能看出一二。
劉康明這樣的人,表面你好我好,背地裡捅刀子才是正常。可他故意讓陳大彪激怒許文心,之後又特地使陰招讓許文心受傷,看似理由也充分,畢竟許文心的男朋友當著他的面打了陳大彪。可仔細想想,劉康明這一連串的舉動,更像是故意在找事激怒許文心,逼著許文心或者說許文心背後的紅刀會對他下手。
至於目的,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先想借紅刀會的手製造混亂,然後藉機脫身。
可如果真讓他就這麼脫了身,那他這一輩子做下的孽,又該誰來償還?
所以,他不能走!
付東就是那條牽住他的繩!
付東手裡必然會有能牽制住劉康明的東西,徐時就是要付東將劉康明綁在這裡,直到用他釣出白虎這條魚。
而等到白虎一出現,那他撒下的這張網也就到了能出水的時刻了!
還有個把月!
這長夜,終於也該要明了!
車子到了賓館門口,徐時就下了車。左右望了望,賓館門口的路兩邊多了眼生的車,倒是也不好判斷是不是付東的人。
他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邁步走進了賓館。
賓館大堂的沙發里,正坐著兩個黃毛年輕人,低著頭在打遊戲。徐時路過他們前面時,其中一人抬頭看了他一眼,而後輕輕用手肘推了推旁邊的人。
旁邊的人隨即也抬頭看了一眼。
徐時恍若未覺,筆直走向電梯。
他剛進電梯,沙發上兩個人就站了起來,其中一人往門口走,另一人去了前台。
「哎,美女,剛那個男的,住幾樓啊?」年輕人看著前台的工作人員,笑容輕佻地問道。
工作人員面露不悅,皺眉道:「不好意思,我們不能隨便透露住客的信息。」
年輕人不以為意,道:「我就問問嘛,又不幹嘛!你就跟我說一聲唄,這裡也沒其他人,不會有人知道的。」說著,又從口袋裡摸出兩張一百,放到了檯面上,輕輕往這工作人員面前一推。
工作人員卻翻了個白眼,道:「說了我不能說,你把錢收回去!」
年輕人見她不識趣,臉上有些掛不住,不耐地皺起了眉頭,嘖了一聲後,又摸出了兩張,往台面一拍,問道:「這個數夠了嗎?」
工作人員柳眉一豎,喝道:「你這個人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著!說了我不能透露,你趕緊把錢拿走,不然我報警了啊!」
年輕人大概也沒想到這看著柔柔弱弱的一個女的,竟然還真軟硬不吃,片刻錯愕後,罵罵咧咧地收了錢,然後轉身出去了。
而先前出去的那個年輕人此時正好打完電話,一轉身看到同伴出來,便問道:「打聽到了嗎?」
同伴罵了一聲,道:「那女的不肯說!」
「沒事,反正知道他住這就行了。萬哥剛說了,待會他會安排人來接替我們,到時候我們直接回山曲鄉就行。」
那年輕人一聽要回山曲鄉,就有些不情願,忍不住抱怨道:「也不知道付爺為點什麼,那山曲鄉啥都沒有,離這裡又遠,打聽個消息都不方便,非得窩在那幹嘛!」
同伴一聽,瞪了他一眼:「行了,這些事不是我們該管的。別忘了之前萬哥交代過的,我們只要照著上面吩咐的做就行了,其他的不該我們管的就別管,也別多抱怨。」
年輕人撇撇嘴,滿臉的不以為意,但也還是閉了嘴,沒再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