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和徐時之間的距離,不足兩米。這點距離,徐時若開槍,他必死無疑,絕無任何逃脫的可能。
可徐時顯然是想留著他,雖然,留著他的目的,對於他來說,未必是件好事。
但人總是這樣,任何事情,但凡能看得到一絲希望,又怎麼可能就那麼容易地就死了心。
死對於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的賞金獵人來說,並不可怕。可若是能不死,誰又不想活著,尤其是他們這樣的人,但凡能多偷得一天,那也是好的。
本就是過一天算一天的人!
「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他腦海中靈光一動,開了口。
站在黑暗中的徐時不由微微挑眉,道:「說說看。」
「最近在這一帶的賞金獵人,我基本都認識。我可以幫你放消息出去,把他們引到一個指定地方,人到了以後是殺是留都隨你,我就一個條件,事成之後,放了我和老金。」
徐時笑了起來:「不怕事後被追殺?」
那人默了一下,道:「這就是我的事了,你不用管,你答應不答應吧!」
這方法,其實和徐時殺雞儆猴的想法差不多。只不過,這方法要更狠,更有震懾性。
這些賞金獵人,但凡能活著做了三五年的,手上都不會幹淨,都是兇狠之人。這些人,想嚇住他們,並不容易。徐時本也只是想用這法子拖個一兩天,只要等到孔振東那邊的人想辦法把那五百萬的懸賞給撤了,沒了這巨額賞金的誘惑,這些人自然也就不會再來冒險了。
可如果能來把大的,把如今已經在這陶縣附近的賞金獵人都給一網兜了,那就算孔振東那邊沒能及時撤掉懸賞,之後趕來這裡的,動手之前都得要好好掂量掂量。
當然,這建議也不是沒有風險。萬一眼前這人在放消息時動手腳,那麼到時候就不是徐時兜他們了,而是他自己挖坑往裡跳了!
只是,相比於孔振東那邊,徐時此刻的內心裡,竟更傾向於眼前這人。
或許是因為他和眼前之人的這場博弈,他目前尚占上風。而他和孔振東那邊,卻恰恰相反,甚至,他與孔振東那邊都算不上是博弈,他只是一枚被對方捏在手中的棋子,還是一枚隨時都能捨棄的棋子,因為沒有成本,更沒有感情。
人啊,太清醒就會多出很多痛苦。可,生活在地獄中的人,如果不清醒,又怎麼可能保持得住清醒呢?
徐時同意了。
不過,他也有要求。
「把飛刀和槍放地上踢過來,然後脫光!」徐時說道。
對方聽到徐時的要求,顯然愣了一下。不過,他還是照做了。手槍被他輕輕放到地上後,又被輕輕踢到徐時的腳前。對方力度控制得很好,手槍就停在徐時腳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徐時一眼沒看,只盯著對方。
對方雖然看不清徐時的臉,可他能清晰地察覺到徐時的目光在他身上沒有移開。
顯然,徐時和他們一樣,都是謹慎的人。
對方只能放下心中僅剩的一絲僥倖,開始脫衣服。
很快,就只剩了一條內褲。對方猶豫了一下,見徐時並沒有喊停的意思後,毫不含糊地一把扯了下來。
踢掉短褲後,對方反倒站得更加大馬金刀,甚至還揚起了一邊眉頭,問徐時:「怎麼樣?還可以嗎?」
徐時無視了他可以做出的猥瑣姿態,道:「手臂張開,轉過身去。」
對方神色一冷,盯了徐時一眼後,依言照做。
「還要做什麼?」
「彎下腰!」徐時又道。
對方身子一僵,接著猛地拔高了聲音,咬牙切齒道:「徐時,你他媽別太過分了!你還不如乾脆一槍崩了老子!」
徐時冷笑:「你不是問我是不是還可以嗎?」
對方又是一僵。
「行了,自己捆!怎麼捆,你應該很清楚吧!」徐時說著,甩手扔出了一條繩子到對方腳下。
對方看了一眼後,正想彎下腰去撿,可忽又想到了徐時剛才那句話,頓時動作一僵,低聲罵了一句後,改成了蹲下身。
手剛碰到繩子,徐時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既然想活,就別動什麼歪心思。我這個人,說話算話,既然答應了你的條件,就肯定會在事後放了你。可如果你要做了什麼容易讓我多想的事情,那我也不介意直接殺了你!」
他手頓了一下後,直接拿過繩子,而後三下五除二便把自己綁了個結結實實。
徐時看著他的動作,還是站在原地沒動。
他等了一會不見動靜,皺眉問道:「還要做什麼?」
徐時沒回應,只是突然箭步上前,槍口隔空對著他的後心,而後把他剛才脫下的衣服全部都踢了開去。
接著,他才開口:「還能站起來嗎?」
對方舔了下嘴唇,忿忿道:「不能!」
「那你就先蹲一會。」徐時說完,轉身往塔西的位置走去。
這背對著他的每一步,徐時看似目不斜視,可實際上注意力都在後方的人身上。
那人似乎也怕自己稍微一個小動作,就引來徐時的擊殺。所以,蹲在那裡,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幾步路,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
塔西面朝下撲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生死。身下有一灘深色的血跡,已經蔓延得挺大了。
徐時站在那看了一眼後,才蹲下身,一邊探手去摸塔西的頸脈,一邊在心裡算著時間,留意著玻璃門邊的動靜。
大概十來秒的時間,徐時突然甩手扔出一物,砰地一聲,客廳的燈突然亮了。刺目的光亮,扎得人下意識地閉眼,也就在這一瞬間,徐時突然起身。
玻璃門口處,那人赤裸著全身,蹲在那裡,並未動過位置。甚至因為刺目的燈光,而深深低下了頭。
他的手腳上,繩子依然完好無損。
徐時掃了一眼後,問:「鞋子裡沒藏刀片?」
那人身子微微一僵,徐時看不到的臉上,閃過一抹驚色。
「過來!」徐時忽又命令道。
那人驚訝抬頭,皺眉說道:「我這怎麼走!」
徐時回答:「可以滾!」他面無表情地樣子,顯然並非說笑。
對方盯著他,眼中憤恨之意仿佛都要噴薄而出了。可終究,還是照做了。
畢竟,有希望懸在那裡,就跟狗面前懸了塊肉一樣。
等到那人艱難滾到徐時的附近,還未等他喘口氣,徐時手裡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本書,還是本精裝版的史記,抄起就是一下。
只聽得砰地一聲悶響,渾身赤裸的人猛地一僵,接著雙眼一翻,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