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已過。
白狼溝內終於再次安靜了下來。
明月高懸在頭頂天空之上,皎潔的月光,靜靜落進這片盆地,將原本的漆黑沖淡了不少。可空氣中飄著的濃濃血腥味,和滿地的屍體,卻讓這本該靜謐美好的場景,變成了肅殺的地獄。
徐時和秦真真隔著幾米遠對望了一眼後,各自轉身開始打掃戰場,凡是見到還喘氣的,兩人都是毫不猶豫地補上一槍,直接送他們歸西。
一圈轉下來,十來個活口,都被處理了,無一尚存。
徐時不是沒想過留一兩個活口,看看能不能從他們口中撬出點什麼來,可一來這些人未必能掌握重要的信息,二來,他聽不懂吉斯語,不過,最主要的還是秦真真。以他如今的處境,把這些人處理掉,已經可以了,再多的,他不適合去做了。秦真真是個聰明人,他一旦多做,就很有可能會暴露。別看她如今似乎是真的對他動了心,可就算是真的動了心,誰又能保證在他身份暴露的時候,她不會站到對立面,把槍口對準他呢!
所以,與其留下隱患,不如乾脆利落,直接滅口。更何況,這些人,沒有一個不是死有餘辜的。
處理完這些人後,徐時和秦真真終於站到了一處。
目光掃過秦真真裸露在外的瓷白皮膚,最終落到了她腰間,徐時眉頭一皺,問:「傷得重嗎?」
秦真真搖搖頭:「沒事,小傷。」說著,她又道:「倒是普達,他好像傷得挺重的,你去看看吧。」說著,就領著徐時往普達藏身的地方走。
可等兩人走到近前,秦真真卻沉了臉。
她轉頭看了看四周,確定自己沒記錯地方後,回頭看向徐時,沉聲道:「普達不見了。他當時已經昏迷了,短時間內不太可能會醒,所以自己離開的可能性不大。」
言下之意,有人趁著混亂,把普達帶走了。
只是,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麼呢?
他們剛才大概數過屍體,有七十具左右。這批吉斯人一開始到底有多少人,徐時和秦真真都不清楚,但據他們的觀察,應該在一百人左右。
夜裡九十點鐘的時候,狼群突襲,這些吉斯人死了幾個,當時屍體都被他們扔到了後面的湖裡。
也就是說,逃走的人,滿打滿算,不超過三十個,甚至可能不足二十個。
莫非,他們是想靠著這麼點人,再跟他們周旋,所以帶走了普達,用來威脅?
還是說,除了這批吉斯人之外,這白狼溝中還有他們的人?
「現在怎麼打算?追還是不追?」秦真真問道。
徐時看了她一眼,道:「追!他們帶著普達,不會走太快。我們現在追過去,半小時左右,應該就能追上。」
秦真真聞言,似乎有些遲疑。
徐時看出她的異樣,便問:「怎麼了?」
秦真真卻搖搖頭,道:「沒什麼。」
徐時見狀,便也不多問。兩人各自去搜集了一點子彈和槍枝後,就匆匆順著白狼溝往吉斯國的方向追去。
他們動的同時,兩邊山坡上,也有黑影,跟著移動。
這個盆地並不大,二人走沒多久,就到了盆地邊緣。前方山谷又變得狹窄起來,與另一邊的不同,這裡的山谷,沒什麼樹木,兩邊山上滾下來的大小巨石,幾乎堵塞了整個山谷。
這樣的地方,行動不方便的同時,危險係數也遠比樹林要高很多。
徐時看著眼前這山谷,忽然就明白了先前秦真真的遲疑。
「這裡面有一種蛇,通體灰白色,跟石頭的顏色很接近,喜歡躲在那些石頭縫裡,會攻擊一切驚擾到它的東西。人被它咬一口,十分鐘內沒有血清,就基本沒救了,除非在被它咬中之後,迅速把被咬到的部位砍下來。」秦真真忽地在旁輕聲講述。
徐時轉頭看她。
「看什麼?」秦真真轉頭迎上他的目光。
徐時眯著眼,道:「我在想,你為什麼要帶朱勁來這裡!入口那片沼澤地,你應該也知道怎麼走吧?」
秦真真一愣,旋即收回目光,無聲地笑了一下。
「才看出來?不應該吧!」她說道。
徐時沒接話,只是靜靜看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秦真真收了笑意,道:「不帶他來,又怎麼知道他們到底布了怎麼樣一個局呢?你知道為什麼是白狼溝嗎?」
徐時其實心中隱約已有猜測,可還是順著話問道:「為什麼?」
秦真真聳聳肩,撇撇嘴,帶著幾許譏諷,道:「因為這裡跟外界隔絕,即便是衛星電話,在這裡也聯繫不上外面。而這個地方,在西北,能走進來的,一個手都數得過來。所以,只有我死在這裡,他們才能放心。」
「所以,你早就知道這是一個陷阱,秦三不可能在這裡!」這話,徐時說得很篤定。
秦真真笑笑,道:「你不也早就清楚這一點了嗎?」
「為什麼來?」他還是問。
秦真真沉默了下來。她看著前方堆滿了各種巨石的山谷,片刻後,才幽幽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是姓秦嗎?」
徐時搖搖頭:「為什麼?」
秦真真卻不說話了。
徐時微微皺了下眉頭,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沒有追問。
過了一會,秦真真忽然解下了腰間那件防曬衣,抖開後,有東西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她彎腰撿了起來,然後遞給了徐時。
徐時接過一看,心頭頓時微沉。
「之前你不肯走,就是為的這個吧?」秦真真輕聲開口。
徐時沒接話。
「所以,你究竟是誰呢?」她看著昏暗夜色中面容不太明晰的徐時,目光有些複雜。
徐時默默拿出打火機,點燃了那張地圖。
看著火舌逐漸將整張地圖吞噬後,徐時抬眸看她:「你覺得我是誰?臥底?」
秦真真抿著嘴,沒接話。
這一瞬間,她腦海里閃過了許多自從徐時開始在陶縣冒頭之後的事情,其實單從這些事情上來看,徐時一直都處於一個比較被動的狀態中,他是被局勢,被他人一步一步推到了如今這個位置,推進了如今這個困局的。
要說他是臥底,僅從這些事情上看,確實不像。
可要說不是吧,秦真真卻總覺得他身上籠罩著一層迷霧,讓人看不透,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