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時坐在王二對面,一時沒說話,默默喝了一杯茶後,他摸出一張卡,放到了桌面上,道:「卡里有十萬,剩下的十萬,我會在三天內打到卡里。」說完,他按在卡面上的手指,卻沒馬上收回。頓了頓後,他抬眼瞧向對面的王二,問了一句:「龍刀的事情,為什麼不能說?」
王二與他對視了一眼,而後伸手從他手指頭下輕輕抽出那張卡,拿在手裡打量了一眼後,並未接他的話,而是問了一句:「密碼呢?」
「930618。」徐時悠悠說道。
王二猛地抬眸看向他,目光一下子就幽深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王二沉著臉問。
徐時也不接他的話,只自顧自地分析:「這組數字應該是個生日吧?93年出生的話,從歲數上來看,是你的孩子?」
王二臉色越來越難看。
「徐時,你要這樣的話,就沒意思了。」
「這是當初我來西北的時候,有人給我的。」徐時衝著他笑了一下:「王哥這麼著急,那我的猜測多半沒錯。不過,你放心,我也只知道這麼一個數字,對你產生不了什麼威脅。我告訴你,也不是為了威脅你,而是為了提醒你,至於提醒什麼,想必王哥心裡應該有數。」
王二臉色變了又變,盯著徐時看了半響沒說話。
徐時喝了口茶後,起身站了起來:「該說的也都說完了,那我就告辭了,多謝王哥。」說罷,他轉身就走。
王二坐在那沒動,連個眼神都沒追過來。
包廂外,普達看到徐時出來,立馬迎上前,壓低了聲音說道:「龍刀手底下那個六哥來了,帶了不少人,這會兒應該都在前面大堂。」
這個六哥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那就肯定不會是巧合了。只是不知道,這人又是打的什麼主意。
徐時沒說什麼,邁步就往前面大堂走。
穿過一段連廊,就到了大堂的後門。
高闊的大堂里,裝修簡單大氣。正門進來,便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博古架,上面陳列了各種精緻茶具。
繞過博古架,正中是吧檯,吧檯後面又是一面博古架,上面陳列著各類茶葉。吧檯兩邊,算是休息區。上好的楠木圈椅,圍著一張大茶桌,桌上香爐里,沉香裊裊。
而此時,這兩張大茶桌邊的圈椅里,都坐了人,還有站著的。大約一數,差不多有十五六個人。
這陣仗,倒不像是來找他茬的,反倒像是來攪和人家生意的。
徐時和普達一進來,這所有人都紛紛朝他們倆看了過來。
徐時在陶縣待了也快兩年了,龍刀手底下的人,肯定也有見過他的。而普達跟著秦三多年,認識他的更有不少。
有人吹了一聲口哨,哨聲響亮,充滿了挑釁意味。
「這不是普達哥嗎?」話音響起的時候,右邊茶桌的人先站了起來,緊跟著左邊的也站了起來。
一個染著幾縷紅毛的年輕男子,叼著煙,擺出了一副吊兒郎當的囂張樣,朝著徐時他們走了過來,攔在了他們面前。
「這位是?」紅毛男子斜著眼打量徐時,也不知是真沒認出來,還是假沒認出來。
徐時也在打量他,和他身後那幾人。
這些人普遍都很年輕,看著年紀大都在二十歲上下。之前在阿縣那邊,龍刀手底下的人,雖然也年輕,但大部分卻都是三十歲上下,相比來說,更沉穩一些。而眼前這些,把囂張跋扈都寫在了臉上,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普達認得這紅毛男子,冷著臉問道:「紅毛東,你想幹什麼!」
紅毛東大概並不喜歡聽人喊他這綽號,臉色立馬就陰沉了下來,轉頭啐了一聲後,衝著普達說道:「沒什麼,我們六哥找三爺有點事想聊聊。三爺呢?」
「三爺不在這邊,你們要找三爺,就直接去娛樂城找。」普達回答。
紅毛東對這答案並不滿意,哼了一聲後,道:「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三爺已經好幾天沒去娛樂城了,而且,外面的車就是三爺的。說吧,三爺呢?」
普達剛想接話,徐時突然抬手按住了他,而後他看著眼前的紅毛東,道:「叫你們六哥出來談談吧。」
紅毛東聞言看向他,輕蔑不屑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後,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們六哥是你想見就能見的!趕緊說,你們三爺呢?」
徐時低頭笑了一聲,這龍刀最近是真的分身乏術了呢,還是說開始轉變風格了,這手底下的人怎麼開始走起這狂妄風格了。
「你笑什麼呢!」紅毛東不爽地喊道。
徐時沒搭理他,轉頭吩咐普達:「去問下服務員那個六哥在哪個包廂,你去找他一下。我在這裡等著,五分鐘,我要見到人,可以嗎?」
普達毫不猶豫地就應下了,接著轉身就走。
紅毛東就算再傻,此時也聽出了不對勁。眼前這個他看不上眼的,多半也是個人物。但如果讓這普達就這麼去找了六哥,他們丟面不說,回頭六哥那邊必定是要找他的茬的。於是,他喊了起來:「普達,你給老子站住!」說著,還抬手招呼其他人去攔普達。
普達果斷而又利落,還沒等人靠近,反身就是兩腳,直接把兩個準備上來攔他的人,給一人一腳踹了回去。
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這十五六個人,大半都朝著他圍了過去。
徐時往後退開了兩步,絲毫沒有要出手幫忙的意思。那紅毛東看著徐時這樣,不屑地嘁了一聲,接著卻又悄悄叫過兩人,耳語了兩句後,又偷偷從身上摸了一把摺疊刀出來,打開握在了手中。
而此時大堂里的服務員眼見不對,都悄悄從大堂後門溜了,只留了一個男的遠遠站在吧檯後觀察著這邊情況。
看來這茶室的背後老闆,應該是不怕人在這鬧事的,更不怕人鬧了事之後不賠錢!
紅毛東手底下的這些年輕人,都是街頭打架練出來的那三拳兩腳,看著聲勢嚇人,實則都是表面光的驢糞蛋。而且,圍毆這種事,三個人叫正好,四個人就有點多了,再多,那就純粹是添亂了。所以,普達看似是落在下風,手忙腳亂,但實際上,他只要出手,沒有一招落空。反倒是對方,手打手,腳絆腳的,一個能對普達產生威脅的都沒有。
果然,不到一分鐘時間,就已有幾個人吃了虧。
而普達也趁著這功夫,退到了後門處。而後,借著門洞的關係,順利擺脫了這些人的圍攻,跑到了後面連廊里。
徐時退到了吧檯邊,靠著吧檯,點了一根煙。
剛點著,那男服務員突然走了過來,放了一個菸灰缸在他旁邊。
徐時看了他一眼,覺得有趣。
這時,紅毛東的人,一大半都追出了大堂,僅剩了兩個,跟著紅毛東,朝著徐時這邊走了過來。
徐時看著他們過來,轉頭撣了撣菸灰,而後抬眼瞧向那服務員,微笑著問:「你不跑嗎?」
這男服務員,看著比那紅毛東似乎也大不了多少,長著一張娃娃臉,即使不笑,看著也不怎麼嚴肅。
聽得徐時的問題,他忽地眨了下眼,反問:「為什麼要跑?」
徐時微微眯眼,更有趣了。
「喂,你叫什麼!」紅毛東站定在距離徐時大概還有兩米遠的地方,衝著徐時喊道。他也不知是為什麼,看著眼前這個長著小白臉樣的男人,他卻莫名地就有些膽怯。他緊了緊藏在袖中的手,這說句話的功夫,手心裡竟出了汗。
徐時卻不理他,自顧自地抽菸。
而他的刻意忽視,成功挑釁了紅毛東的理智。感覺丟面的羞惱,成功壓下了心頭那點不知由何而來的膽怯。
「操!」他低頭罵了一句後,一個大步上前,抬手就往徐時胸口刺去。銀白色摺疊刀刀鋒從袖子裡露了出來,在屋頂射燈落下來的光芒中,划過一道冷冽的寒芒。
而徐時卻似乎連身體都沒動一下,而後紅毛東就整個人往後飛了出去,連帶著後面那兩個人都被撞得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紅毛東被那兩人攙著,勉強站直了身體,那一張年輕的臉上,此時再無剛才的囂張,只剩慘白。
而另外兩人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
反倒是吧檯後的那個服務員,倒是一臉的好奇,還有些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