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時不忍去看,只能咬牙往樓梯上衝去。
事已至此,已經由不得他們任何人退了。
樓下已是屍橫遍地,樓上卻除了那三聲狙擊槍聲之外,便沒了其他任何動靜。
看來這樓上待著的,都是能沉得住氣的。
徐時估摸,那幾個好手都在樓上蹲著。
畢竟,孩子就在樓上,樓上才是最終決戰的地方。
他走到還剩四階樓梯的時候,便停了下來,壓低了身體,悄悄探頭往上方看去。
樓上的格局和樓下稍有不同。樓下三開間做成了三個房間,大小布局都相同,樓上則是只有兩個房間。樓梯上去左側是一間會客室,樓梯口直對過去便是另一個房間的門。這個房間把兩開間做成了一間,還將外面的走廊也包了進去,門口直對著樓梯。
剛才那狙擊槍聲就是從這房間傳出來的。
孩子應該也在裡面。
徐時頓了頓後,轉頭往樓下望去。
黑暗之中,明其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知藏在了何處。
他猶豫了一下後,翻身下了樓梯,又回到了樓下。
眼下這局面,對方輕易肯定不會冒頭。徐時想把這些人引出來,基本不太可能了。而這樓上,多半還有五六個人藏著,很可能個個都是好手。即便徐時自詡身手不錯,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他還真沒那麼大的自信能在保證自己活下來的前提下強行闖進去把那兩個孩子救下來。
而一旦對方意識到徐時這邊並不希望那兩個孩子出事的話,這局面勢必會變得更艱難。到時候,對方拿那兩個孩子當盾牌,徐時這邊投鼠忌器之下,不僅未必能救得下那兩個孩子,甚至可能連這些人都留不下。
所以,若想救出那兩個孩子,只能在對方沒反應過來之前,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
徐時下了樓後,又回到了一樓西側那個房間內。
一片雜亂中,徐時強行打開了拖拉機被卡住的車門。
門內,司機趴在那,早已沒了動靜。滿艙內,都是濃郁得讓人窒息的血腥味。
徐時微微嘆了口氣後,伸手將此人從駕駛座上託了起來,準備將其拖下來。可剛一托起,徐時下意識地往此人臉上望去。
這一眼,他連呼吸都滯了一下。
儘管光線昏暗得很,可近距離之下,大概的五官輪廓還是看得出的。
徐時怎麼也沒想到,這人會是他。
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驀地閃過眼前。他穿著那身白得發光的廚師服,笑著沖他自我介紹:我姓黎,黎民百姓的黎,單字一個張,伸張正義的張!
那時,他覺得這個人可真是囂張啊!
徐時閉了閉眼,又閉了閉眼,而後忽地低頭笑了。
黎張,你可真的是囂張啊!
好一個黎民百姓的黎!伸張正義的張!
還真是名副其實啊!
只是,怎麼就不能再等等呢?
等等多好啊!
徐時低著頭,良久沒有動作。直到屋外突然傳來了建築倒塌的聲音,他才又驀然抬頭,臉上已只剩冷靜。
他動作輕緩地將人從拖拉機內抱了出來,然後又輕輕放到了角落裡。又看了一眼後,才回頭,鑽進了拖拉機中。
隨著拖拉機的突突聲再次響起,徐時心頭微微一松。緊接著,車身猛然後退,隨著咔咔聲的接連響起,高大的車身迅速又原路退出了房間,可就在樓上傳來槍聲的瞬間,拖拉機再次一頭往旁邊的木樓立柱上撞去。
只聽得砰地一聲,整個木樓都晃了起來。
立柱咔地響了一聲,卻並未就此折斷。拖拉機再次後退,而後以更迅猛的速度朝著那根立柱再次撞去。
砰!咔!
立柱應聲而斷,拖拉機半個車身卡進了牆體之內。隨著徐時不斷地操縱拖拉機,整個木樓也被拖拽著搖晃起來。
雖然這點搖晃,還不至於讓這二層木樓就此被拖倒,可已經足以讓樓上藏著的那些人心中驚慌。
萬一木樓真的倒下,那他們這些人被困在廢墟之中,就再無翻身餘地。
反倒是現在趁著木樓未倒,衝出去與徐時這邊的人手拼一拼,倒還能有幾分勝算。
人人都會算計。
不過,徐時也沒真打算將這木樓給弄榻。那兩個孩子還在裡面,他自然不能拿他們冒險。但,既然是嚇唬那些人要把他們從樓里給嚇出來,戲自然也是做得夠真才行。
他再次操縱著拖拉機使勁拖拽著整個房體,使得木樓不停地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晃動的幅度也在逐漸加大。
沒多久,樓上的人果然待不住了。雜亂的腳步聲,不斷地在前後窗口處徘徊。半分鐘後,一連串的子彈忽然從後窗處朝著拖拉機掃射而來,突突的槍聲,伴隨著子彈砸到拖拉機身上的砰砰聲,炸得人頭疼。
徐時一腳踹開被卡住的車門,探身抓了塊碎木塊就卡到了腳下的油門處。而後矮身從車內鑽了下來,悄悄摸到車屁股旁,探頭往上瞧去。
只見二樓林木森那個辦公室的後面窗戶此時打開了手掌寬的一條縫,一把連發的步槍槍口正架在那,瞄準著徐時這邊。只要徐時下車探頭,立馬就是又一梭子的子彈。
而也正是在此時,那狙擊槍聲再次響了起來。
徐時心頭微微一沉。
先前狙擊槍對著明其的人開了兩槍,似乎都中了。這結果,多少讓徐時有些意外。
如果說第一槍,是意料之外,明其的人中槍可以理解。可第二槍再中,就多少有些說不過去了。畢竟,他讓明其找的可都是好手啊!
如今第三槍,不知道結果如何。
槍聲剛落,樓上便又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是有人從樓上跳下的動靜。
這時,狙擊槍聲再次爆開。
可緊接著,卻又是一顆閃光彈炸開。刺目的強光讓這周圍,宛若墜入了一顆烈日一般,使人無法直視。
徐時借著木樓的遮掩,這閃光彈的威力對他並不是很大。稍稍閉了閉眼,就已經適應了過來,除了耳朵稍微有點難受之外,並無其他影響。
可先前從樓上跳下來的人就沒那麼幸運了,那閃光彈完全是在他們面前爆開的。
瞬間爆開的強光,和刺耳的噪音,一下就讓人成了無頭的蒼蠅。
步槍聲再次響起,不過,此時的槍口卻已到了前面。
徐時動了。
他幾乎是飛一般,衝到了那根水管下方,縱身往上一跳,雙手順勢抓住水管,兩腳再用力一蹬,整個身體猛地往上一躥,人就已經到了跟二樓窗戶齊平的高度。再一個飛撲,人就到了窗沿上。沒等裡面的人反應過來,徐時的子彈就已出了鞘。
這一間是辦公室。
裡面就兩個人,一個拿著步槍,一個扶著把狙擊槍躲在牆邊,正在揉眼睛。
徐時的出現,實在太突然。
對方根本沒反應過來,等到槍聲響起,還沒恢復視力的狙擊槍手幾乎是下意識地掏出了手槍,朝著徐時這邊按下了扳機。
可徐時的子彈已經扎進了那個步槍男子的身體。
一槍正中後心,一槍正中後腦。
絕無任何生還的可能。
徐時一個側身躲過狙擊槍手的子彈後,毫不猶豫飛撲進屋,人還未落地,手中的槍再次響了起來。
不過,對方雖然狙擊槍用得不怎麼樣,但反應卻很快。
幾乎是徐時剛按下扳機,對方就已經一個箭步往西面那間休息室沖了過去。
徐時落地,對方也已進了休息室,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