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將軍,大梁國……還有機會嗎?」
萬玉容沉默,今天他沒有趕早朝,他畢竟是個修士,對於前線戰事有著特殊的消息渠道。雖然朝中大儒一批批的奔赴前線,可琉璃仙宗一方的修士顯然更多。再加上大儒們普遍不擅長久戰的問題,雖然讓戰爭周期拉長了很多,可最終的失敗已經註定。
所以當一個個平民百姓向他詢問的時候,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事實上,人們往往在提出問題的同時也已經知道了答案。
這是修士的戰爭,這個國家的成敗早已經不關凡人的事了!
「走吧,是時候了,我們從北門離開!」萬玉容回到府邸對劉奈說道。
此時早已經大致明了局勢的劉奈已經帶著阿羅青頡等候有一會兒了,青頡倒是無所謂,可阿羅的情緒有些低沉,短短不到幾年的時間就看了兩次國家滅亡的場景,對他小小的心靈來說太壓抑了。
「你跟我們一起走嗎?這次不收集亡國氣運了?」劉奈當然沒工夫照顧阿羅的情緒,直接對萬玉容道。
「我了解大梁皇帝,他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我們先離開,之後再圖謀就是。」
萬玉容搖搖頭也有些無奈,碰到一個非常能苟的皇帝是一種什麼體驗,呵呵,他很快就體驗到了。
就在四人收拾好一切踏出府邸的時候,一隊士兵突然間攔住了他們,為首小將跨擦就是一跪。
劉奈下意識的想要上去攙扶,你說這不過年不過節的,這麼大禮受不起啊!
「大將軍,陛下急召!」
「……」
劉奈看看萬玉容,「你好像並不意外?」
萬玉容沒有回答,只是跟著那小將朝皇宮走去,同時開口說道:「你們先去城外等我吧,我用不了多久就來。」
望著萬玉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轉角,青頡拉了拉劉奈的衣角,「師兄,我們快點走吧。」
劉奈伸手揉亂青頡的頭髮,好像上癮似的滿意笑道:「先帶你師弟出城,記得,跟著難民走,現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會找那些難民的麻煩。」
青頡聞言大驚,「師兄,你要做什麼?別干傻事,若是回去了師傅知道我將師兄弄丟了,會生氣的。」
劉奈翻了個白眼,說的好像她出來就為了監督他不鬧事似的。
「人這一輩子啊,總要有幾個靠得住的朋友,師兄不怕惹事,也不怕惹了因果,就怕沒有能力承受失去的痛苦。」劉奈一臉深沉,手指卻是捏住青頡的臉頰往兩邊一拉,在青頡發飆之前一個飛竄就消失不見了。
青頡撅著嘴氣呼呼的,「哼,回去一定要師傅教訓他。」
阿羅點點頭,突然不是很確定的問道:「剛剛他叫我師弟?是不是說,他答應……」
青頡愣了一下,又望了一眼劉奈離去的方向,卻是轉頭拉著阿羅往北門跑,「他承認有什麼用?得先活著啊!」
……
大梁皇宮,大梁皇帝端坐在龍椅之上,只是令人有些詫異的是,他今天的穿著竟然是一套灰青色的布衣。
來覲見的萬玉容幾乎一眼就大致明白皇帝的意思了,呵呵,這是要跑啊!
萬玉容腦海中突然間閃過天羅皇帝,這同樣是皇帝,當面臨危險時卻是有著不同的選擇。你很難說誰對誰錯。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愛卿!如今大梁國處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正是出力的時候啊!」
萬玉容抱拳喝道:「願為陛下赴湯蹈火!」
「哈哈哈,好,朕得愛卿相助真乃如魚得水啊!」大梁皇帝起身激動的拍了拍萬玉容的肩膀。
萬玉容心中卻是長長的一嘆,如魚得水?海嘯之時,魚還有自由嗎?
「愛卿且來看!」
你很難想像一個即將滅國的皇帝還能這麼紅光滿面的,是因為什麼?因為他有了退敵之策?
萬玉容不太明白,順著他的指引看向一張地圖,從那些圖形可以輕易分辨出正是都城的地形。其中做出來的標識非常多,一個個名字也都在標識下方寫著,其中就有一部分是他所熟悉的將領或大儒。
「這是……陛下制定的作戰計劃?」
「不錯,愛卿只需要如此這般……」大梁皇帝似乎對於這一戰胸有成竹似的,然而周圍提前一步到達的將領和大儒們卻一個個面顯苦色。而隨著大梁皇帝的解說,萬玉容也大致明白了,這一戰不是為了勝利,而是為了讓大梁皇帝能夠順利出逃。
所以,他是因為自己能夠順利逃跑而開心嗎?
「臣遵命!」
萬玉容心中有點苦澀,果然啊,這亡國氣運不好拿,這不,直接給他安排到了位於南門的正面戰場。
皇帝很雞賊,他知道敵人隊伍中有著大批量的修士,這些是軍隊無法阻攔的,但是若只攔阻凡人軍隊而不管修士呢?
修士畢竟是修士,雖然在大家看來已經撕破了臉,但至少還有著各種奇葩的理由,也就是說,『修士不參與凡人戰爭』的遮羞布還在。
萬玉容是大梁國的大將軍,只要表態不攔阻修士進城,那麼那些修士就沒有理由找他的麻煩,畢竟在這之前萬玉容被削權閒置了好長的時間,那些修士就是想要找理由也不可能,萬玉容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得罪他們。
他不知道大梁皇帝此舉是不是早就已經算計好了,如果是的話,那這貨還真是機靈的一逼呢,呵呵!
萬玉容沒有多說,接了虎符便出宮點兵離開,他已經不想再跟皇帝廢話了,自己明顯承擔的就是一個墊後的角色。不過這樣也好,只要做完這最後一件事,他再收取大梁國亡國氣運的時候,便真的心安理得了。
只是,修士雖然不用他管,但無常國的軍隊也不好阻攔啊,尤其是在己方士兵完全沒有鬥志的時候。
「卸下你們的戰甲,北門之外並無敵軍包圍,只要打扮成難民就可以逃出生天。」
萬玉容看著一個個沒精打采的士兵並沒有苛責什麼,而是神色平淡的將逃生方法告訴了他們。
事實上,這也不算是什麼逃生方法,只能說無常國將領深蘊圍三厥一之道,放出一條生路,會讓都城的抵抗更加軟化罷了。
士兵們大概沒有想到萬玉容會這麼說,一個個面面相覷,甚至還有幾個士兵連猶豫都沒有就丟下盔甲兵器跑掉了。
萬玉容目送著那些逃兵離開也並未阻攔,這一下子像是開了水閘一般,更多的逃兵出現了,整個部隊瞬間便少了三分之二。
萬玉容看著零零散散已經不到一千的人數,嘆道:「你們不走嗎?」
「將軍難道要一個人抵擋敵人嗎?」
聲音來自軍隊之中,萬玉容卻馬上聽出了聲音的主人,不禁翻了個白眼。「這一戰的意義是確保皇帝逃生,對於這個國家來說,沒有意義。你們不需要堅守什麼,畢竟……」
萬玉容說著抬頭瞄了一眼皇宮上空的龍形氣運,呵呵,已經黯淡的不像話了,這說明什麼?說明根基不在,士兵們對於皇室已經沒有了信任。
「要堅守多久?」還是那個聲音,士兵們也開始奇怪了,這誰啊?有本事你出來吼兩嗓子啊。
「越久越好,堅守到……至少要讓皇帝安全吧!」萬玉容揉了揉太陽穴,這話一出口,又是大票的士兵離開了。
「你這是帶兄弟們去赴死啊!」
一個士兵站出來大聲質問,這一回不是剛剛的聲音了,可這個士兵的話更扎心。
萬玉容淡淡道:「是啊,就是赴死,我沒法保證你們能夠活著,也做不了任何的承諾。大梁國滅亡,你們的名字甚至都沒有人記得,不會有豐碑、不會有人紀念,你們死後擁有的大概只是亂葬崗上一塊兩平米的地皮。嗯,這還要看敵人夠不夠講究,如果將屍體堆起來一把火燒了,說不定一平米地皮會埋上幾十個兄弟呢!」
嘩啦啦又是一大片士兵離開,那個聲音又響了,「你一個人守得住城門?」
萬玉容翻了個白眼,「守不住我不會跑嗎?反正我是個修士,那些士兵又攔不住我!」
這話音一落,士兵們眼看稀稀拉拉沒剩多少了,畢竟大家也才想了起來,他們這大將軍也是個修士,擋不住可以跑,但他們都是凡人,咋跑啊?傻子才陪他送命!
萬玉容看看最後那幾十個士兵,突然間有些好奇,「你們為何還不走?」
「我們沒有什麼牽掛,不怕死!」
「顛沛流離的生活過的太久了,好不容易在大梁國安定下來,不想再跑了。」
「我想再看看,也許……還有希望。」
理由倒是多種多樣,但萬玉容聞言也只是搖搖頭,當先一步朝南城門趕去,身後陸續跟上一些士兵。
此時的都城已經大亂,到處都是逃難的人,也只有這支部隊最為扎眼,因為,只有他們是逆行的!
登上城樓,遠處是快速接近的黑潮,電閃雷鳴法力形成的風暴掀起無盡風沙。
「噗,呵呵,這幫修士真沒拿士兵當人啊,光顧著搞大場面,也不管士兵們得吃進去多少沙塵。」萬玉容出言調侃,好似半點沒有將危機當回事。
回過頭,果然見到又有好多士兵跑掉了,再一數,得!又是不到半百之數了,當初在天羅國似乎也是這樣,呵呵,自己大概沒有做將領的命吧。
「你們不走?」
「我們不走!」
「好,那就隨我赴死吧!」