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徐時帶著吳江穿行在樹林之中,很快就繞到了房子後面。此時,房子裡已經烈火洶洶,濃煙滾滾。
火光將周圍的樹林,照得明明暗暗。
徐時一眼就瞧見了不遠處那個蹲在樹叢後面的身影。他朝吳江使了個眼色,又朝那邊指了指。
吳江頓時會意。
二人兵分兩路,一左一右朝著那人包抄而去。
此時,風聲也大,又有火燒房子的聲音,徐時二人行動時那點動靜,被掩蓋得一乾二淨。
等到那人發現情況不對時,吳江已經到了那人身後,伸手一把抓住他的頭髮直接用力將其整張臉都按到了地上厚厚的腐葉之中。濃郁的泥土混合著有機質腐爛的味道,直衝鼻腔,讓人喘不過氣。
徐時跟上前一把奪過他手中這柄非制式衝鋒鎗,而後直接將槍口頂到了他後腦勺上。
吳江微微鬆了點力道。
「曲野呢?」徐時問。
那人拼命搖頭,表示不知。
徐時也不多問,抬頭看了吳江一眼。
吳江點點頭,起身就是一腳。
堅硬的鞋後跟直接就踹倒了那人的後腦勺上。一聲悶哼後,那人便沒了動靜。而後,吳江又蹲下身來在這人身上搜了搜,搜出了一把匕首,還有為數不多的幾顆子彈。
「這衝鋒鎗都弄來了,手槍都不配一把?」吳江抱怨了一句後,又在這人身上踢了兩腳,將其身體整個踢到了樹叢中,完好地藏了起來。
徐時將衝鋒鎗遞了過去。
吳江倒也沒客氣,一手遞過匕首,一手接過了衝鋒鎗,上手擺弄了兩下後,便將其扛到了肩上。
「曲野那王八蛋不會是已經逃了吧?」吳江問。
徐時搖搖頭:「不會。廖海全這個人別看他這些年不顯山不露水的,實際上這人精明得很。在安市這樣的局面下,能讓自己這麼多年在保持不犯大錯的前提下,還能不被這些人排擠,這份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今日既然做出了選擇,就必然會做到萬無一失。曲野逃不出去的。」
「那他會在哪?這島就這麼大,廖海全的人來了不少,他能躲哪去!」吳江皺眉問道。
徐時看著周圍的黑暗,沒接話。
他大概知道曲野在哪。
這島上有密室。曲野這種人,貪生怕死,他肯定早有準備。如今這形勢,他想直接逃出去,基本是不太可能的。廖海全肯定已經在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他就算僥倖上了岸,也逃不出這片山區,搞不好還直接凍死在裡面了。但他躲在密室里,只要密室不被人發現,他就可以一直躲到事情逐漸平息,等所有人都覺得他肯定早就已經逃掉了之後,再從密室中出來,悄悄離開這裡。
可,這密室在哪呢?
島上的大概格局,孔振東之前給過他,他也早就記在了腦海里。
宴會廳的房子,他仔細看過,是有地下室。但那地下室太明顯,曲野不可能會藏到那裡。
第一棟合院,他先前大概觀察過,沒發現有地下室的痕跡。而這正燒著的歐式大平房,同樣也像有地下室的樣子。
徐時沉思著。
片刻後,一時沒有頭緒的他,也只能道:「先繼續往後面走。前面已經都是廖海全的人了,曲野不太可能會往那去。我們從後往前一點一點找,要實在找不到,就再說。」
吳江點點頭。
拿了槍的他打頭陣,徐時跟在後面。
兩人微微錯開了一點距離,如兩隻出門狩獵的黑豹,謹慎而又快速地穿梭在這樹林之中。
很快,二人就走到了底。
湖水被風卷著,輕輕拍打在岸邊的石頭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徐時掃視了一圈岸邊,也未見端倪。正要離開時,目光瞥見了不遠處的一個釣台。他忽地想起,第一次來時,曲野曾對鄭與廣說他弄了個新釣台。
這個事,之前沒細想,不覺得有問題。
可如今跟曲野幾次打交道下來,徐時發現,曲野似乎有些潔癖。一個潔癖的人,會喜歡釣魚?
顯然不太可能。
而這島上後半部分的面積,基本都屬於他一人私用。所以,這釣台是為客人準備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麼,曲野為什麼要在這裡建一個他根本不可能會用的釣台呢?
想到這裡,徐時叫住了轉身要走的吳江,而後往不遠處釣台的位置指了指。
吳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微微一愣後,輕聲問:「有問題?」
徐時道:「曲野不可能會釣魚。」
吳江雖然不知道徐時這結論是如何得來的,但他相信徐時。
「所以,那密室很可能就在那個釣台下面?」吳江道。
徐時沉吟了一下,道:「也不確定,先靠過去看看。」
「好。」吳江點點頭。
這一半建在岸上,一半建在水中的釣台,面積不小,足有百來平米。鋼筋混凝土結構,上面鋪了防腐木地板。
乍看上去,並沒有任何問題。
正對著釣台的樹上,裝了個監控,看著也沒什麼問題。
徐時二人沒敢太靠近,隔著十來米的距離,又是在夜裡,其實也看不出什麼細節的東西。不過,徐時心中已經基本確定,如果這島上有密室,那十有八九就在這底下。
徐時盯著看了一會後,便招手示意吳江後退。
兩人一口氣退出了七八十米才停下。
「怎麼說?」吳江問。
徐時道:「你替我去見一見廖海全,幫我給他帶句話。」
吳江不解:「你自己為何不去?」
「我不方便見他。」這話已是解釋,吳江也知趣,不再刨根問底。
徐時交代了他幾句後,便讓吳江走了。
吳江提著槍,往前走到那正燒著的房子附近,便停了下來。此時,這裡的戰鬥已經結束了,輸贏自然不用說。
吳江舉槍便開了兩槍,隨後把槍往旁邊顯眼的空地上一扔,自己便原地坐了下來等著。果然,沒多久,便有人過來了。
一左一右兩個全副武裝的特警,弓著身子,幾乎與黑夜融成了一體。
吳江剛聽到了聲音,甚至還沒看清人便已舉起手,喊了起來:「我要見廖海全,徐爺有話讓我帶給他。」
靠近的二人立即停了下來,相互對視一眼後,一人打開對講機將這話遞了出去。
不多時,對面便回應,讓他們把人帶過去。
吳江很快就被帶到了宴會廳附近。
吳江沒見過廖海全,但也大概知道,能坐上市公安局局長位置的人,應該不會太年輕。所以眼前這個看著才三十出頭的男人,顯然不可能會是廖海全。
「你們廖局呢?我要見他。」吳江目光淡淡,一臉的毫無畏懼。
林越也在打量他,片刻後,道:「廖局在裡面,暫時出不來。徐爺讓你帶了什麼話,我可以幫你轉達。」
吳江不清楚林越和徐時之間的關係,自然不可能把話遞給林越。
他哼笑一聲,沒有開口。
林越也不惱,道:「那就只能辛苦你多等一會了!希望你們徐爺不會等急了!」
吳江還是沒接話。
林越盯著他看了一會後,便移開了目光。
時間慢慢過去,吳江卻自在得很,絲毫沒有焦急的意思。
倒反而是林越,眉頭皺了一次又一次。
大約七八分鐘後,林越忍不住了,先開了口:「阿東在哪?」
吳江愣了一下。
這些人還沒找到那小胖子?
那豈不完蛋?
吳江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徐時,那傢伙不可能真把那小胖子給坑進去,所以,真被他猜中了?玩脫了?
那可就有意思了!
那小胖子可是廖海全的兒子,真要被徐時害得栽在了這裡,即使徐時跟廖海全是一邊的,恐怕廖海全也不會就這麼算了吧?
吳江腦海中一時間閃過不少幸災樂禍的念頭,可轉瞬,這些幸災樂禍都成了苦澀。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他如今可是跟徐時坐的一條船。徐時要倒霉了,他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得,又被徐時那王八蛋給坑了!
吳江想歸如此想,可實際上,卻也沒多少真正的埋怨情緒。甚至,他還挺淡定的。
他抬頭沖林越咧了咧嘴,道:「小胖子不應該正在溫柔鄉嗎?曲野沒跟你們說?」
林越眯了眯眼,不說話了。
他知道,眼前這人嘴裡是套不出話的。不過,他想傳遞出去的消息,已經遞出去了。想必等這人跟徐時碰了頭,徐時應該就會知道,廖東不見了。
又過了十來分鐘左右,終於宴會廳的門開了。
廖海全走了出來。
林越往前迎了幾步,等人靠近後,立馬低聲說道:「有個人要見您,說是那個徐爺有話要帶給您。」
廖海全聞言看向林越,林越朝著吳江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廖海全轉頭望去,只能看到個人影,看不清樣子。
廖海全頓了頓後,大步朝著吳江的位置走了過去。
林越跟了兩腳,就停下了。
「徐時讓你給我帶什麼話?」廖海全剛到跟前,就迫不及待地開了口。
吳江打量了一下他,才開口:「他說,曲野已經逃了。」
廖海全一聽,立時沉了臉色。
「他不可能逃得出去!」他沉聲喝道。
吳江卻微微一笑,道:「徐爺說他逃了,便是逃了。」
廖海全臉色更加陰沉了。片刻靜默後,他問:「廖東呢?」
吳江挑眉:「這我不知道。他一上島,就跟女人滾到一起去了,後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也沒那愛好不是嗎?」說完,他還挑釁似地沖廖海全笑了笑。
廖海全眼角抽了抽,一口惡氣湧上心頭,差點沒忍住一腳踹上去。他抿著嘴,忍了好一會兒,才把這口惡氣忍下去。而後,忽地一抬手,便招過來兩個手下。
「把人先帶下去。他要敢反抗,生死不論。」廖海全發了話,就轉過了身,不再理會吳江。
吳江卻傻了眼。
不是盟友嘛?
這他娘的,是打算拿他當人質?
他忽地想到,徐時那王八蛋不肯自己來見廖海全,說什麼不方便,簡直就是放屁!這王八蛋肯定知道這一遭!
遠處林中,徐時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無奈笑了笑,吳江那傢伙,估計又在罵他了。
徐時當然知道,那傢伙去了肯定回不來。
廖海全可不是什麼能隨意揉捏的麵團,如今事情未了,曲野還未就擒,吳江這個時候去找他,他豈會不把這張送上門的籌碼牢牢捏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