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風箏

  王海暫時不好動。

  但既然秦三也想動王海,那這事也不是不可以想辦法稍微往前提一提。

  徐時想了想後,便沖秦三說道:「王海現在身邊肯定都是人,想動,不容易。與其冒險,不如先動一動其他的人,當王海以為我們的目標並不是他的時候,再給他來個出其不意。你待會通知一下手下的人,王海那邊先不用盯了,只要大概留意一下他的動向就行。」

  秦三點頭。

  「今晚你要幫我個忙。」徐時又道。

  秦三微微皺眉:「什麼忙?」

  「今晚艾山那邊就交給你和普達,我有其他安排。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王海那邊,艾山那裡,下手不難,你和普達兩人配合,足夠了。」徐時道。

  這是他剛剛決定的計劃,既然秦三想讓他幫忙動王海,那他總也要付出點什麼,不能髒事都他一個人干。

  一人換一人,公平又合理。

  這樣一來,正好他可以抽出時間跑一趟山曲鄉。王金山一出事,付東就急著把秦真真給弄走,這說明付東即便不確定徐時在不在哈市,但心裡肯定對他是起了疑的。

  但付東這個人,對他還有用,所以,還得想辦法再穩一穩他。

  至少,不能讓他在這時候撕毀他們之間的那本就不牢靠的合作關係。

  想定了之後,徐時就把普達也叫了上來,三個人圍在一處,討論起具體行動細節。

  入夜。

  徐時在火鍋店吃了晚飯,又休息了一個小時後,出發山曲鄉。

  徐時開得慢,七十多公里路,一個半小時才到。

  到了之後,他就直奔福百麵店。

  此時已經夜裡十點。福百麵店雖然還開著,可店裡已經沒客人了,老闆和老闆娘坐在那裡,一邊看著電視,一邊磕著瓜子,聽到門口有人進來的動靜,兩人一道轉頭朝著門口望來。看到徐時後,那老闆似是認出了徐時,笑了笑問:「兄弟吃點什麼?」

  「有什麼來什麼吧,都可以。」徐時邊說,邊在最外面的桌子上坐了下來。

  很快,老闆就先給他上了一碗羊湯。過了一會,又給他送來了一大個饢。

  「面沒了,這饢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老闆憨憨笑著。

  徐時接過饢,道:「吃得慣。」

  一口饢,配一口熱羊湯,在這冬天的夜裡,其實滋味還不錯,要是再來一口草原王,或許更好。

  羊湯差不多喝完的時候,付東果然來了。

  「徐爺這麼晚趕過來,是有什麼要緊事嗎?」他在對面坐了下來,毒蛇般的目光盯在他臉上,仿佛只要他回答得不讓他滿意,他便會露出獠牙,一口朝他咬下。

  徐時將最後一口羊湯喝下,又把還剩一大半的饢放了下來,抹了抹嘴後,才迎上他的目光,答道:「太要緊的事倒也沒有,只不過我聽說付爺把秦真真從綠園接走了,是嗎?」

  付東聞言眯眼:「你怎麼知道?你去過綠園了?」

  徐時笑了一聲:「我怎麼知道的,付爺就別管了。我只想知道,付爺打算把秦真真安頓到哪去?」

  「徐爺,我把秦真真安頓到哪,也不是你該管的事。」付東冷冷道。

  徐時盯著他看了一會後,笑著垂下了視線。

  這時,付東忽又問道:「徐爺這一趟是從哪來的?」

  「付爺覺得我是從哪來?」徐時反問。

  付東眯起眼,盯著徐時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後,徐時先站起身,道:「付爺既然不肯說,那我就走了。」說罷,他拔腿就走。

  付東猶豫了一會後,起身跟了出來。

  「徐時,你今天晚上過來,真的只是為了秦真真的事?」付東追問。

  徐時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他,笑了一下:「我要說是,付爺肯定不信。可我要說不是,我估計付爺還是會不信。所以,付爺覺得我該怎麼回答比較好。」

  付東臉色陰沉:「徐時,你不用跟我繞。我就明著問你一句王金山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徐時挑眉:「王金山?金山奶業那個王金山?昨天晚上被人從綠園擄走,扔到了他兒子別墅里那個?」

  付東仔細盯著徐時,留意著他臉上的每一絲細微的表情,可他找不到任何的破綻。

  而徐時在看到他的神情後,卻又反問了一句:「所以,付爺是覺得王金山的事是我動的手,所以才把秦真真從綠園接走的?」

  付東沒接話,等於默認了。

  徐時哼笑了一聲。

  「這麼說,這個王金山跟你,或者說,跟塔幫有點關係?」他眯起眼猜測。

  付東卻道:「你不用瞎猜什麼,既然王金山的事跟你沒關係,那這話就當我沒問。秦真真確實是我接走了,至於安頓到哪,等到該你知道的時候,我自會告訴你。」

  「好。」徐時就這麼平平靜靜地接受了,甚至臉上還帶著一絲笑。這反應,和他為了秦真真的事連夜奔赴山曲鄉的舉動,似乎不太對得上。

  付東擰起眉頭,目光狐疑地在徐時臉上打量著。

  「徐時,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他直接問道。

  徐時卻道:「付爺這是在害怕?秦真真如今都在你手裡,付爺還有什麼好怕的!」

  徐時說得坦然,付東心中卻越發沒底。

  他控制秦真真,一來自然是為了秦真真手裡那點人脈資源,二來,自然也是為了想以此來掣肘徐時。

  可徐時的反應,總是讓他有些摸不准這個脈。

  要說徐時對秦真真不在意,可他又是想見秦真真,又是連夜趕到這裡來找他。可要說在意吧,上次他跟他去過綠園後,這徐時就沒再去過,至少無論是別墅里的人還是監控都沒發現他去過。這次也是,他不說,他也立馬就接受了。

  這種感覺,很奇怪!

  這秦真真本應該是他手中的一張牌,可如今,反倒像是成了一根線,而他卻成了被綁在線上的風箏。

  拉線的人,則是徐時。

  緊還是松,似乎都在徐時一念之間。

  墜落,還是起飛,也都在徐時的一念之間。

  這種感覺,很不好!

  付東沉著臉,如今白虎還沒聯繫上,鄭與廣那個老傢伙也同樣是個靠不住的,而且那老傢伙在境內沒有根基。

  他眼前觸手可及的,又能有實力幫他的,只有一個徐時。可偏偏這個徐時,並不安分。

  一開始的時候,鄭與廣不是沒跟他提過徐時這個人可能存在問題,而他來之前拿到的那些資料里,徐時是有問題,但不大。

  洪二的事,主要問題在洪二和秦真真之間,徐時雖然當時也攪合進去了,但以他和秦真真的關係,攪合進去很正常。

  蔣盛威的事,徐時在其中的表現,確實有點可疑,但無論是老和那邊的匯報,還是當時吳江那邊傳過去的消息,都證明了蔣盛威的死,和徐時沒有任何關係。至於那些孩子的失蹤,老和那邊遞上去的證據,也證明了蔣盛威確實聯繫了其他勢力接手那批孩子。而其他人對於徐時的猜疑,卻並沒有確實的證據。

  從這些來看,其他人對於徐時有問題的說法,其實都是猜測,是懷疑。付東不敢打包票說徐時一定沒問題,但他初來乍到,無人可用,挑來選去,也就只有一個看上去有問題,卻也從來無人拿到過實質證據的徐時可以選。

  也正是這個時候徐時說他想弄掉曲野。

  這對付東來說,是個機會。

  徐時要弄掉曲野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曲野要和鄭與廣聯手弄掉他。

  你殺我,我便殺你。

  這很正常。

  可,對於那些本就懷疑他的人來說,這就是不正常的。

  這是徐時主動送給付東的把柄。

  付東拿著這個把柄,用起徐時來,自然也就會更放心。

  再加上一個秦真真,他自問已經可以拿捏徐時。

  可事到臨頭,他卻有些傻眼。

  徐時,似乎並不是那麼好拿捏的。

  曲野兄弟倆的死訊至今未出,也就是說,曲野的生死還未可知。萬一沒死呢?他自以為能用來拿捏他的把柄,豈不成了笑話?

  而他認為可以牽制徐時的秦真真,對徐時來說,到底是否真有那麼重要,如今似乎也成了個疑問。

  徐時就像是在努力裝出秦真真對他很重要一樣。

  怒火在付東心中翻騰。

  他盯著徐時,咬牙說道:「徐時,你根本不在意秦真真,對嗎?」

  徐時笑了起來,他眯眼瞧著眼前這個男人,明明長著一張陰險的臉,可他的陰險,卻都畫在了臉上,怪不得那塔爺要到快死了才肯放手。就這樣的兒子,要是早早放了權,這塔幫早就不是他的天下了,估計也成不了如今的規模。

  「付爺,一開始我可是給出了十足的誠意的,可你還是不信我,不是嗎?鄭與廣那老東西,是什麼心思,你不是不知道,你讓他去陶縣,到底是讓他去幫忙盯著那三個孩子呢?還是讓他找機會給我挖坑呢?」徐時說著,也寒下了臉。

  付東愣了愣,他沒想到徐時會突然提到這件事。

  鄭與廣的事,確實是他做得不厚道。可鄭與廣主動提及,他也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至於想讓鄭與廣給徐時挖坑……他還真沒想過。

  他臉上閃過些許尷尬後,就又恢復了一派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